73 岁的意大利男中音歌唱家里奥·努奇出演背驼貌丑的“弄臣”里戈莱托，至今已经四十多年，歌剧《弄臣》也演出了五百多场。 （剧组供图/图）

73 岁的意大利男中音歌唱家里奥·努奇出演背驼貌丑的“弄臣”里戈莱托，至今已经四十多年，歌剧《弄臣》也演出了五百多场。 （剧组供图/图）

“演了这么多年罗锅，我自己也快成罗锅了。”意大利男中音歌唱家里奥·努奇自我调侃道，他已经73岁了，那个背驼貌丑的“弄臣”里戈莱托，他已经唱了四十多年，歌剧《弄臣》也已经演出了五百多场。

2014年7月31日至8月3日，“世界第一弄臣”努奇第四次来到国家大剧院，连演四场《弄臣》，场场爆满。

场间休息，工作人员捧着场刊到座位上售卖，吆喝词是：“年纪很大了，看一场少一场。”有观众原本低头不睬，听到这话，果断掏出20元钱。

很多人抱着倾听“绝响”的念头前来。就在努奇此次演出前半个月，2014年7月13日，努奇的老朋友、84岁的指挥大师洛林·马泽尔因病去世。

努奇和马泽尔合作过不少次：威尔第的《茶花女》、《阿依达》，普契尼的《维利》、《燕子》。最早一次合作是在1978年，英国皇家歌剧院想重新制作威尔第歌剧《路易莎·米勒》，请来了马泽尔做指挥，帕瓦罗蒂唱男高音。那时努奇还算不上什么“腕儿”，只是临时来顶替“撂挑子”的男中音参加联排——不是顶替演出。可当天，努奇唱出了一段近乎完美的咏叹调。联排中场休息，马泽尔和制作人商量了几句，转身告诉努奇：“你来唱首演。”

努奇评价马泽尔“绝顶聪明”：“不论从对音乐的把控上，还是对歌剧制作的介入上。”“在歌剧院里，永远只会有一个大师——指挥。虽然在今天，有些导演也希望把这个称号盗取过去。”努奇说道，然后笑了起来。

也是因为1978年的那一次演出，努奇和帕瓦罗蒂后来成了好友。他们先后一起灌过12张唱片，同台演出两百多次。2007年帕瓦罗蒂因胰腺癌逝世，临终前，努奇是惟一一位被他请到床前告别的歌唱演员。

早在与帕瓦罗蒂相识之前，努奇就和帕瓦罗蒂的父亲费尔南多·帕瓦罗蒂是老相识了。1973年10月9日，在维罗纳旁边的一座小剧场，努奇演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弄臣》。费尔南多·帕瓦罗蒂当时是这座剧场的工作人员，他和几个朋友一起，跟努奇开玩笑：“待会儿你上去唱不好，小心我们喝倒彩。”

结果，唱到第二幕《复仇的火焰》，台下观众激动起来，大喊“再来一个！”此时，“弄臣”努奇正跪在舞台上，悄悄瞄着几眼老友，却发现那几位说要喝倒彩的，也正跟着观众一起高喊。于是此幕结束，努奇返场，把《复仇》又唱了一遍。这个返场，后来成了努奇唱《弄臣》的保留桥段。这意味着，演了五百多次《弄臣》的努奇，已经“复仇”了一千多次。

对努奇而言，1973年那场演出最令他难忘的其实是“三口同台”：舞台上扮演弄臣女儿吉尔达的歌唱演员，是他的妻子；而在他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六个月的宝宝。努奇后来一直津津乐道：“剧情里的吉尔达是被曼托瓦公爵强暴了，但这个女儿是我自己的，不是那个公爵的。”

此后二十年，努奇一直和妻子一起演出《弄臣》，直到1994年妻子从歌剧舞台上退出。

努奇曾经反复提起，有一年他唱完《弄臣》，又跑去苏黎世唱《西蒙·博凯涅拉》、到米兰斯卡拉歌剧院唱《夫斯卡里父子》和《爱之甘醇》，那时他突然觉得，以后除了威尔第的歌剧，其他谁的作品他都不会再唱。

“威尔第赋予我的价值观，是我上一代人和我爷爷那代人的价值观。我喜爱意大利文化中的人文主义精神，从但丁到文艺复兴主义，到曼佐尼和威尔第的人文主义——懂得人民的疾苦，理解他们的内心深处。”努奇自我剖白道，正如他演了一辈子的“弄臣”，凝聚的是小人物的邪恶和辛酸。

唱了一辈子威尔第，努奇也从爸爸辈儿到了爷爷辈儿，巡演的同时几乎环游了世界，他越来越觉得，舞台和生活看似两回事，其实是一回事。他塑造了角色，角色也在改变他。

演惯了小人物的他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是一个普通的73岁老人，能和夫人一起坐公交地铁，割草、骑马、给宠物洗澡，而不是像自己的好朋友帕瓦罗蒂那样，“当所有人都认识你之后，你的生活好像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