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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打虎拍蝇这两年

　　法治周末记者 陈霄

　　9月24日上午，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受贿案在河北省廊坊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刘是在这一场持久反腐风暴中受到微博举报而落马的第一位高官。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国家发改委内部通报刘铁男案，称其直接受贿一千多万元，利用职务便利为亲属经营活动牟取利益、收受礼品等涉及的金额超过1.4亿元。不过，这次刘受审的罪名只有一条，即受贿。

　　刘铁男只是这两年来反腐风暴中落马的大老虎之一。如果不是导致他落马方式的特殊性，他并不会受到特别的关注。

　　打虎拍蝇这两年，人们见证了反腐高压态势的步步紧逼，也习惯了从中纪委官方网站上隔三差五就得到某某老虎落马的消息。

　　打虎拍蝇这两年，周永康成为1949年以来因贪腐而落马的最高级别官员;中纪委创下一天打三虎的纪录;2013年中纪委总共查处了18.2万名官员。

　　“直观上，十八大后，反腐治标方面的力度加大很多，而且反腐并不是一阵风，一直在持续推进。”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廉洁教育与研究中心主任任建明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

　　巡视中的落马风暴

　　9月21日晚，中纪委网站发布消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秦玉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这是十八大后河南落马的第一只“老虎”。今年3月，中央巡视组进驻河南。

　　秦玉海是十八大后落马的第50位省部级官员。

　　两年来，官场地震一直密集，令人目不暇接。自去年5月中央开展巡视以来，有30个被巡视地区的300多人受到调查。

　　官方通报显示，中央巡视组首轮巡视中发现有价值的问题线索比过去增加5倍。据中纪委网站统计数据，截至去年11月底，即第二轮巡视尚未结束之时，中央巡视组就向纪检监察机关移交问题线索1879件，向组织人事部门移交选人用人问题线索136件。

　　“哪里问题集中就巡视哪里，谁问题突出就巡视谁，巡视过后再杀个回马枪，给党员干部以警示，发挥更大威慑力。”今年7月，王歧山在巡视工作动员部署会上讲话，强调巡视组要继续发挥发现问题、形成震慑的作用。

　　关注反腐的受访人士认为，这意味着由巡视组带来的“官场地震”还会持续。

　　2012年12月6日，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当选中央候补委员不到一个月，就因涉嫌严重违纪被调查。这拉开了新一届领导班子重拳反腐的序幕。

　　2013年，反腐步伐加快，共有20名省部级干部落马，其中集中于石油系的王永春、李华林、蒋洁敏，四川官场的郭永祥、李崇喜和政法系统的李东生。

　　进入2014年之后，反腐更是快马加鞭，力度尤胜去年，截至本文发稿前，已有30名省部级官员落马。

　　高潮出现在7月29日，中共中央决定，周永康因涉嫌严重违纪，由中纪委对其立案审查。

　　这是1949年以来因贪腐问题被调查的最高级别官员。人们很自然地想起习近平在多个场合中一再重申的那句话“我们所说的不论什么人，不论其职务多高，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都要受到严肃追究和严厉惩处，决不是一句空话。从严治党，惩治这一手决不能放松。要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

　　山西官场紧接着发生了强烈地震，包括金道铭等4名省委常委受到调查，且官场上至今余震不断。

　　“我认为本届领导人首次做到反腐决心彻底化。”任建明说，习近平在中纪委三次全会上曾表示，要坚决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绝不半途而止、半途而废，“高层这种决心、支持反腐的意愿是反腐有如此力度和成效的最重要因素，是反腐的第一生产力和第一推动力”。

　　治标与治本

　　许源(化名)一开始并没有把八项规定当一回事。单位印发学习的文件很随意地扔在桌上。他说听多了这样的说辞，不过是个形式。

　　他和周围的公务员一样，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沿续了多年的各种单位大小福利就那么消失了，小到各种水果蔬菜、生活用品，大到各种过年过节费、旅游餐饮娱乐，通通没有了。他混迹于小公务员集中的论坛里，跟着一起发牢骚、抱怨，然后从每天几乎不间断的打虎拍蝇新闻里，慢慢适应到：这是个不一样的时代，这是一个新的时代。

　　据中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黄树贤几日前在中纪委官网访谈时透露，截至今年7月底，全国共查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51600起，处理党员干部67679人，其中给予党纪政纪处分18365人。今年前7个月的数据均已超过去年全年的总数，执纪监督的力度明显加大。

　　“一年多来，八项规定取得显著效果，党和政府的公信力明显提高。”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评价说。

　　8月25日下午，在政协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第七次会议上，中纪委书记王歧山应邀作了以反腐为主题的报告。

　　王歧山按照其一贯风格，脱稿讲话一个多小时，围绕执行八项规定如何开展党风廉政建设，要使党员干部做到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他还针对关于反腐治标治本时间的提问作了现场回答。

　　关注中国反腐问题的人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了解如今这位受关注度最高的中纪委书记反腐思路的最好机会，《人民日报》旗下微信公众号“侠客岛”即发文《王歧山的政协内部报告，透露了哪些新动向》，解读称，反腐在本届班子的理念中分量极重，虽到目前中央认为搞得还不错，但离结束尚有距离，任务仍然重，今后具体问题和具体案例仍是工作的突破口。

　　一直关注、研究反腐问题的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何家弘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过去也明确提出过标本兼治的反腐败基本方针。但中共十八大以来，新一届领导人脚踏实地，抓石留痕，反腐斗争已初见成效，反腐策略转移也初露端倪：“战略重心从查处贪官转向预防腐败;治标之术从杀一儆百转向有贪必肃;治本之道从思想教育转向法律规制。”

　　今年6月，何家弘在德国科尔伯基金会以中国的反腐策略为主题的演讲中，也阐述了同样的观点。

　　在任建明看来，十八大后，反腐治标方面的力度一直在加大，也是由于反腐体制机制的改革，才为开展得轰轰烈烈的反腐到底提供了制度支撑。这些改革包括纪检双重领导体制的突破，纪检监察合署办公，关于巡视派驻制度的改进，也包括十八届三中全会全面改革蓝图的提出，也从广义角度为惩治和预防腐败提供了制度支撑。

　　“宁遇阎王，莫遇老王”

　　令外界意外的是，在政协会议的内部讲话中，王歧山赞扬了媒体在反腐中起到的重要作用，赞扬了普通群众通过社交媒体曝光官员腐败行动的做法。他说这种指名道姓曝光腐败官员的做法将是反腐利器。

　　对此，没有人会比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感到更痛。一个叫做罗昌平的记者在微博上实名举报了他，导致了他的落马。

　　罗昌平早前也是从网上无意中发现刘的情妇徐非发的微博，关注到刘铁男违纪事件。十八大后，罗昌平看到网络反腐的高潮、高层反腐的动作，决定做个尝试。他连发了三条举报微博。事后，平面媒体的跟进、调查部门的约谈，他一度看到希望，却又一再失望，直到刘铁男落马消息公布前，他还曾悲观地回答别人，这事很可能不了了之了。

　　后来也引起很多关注的就是新华社记者王文志实名举报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宋曾两次高调回应举报，否认质疑，并公开表态希望有关上级部门尽快对举报事件进行调查。不久，宋林就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而落马。

　　反腐由党政机关向国企推进，在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看来，并不意味着战场的转移，而是第二战场的开辟。他曾向法治周末记者称赞熟读历史的王歧山是真正的战略家，懂得布局和节奏掌握，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

　　《参考消息》称，外媒评价，“习近平在这个问题(反腐)上作出的最关键决定是任命精明强干的高级官员王岐山担任中纪委书记。因应对危机和取得成果能力卓著而在中国以‘救火队长’著称的王岐山，没有让人失望。”

　　“侠客岛”在解读王歧山政协内部讲话的文章中，套用了金庸小说中的一句话，称在当下的反腐大潮中，一些身负案底的官员，心有戚戚，有“宁遇阎王，莫遇老王”之慨。

　　“与过去比，(反腐)不仅仅是量的变化，也有实质性的变化，多年来一直未能遏制腐败蔓延的势头，中央反腐新五年规划明确提出了目标，这是第一步，第二步能不能在遏制基础上走向反腐的良性循环、最终战胜腐败?至少说现在，我们看到了这种可能。”任建明说。

　　对于即将召开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学者们也有自己的期待。何家弘认为，四中全会应当成为反腐从治标转向治本的起点，建立健全预防腐败的法律体系。

　　任建明则改变了自己过去的观点，不再认为“法治是反腐能够取得实质性进展的重要先决条件”，从这两年的观察，他坦言，不能等到法治完全实现了才来反腐，反腐斗争与法治建设可以形成良性互动，相互推动促进，这种互动很可能成为反腐的中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