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玥/文

 

　　年終歲末，對于中國電力[1.67%]投資集團和國家核電技術公司的工作人員可能比以往同期更忙，除了年度重頭戲——年終工作會議，他們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研究兩家公司的合并重組方案。

 

　　12月4日，在發改委新聞發布會間隙，能源局核電司司長劉寶華在與記者交流時亦稱，中電投與國家核電的合并方案“正在研究”。他并沒有回應何時完成合并的問題。但我們得到的訊息顯示，可能的時間點在春節之前。另外，本應在今年6月到點退休的中電投總經理陸啟洲依然在任，最重要的原因亦是在等待合并重組具體方案的產生。

 

　　不過，就短短三個月之前。這一事關兩大央企前途命運的重組方案似已窮途末路。今年春節長假之后，兩家公司合并重組的消息就已經在業內流傳。6月，中電投總經理陸啟洲在接受《財經》專訪時確認了這一消息，隨后國家核電官方再次對這條訊息予以確認。但此后形勢急轉直下，核電體制究竟該如何調整，各方紛紛發聲，試圖影響事態變化和高層決策。

 

　　中電投與國家核電的重組合并是方案一。該方案醞釀多時，前者是位列中國五大發電集團和三大核電運營商，后者是AP1000核電技術的受讓方，兩者強強聯合，擬在建立中國核電的第三大垂直一體化巨頭。中電投與國家核電合并組建的新公司，將擁有從設計到運營一體化的核電全產業鏈優勢，中國核電“三分天下”的格局將最終坐實。

 

　　中電投和國家核電紛紛確認合并重組消息屬實之后。彭士祿和李定凡等四位前核工業部高層領導上書國務院，提出核電行業重歸“大一統”的方案二。方案二建議對中國核電行業進行深層次調整，參照俄羅斯和韓國模式，統一中國所有的核電設計、投資和建設力量，具體來說就是實現中核集團、中廣核集團、國家核電的集團，中核建集團全部合并成一家公司，這更有利于發揮體制性優勢，集中力量辦大事，特別是可以避免中國核電企業在海外的惡性競爭。

 

　　此外，在同樣的時間，亦傳出中廣核集團意圖與中核建集團合并的消息，堪稱核電體制調整的方案三。方案三與方案一并不存在排斥性，一旦兩項方案都成行，中國核電體制格局將成為：中核=核燃料+核電；中廣核=核電建設+核電；中電投+國家核電=三代核電技術+核電的格局。三巨頭都有核電運營資質，且又在其他涉核領域各有專長，競爭將格外激烈。

 

　　方案二與方案一、三具有排斥性。在這輪對于核電的體制中，不同的方案各有利弊，當這些方案呈至最高決策者的案頭時，中電投與國家核電的重組方案被按時擱置，甚至傳出流產的消息。

 

　　在今年八月到十月期間，關于核電體制究竟該往什么方向走，不同意見者通過媒體隔空論戰，你來我往多個回合，其中不乏過激言辭，成為核電行業近年來少見的熱鬧場景。除公開媒體之外，雙方也都在通過各自渠道試圖影響決策者的判斷。

 

　　經過數月角逐至今年底，核電行業體制調整的大方向已經逐漸明了，雖然目前中電投與國家核電的合并重組工作正在推進研究，能否成功尚不能下最終結論，但有一個事實已經非常明了——核電大一統方案已經被高層否決。

 

　　“大一統”方案有其合理性，參照俄羅斯和韓國模式，確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但是鑒于中國核電行業派系復雜，利益方眾多的現狀，將目前各方力量整合成一個整體難度較大。

 

　　判斷企業兼并重組是否成功的標志，不是兼并重組工作最后是否完成，而是能否形成協同效應發揮體系性優勢。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即便組建一個超級核電集團，協調內部派系關系和各方利益仍是將是一件高度復雜和長時間的工作，非常人可勝任，如果超級核電公司不能在短時間內體現出協同效應，反而會拖累中國核電發展的效率。另據我們了解的訊息來看，核電行業的大多數利益相關方對“大一統”方案并不感冒。

 

　　在“大一統”方案出局的態勢基本明朗之后，其支持者繼而提出效仿南北車合并，組建核電總公司，整合各個核電企業的海外業務，形成一致對外的力量。方案四堪稱“大一統2.0版本”，但是如何執行落地亦有相當難度，各大核電央企向海外目標市場推出的是不同的產品，如何整合是個難題。此外，核電央企均是副部級單位，這種多方整合可能還需要更高級別的部門掛帥。

 

　　這則消息引發了外媒側目，路透社以“中核將于中廣核合并”為題進行了報道，最終出口轉內銷，中國日報和環球時報英文版都依據路透的報道予以轉載和改寫，有外資核企人士稱路透的報道在海外引發了較大反響。

 

　　無論如何，“大一統”方案的提出，打亂了中電投與國家核電合并的節奏，雖然最終出局，但已成功攪局。本輪核電體制的大調整背景是全行業正在從福島核事故的陣痛中恢復，中國面臨的能源轉型和環境治理的壓力，迫使核電成為了站在風口準備起飛的豬。

 

　　放眼世界，中國核電蛋糕之大遠超世界同行，且主要將由幾大涉核央企分享，核電體制的調整使得等同于游戲規則的重置，事關蛋糕如何分配，成兵家必爭之地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