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洁菡

   

    刘铁男上周以受贿罪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后，中纪委官网刊文披露诸多案件细节，其中提到刘铁男的「育儿经」。其子刘德成说：「小的时候每次我爸骑车带我去奶奶家的时候，都不走大路，都串胡同，跟我说这样近，做人要学会走捷径。」「每次在路上我爸都会教导我，一定要有出息，要做人上人，这样才能过得好，才能受人尊重。」

    

    由中纪委官网披露的这段「刘德成自省」，显然是要警示各级官员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但却遭到了网民的普遍反弹。点开多个新闻网页，后面跟帖中满满的都是「话糙理不糙」、「说得没错」之类的评论。

    

    官二代屡屡「出事」

    事实上，把刘铁男「育儿经」中的具体细节客观地还原到现实生活中，「走捷径」去奶奶家是科学理性的选择，因为到达目的地的道路有很多，选择最近最快的无可厚非。

    

    即便听上去有些庸俗的「人上人」之理念，也不乏一些积极因素，因为，正是有这种对「更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成功的渴望作为精神支撑，才让无数寒门子弟能够「吃得苦中苦」、通过奋斗成就精彩人生，也才使整个社会获得不断进步的动力。总之，以理性精神来看，「走捷径」应当是一个中性的价值取向，善於「走捷径」并不必然导致人格的坍塌。因此，通过还原刘铁男的人生轨迹、「走捷径」体现的教育理念，倒推出其父子双双沦为阶下囚具有必然性的「警示录」，真的很欠说服力。

    

    回到刘铁男及刘德成父子「前腐后继」的案件上，问题的根源是，现行吏治、反腐制度对官员手中的权力规范和监督不足，为他们以权谋私留下了空间和土壤——除刘氏父子之外，还有原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及其子周滨，原国务院国资委主任蒋洁敏及其子蒋峰，原四川省文联主席郭永祥及其子郭连星，原江苏省委常委、秘书长赵少麟及其子赵晋等人的案件，都说明了约束高级官员及其家人滥用权力是执政党面临的一个相当迫切的课题。而治理这种腐败，靠一篇《警示录》呼吁官员道德自律、树立正确价值观，太不现实了。

    

    官员监督须靠法制

    说教让人有逆反心理的另一个原因是，在没有落马之前，官方舆论中的刘铁男「玩命干工作」、「每天除了睡觉就在办公室待着」、「严格按程序办事」、「谁叫吃饭都不去」，字里行间展现的全是正义、廉洁、奉献的形象；一旦倒台，则立马现形成一个个人利益至上、贪恋权色的渣滓，就连发生在几十年前的、难以证明同案件有直接关系的所言所行也都一一成为呈堂证供。如此巨大的反差，常常让人无法相信白纸黑字说的竟是同一个人。因此，相比於义正词严的道德告诫，公众更想听到的或许是反思的声音：刘氏父子的贪腐行为旷日持久，为什麽这样的人会被提拔至高位？在一连串的高官父子齐贪腐的案件中，政府汲取了怎样的管治教训？在未来，会推进哪些改革帮助纳税人看好家？此外，以刘氏父子为警世形象，最有意义的舆论挖掘也不是听他们讲自己有多懊悔，而是总结他们的反腐建议——在官方披露的判词中就有提到刘铁男曾为立功减刑，而提交了一份以他现身说法为依托的反腐建议书。

 

    道德自律对整个社会的建设之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在官员管治的问题上，理性、严谨的他律才是更有效、可靠的路径；舆论最应当扮演的角色，也不是马后炮式的清算，而是监督。这一点，执政党已在十八大报告中作出明确表态：「要建立健全权力运行制约和监督体系。要确保决策权、执行权、监督权既相互制约又相互协调，确保国家机关按照法定权限和程序行使权力。」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善制度和落实执行了，而诸如「官员财产公示」与「官员家属从业情况公开制度」等，皆是路人皆知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