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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中關村創業大街野心青年:不用拼爹的新秩序

2015-02-15
来源:新京报

 

 

  北京中關村創業大街,創新創業的孵化器中,互聯網青年創業者在為“夢想”辛勤工作。圖/CFP


 

  1月6日,中關村創業大街南口。

 

  2月10日,創業者連芷霖在創業大街上。

 

  2月10日淩晨,一位創業者在車庫咖啡睡著了。

  你第一次來這裏?

  得到記者肯定的回答後,年輕的創業者大都擺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順帶表達一下遺憾,“你應該早點來,不要被時代落下。”

  中關村創業大街全長僅200米,建築總面積5.4萬平米。各個機構走上一圈再溜達個來回,也用不了5分鍾。

  這條街曾經的名字是中國海澱圖書城,是各類考試輔導書籍的聚集地;隨著圖書業的不景氣,商戶撤離,這裏曾被計劃改造成為酒吧一條街。

  但在席卷全國的創業熱潮背景下,2014年6月,這裏正式更名中關村創業大街,開街半年至今,半年時間賺足了各界眼球,成為新一代創業者尋夢的樂園。

  投資人張逸龍說,在創業大街,“遊戲規則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不看背景,不看出身。“互聯網給了信息時代的年輕人最大的公平。”

  “我喜歡這裏的野心”

  創業大街聚集著草根創業者、創業團隊、天使投資人和投資機構,每天都滋生著財富神話。

  一月初,甘肅小夥兒石彧太在中關村創業大街度過了自己19歲的生日。2014年8月,身上只剩72塊錢的石彧太只身來到北京,前往彼時開街不過兩個月的中關村創業大街“朝聖”。

  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大多數時候石彧太就留宿在這多街上24小時營業的車庫咖啡。

  “車庫咖啡是一個偉大的地方。”嘴角絨毛仍隱約可見的石彧太身體微微前傾,試圖讓周圍人都理解他的真誠。“有白開水喝,二三十號人晚上在那裏睡,臭腳丫子味兒在大廳裏彌漫,在其他地方這是不敢想象的。”

  在車庫咖啡,石彧太聽到各種各樣的創業想法:有做人工智能的,陪聊軟件的,3D打印的,甚至是定制機器人的,“我喜歡這裏的野心”,高中沒畢業就出來闖天下的石彧太兩眼放光,“一切太新奇、太刺激了。”

  2月11日淩晨,臨近春節,留宿車庫咖啡的人比平常要少一些。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夢想和創業故事,來自湖南的“道長”一臉仙風道骨,身上因為不洗澡而有股味道,見人就提他一個城郊便民購物平台的項目。

  程序員出身的小王待過3個公司,“其中有兩個估值已超1億美元。”自己出來創業,他准備做一款陌生人社交APP。聊到投機處,他會第一時間打開APP樣品展示。

  石彧太這樣的草根創業者只是創業街“常住客”中一個小群體,這裏還聚集著近4000個創業團隊,2000多個天使投資人和機構、20多家新型創業機構。

  這裏每天都滋生著財富神話。根據創業街管委會提供的數據,開街至今,已為120多個團隊獲得融資,平均融資額達500萬元人民幣,其中創辦僅一年半的拉勾網,市值便達8億元人民幣。

  這些財富神話的主人公大多是一群年輕人,而他們吸引著更多的年輕人來到這條大街。

  1996年出生於山村的石彧太毫不諱言自己對這裏的喜愛,“每個人都在聊夢想。”他頓了一下說,“沒有人會嘲笑你。”

  隨時可能遇見“貴人”

  政府官員、互聯網大佬、著名投資人會時常出現在創業大街,令年輕創業者們歡欣鼓舞

  在創業大街,遇到“貴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車庫咖啡裏有位“尾氣哥”——因為有次“被汽車

  尾氣噴了一臉,很不爽”,於是著手設計汽車尾氣減排裝置,改善大氣汙染。

  “尾氣哥”設想先制造減排裝置,再用集成電子技術和大數據,實時收集汽車減排量上傳到“雲端”,最後在碳排放交易平台上“賣尾氣”。

  去年11月30日零點過後,中關村管委會的一名負責人帶著國家網信辦主任魯煒來到咖啡廳,當時咖啡廳裏有“尾氣哥”和二十幾位創業者。

  “尾氣哥”說,“我對他(魯煒)講了項目,他說‘牛,有什么問題可以找我幫忙。’”

  那天夜裏魯煒呆到了淩晨兩點,據報道,魯煒隨後去美國訪問,在華盛頓大學演講時,他說起這次深夜造訪創業者們給他的觸動。

  和官員相比,一些商業偶像的到訪更能激發創業者們的熱情。去年9月,雷軍造訪創業大街上的Binggo咖啡,並不寬敞的空間一下子湧進近200人,咖啡廳當天不得不提前閉門謝客以控制人流。

  在所有的角色中,最受歡迎的是投資人。

  徐小平、沈南鵬等知名投資人的身影會不時出現在創業大街。曾見過知名投資人的創業者常給沒經驗的創業者充當導師:怎么引起投資人注意?怎么換到名片?怎么爭取10分鍾的交流時間?不論誰在咖啡館說起這個話題,很快就能聚攏一大波聽眾。

  石彧太把創業大街當成自己的學校,一年中,他執著於參加各種有關創業的講座論壇;他會因為偶遇“領導”而激動不已——這條街幾乎每天都會有外地的市長、書記前來參觀取經;他熱衷馬雲、雷軍、徐小平這些大佬的財富故事——夢想著10年後,“搞個大企業,掙很多錢。”

  喧鬧表象下的努力

  創業者趙博陽認為,創業是獨木橋,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要拼”

  不管表象如何熱鬧,大多數創業者都知道現實的殘酷:成功的,永遠是少數。

  “趣學車”是一個90後創業團隊,因為一名成員學車時感覺學車領域“服務太差、極度落後”,因此萌生了做一個學車服務平台的想法。

  2月10日淩晨,四個小夥伴守著車庫咖啡的一張桌子各自盯著各自的電腦,同其他常駐車庫的團隊不同,他們來這裏辦公是因為“半地下的實驗室太冷了”。

  創業至今,團隊負責找投資的趙博陽差不多見了30幾位投資人。夜深人靜,這個胖胖的、一臉可愛的大男孩收起臉上的笑容,掰著手指講述自己的“血淚史”。

  第一個投資人,都沒聽他們把話講完,就玩起了手機,“太不尊重人!”

  但此後,幾個年輕人的驕傲被一次次擊碎,趙博陽開始反思,“人家為什么沒興趣?不還是自己沒做好。”於是,這些曾讓小夥子們咬牙切齒的投資人一定程度上成了他們的動力,“逼著我們完善自己”。

  最長的時間50多個小時不睡覺,就是為了讓網頁更漂亮些,用戶體驗更好些,“讓投資人挑不出毛病。”

  再後來項目完善得差不多,再次找投資,趙博陽想到了投資界的大拿徐小平。通過網絡搜索加各種打聽確認了徐小平的地址,趙博陽決定登門拜訪。

  趙博陽擔心對方不見一個毛頭小子,於是在淘寶上買了京東送貨員同款裝束,冒充送貨員進了徐小平的大樓。但在距離徐小平辦公室幾步之遙的地方,他被攔了下來。

  “演技夠了,沒帶道具!”趙博陽雙手擺出搬貨的姿勢,無奈地搖了搖頭。

  趙博陽介紹,目前有幾個投資人表達了投資意向,團隊還在選擇。他說,創業是獨木橋,你努力,別人比你更努力,你有想法,別人比你更有想法,“要拼!”

  不用拼爹的新秩序

  投資人張逸龍認為,互聯網創業熱催生出一個公平的新的秩序:創業者用理念、勇氣和智慧說服投資者

  彭永強的創業是有備而來。2012年,他從某大型手機公司高管的位子辭職,決定打造數字化高端生態農業產品交易平台。

  彭永強微胖,個子不高,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因為來自農村,彭永強對“貧二代”創業者們對成功的渴望感同身受,“在石油、礦產這些傳統行業,農家子弟競爭力很有限。”而互聯網給沒有背景的年輕人提供了成功種種的可能性。

  “大家不用拼爹了,爹不懂互聯網。”在彭永強看來,移動終端的普及催生出的第二次互聯網創業潮,是留給“寒門子弟”躋身資本階層最後的一塊搏擊場。

  東方弘道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執行董事張逸龍是國內最早一批投資人之一,他不願用貧富標准來界定創業者,在他看來,互聯網的普及給了信息時代的年輕人最大的公平,“互聯網不看貧富,大家的起跑線是一樣的。”

  張逸龍認為,互聯網創業熱催生的是一個新的秩序:過去中國人做生意,要先拜碼頭,但是在創業大街,“這套法則完全不靈。”取而代之的是,“創業者必須用理念、勇氣和智慧說服投資者,遊戲規則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是誰。

  在“趣學車”團隊裏,趙博陽是個“富二代”。但趙博陽並不覺得父母的財富帶給他什么不同,反而有時覺得是負擔。他希望用創業證明自己的價值。

  趙博陽:最大的困難是“勇氣”,選擇創業,就意味著要放棄過去熟悉和安穩的生活,最困難的是說服一個做技術的小夥伴加入我們團隊,他雖然年輕,但工資一個月差不多兩萬元,也有自己的團隊,前途不可限量。我們都是90後,只能用夢想“忽悠”對方,還好最後成功了。

  再有就是說服我父母,特別是我媽。當我收拾行李說出門去創業,被父母堵在家裏,我媽死活不同意,說了很多狠話。最後我們家開了個會,我簽了個“喪權辱國”的條約:不跟家裏要一分錢;每月給我媽1500元失業保證金。我家境不錯,那之前我根本不用給家錢,我媽就是為了給我壓力。這樣我媽才放人。

  新京報:新的一年有哪些新希望?

  趙博陽:新的一年,最大的希望是我們的項目能步入正軌,不求掙到什么錢,但是至少能證明我們努力的方向是對的,我們做的一切是有價值的,是能夠幫到別人的。給未來樹一個燈塔,繼續前進。

  張逸龍經常出現在創業大街上的3W咖啡,這是他扶持過的項目。年輕人會一臉虔誠地等待他評估自己的項目,“是不是值得投”。

  張逸龍覺得,是否投資一個項目,“關鍵是創業者展現給投資者什么品質。”

  張逸龍說,他投資拉勾網是因為“許單單的團隊靠譜”;而投資人人貸,則是因為創始人之一說起自己大學畢業後跟老爸要了20萬一個人去環遊世界。前者,張逸龍覺得,“一個好團隊就算幹不成這件事也能幹得成那件事”;而後者,張逸龍覺得“一個能恰當處理孤獨感的人肯定能成大事”。

  創業者們有時說出的夢想常把投資人驚到。

  中國版“矽穀沙丘路”

  這裏曾是沒落的海澱圖書城,在移動互聯網大熱的背景下,升級改造成為創業大街

  足有半年,Binggo咖啡創始人之一的杜劭君琢磨著,如果有一天中國人要書寫自己的矽穀史,“一定會從中關村創業大街提筆”。

  2014年聖誕節的淩晨,杜劭君從Binggo咖啡走出。當天Binggo組織了一場年終大party,投資人、創業者、創業導師、媒體記者們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總在Binggo負責運營和組織活動,杜劭君的另一個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所在的清控科創控股有限公司是創業大街的運營管理方之一,整條街的升級改造方案,正是杜劭君帶隊策劃並執行的。

  熱鬧一天的活動結束已是淩晨,望著夜間恢複寧靜的創業大街,他想起2013年8月剛剛接手項目時海澱圖書城的樣子:昔日的淘書天堂在互聯網沖擊下變得蕭條不堪,街道兩旁都是擺地攤的,賣舊書報的同賣衣服和小吃的攤位沒有規律地分布,看不到什么生氣。

  因為都是很老的樓,外牆很多地方牆皮都脫落了。圖書城內也都是分割很小的格子間,光線不足,味道難聞,鮮有顧客。

  總之,在被大型科技企業高樓包圍的中關村,圖書城經營慘淡,“一點兒也不高大上。”

  升級改造,勢在必行。

  中關村地帶本身就是科技人才聚集地,2013年移動互聯大熱,電商崛起,由此帶來新一輪的淘金熱幾乎震動著每一個業內人士。

  一直從事科技創新企業服務工作的杜劭君於是琢磨,為什么不像美國的矽穀一樣,建設一條中國的“沙丘路”?

  原以為方案做出來會經曆很長時間的修改,沒想到的是整套方案獲得了合作方以及海澱區政府的大力支持,一路綠燈。

  2014年年初,改造開始,曆時半年後的6月12日,“中關村創業大街”橫空出世。短短時間便吸引了3W咖啡、36氪、Binggo咖啡、聯想之星等二十餘家創業服務機構。

  有個日子值得所有人記得,2015年 1月5日下午3點半,中關村創業大街南口,一塊超大LED戶外顯示屏點亮。在這塊高16米、寬7米的超大屏幕背後,屹立了數十年、光芒已有些褪去的“籍海樓”三字金色招牌被取下。

  大屏幕打出的第一句話是,“Hello,universe.”(“你好,全宇宙。”)

[责任编辑:朱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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