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揭開“遷徙聖戰”真相系列報道(四) 恐怖組織說一套做一套 婦女兒童飽受戕害
加入境外恐怖組織之後,這些成員經受著組織內的獨裁和腐敗,在惡劣生活環境中過著窘迫的日子,而他們的妻子與孩子也在禁錮中經受著精神和生活的雙重壓迫。當初,他們認為“伊吉拉特”是最好的出路,而現在對他們來說,從組織中逃離才是擺脫不幸的唯一選擇。
成員缺衣少食,頭目專車美食
天山網報道,加入境外恐怖組織後,阿不力米提·努爾敦這樣形容當地的生活條件——“就像回到了舊社會”。下雨的時候房子漏水,每周能吃到一次肉就不錯了,外出只能步行,醫療也很落後。
他們被安排在一間小小的土磚房中,院子外有個旱廁,沒有電視信號,也沒有手機信號。
他對妻子充滿愧疚。妻子阿孜古麗·卡德爾是他的同學,婚後在國內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剖腹產,很快恢複健康。在恐怖組織據點,她生小女兒也是剖腹產,這一過程讓她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開刀口子太大,縫了好多針,在醫院住了5天就出院了,天氣熱,缺乏藥物,拆線時又有一根線沒拆掉,腐爛化膿。”阿孜古麗·卡德爾眼睛紅腫著對記者講述,淚水不斷湧出來。“沒有消炎藥,只在化膿的部位抹一點紫藥水,線還是鄰居幫著拆掉的。”他們還見到當地醫生隔著衣服給人打針,當時驚呆了。
組織內的普通成員在困頓中掙紮,組織頭目卻過著優裕的生活。
阿不力米提·阿布都許庫爾給頭目當過半年的廚師。這期間,他見到了在國內常見、但在組織裏久違的食物——百事可樂、雪碧、芒果、桃子、西瓜、哈密瓜……“頭目除了我這個廚子,還有傭人、保鏢和司機,傭人的工資比普通成員高。”
“這不符合伊斯蘭教義,按照教義你就是有錢也不允許大吃大喝,搞特殊化。”這一切令阿不力米提·阿布都許庫爾感到十分失望。
因為生活困難,組織內部的一個寡婦賣身換取孩子的撫養費,組織頭目知道了要打死她。麥爾丹·毛拉洪認為是組織沒有把已故成員的遺孀照顧好,責任在組織。他去找頭目,指出這樣對待寡婦不符合教義,他得到的是關押29天的處罰,還被30多個成員打了89大板。
他得出結論:組織根本就是說一套做一套,完全不顧教義。“我想,萬一我被炸死了,老婆孩子怎么辦,就算我進了‘天堂’,家人的生活依然得不到保障,這是一件沒有希望的事。”
離開時,阿不力米提·努爾敦留下一封信:“在這裏我們找不到所追求的理想世界,得不到真正的公道和關懷,所以決定離開。”
孩子在槍聲中哭泣,學不到真正的知識
在一段自拍視頻裏,記者看到,一名男子在樹下正在教兩個男孩打槍,槍響之後,傳來一個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她不停喊著“阿娜(媽媽)”,無人理睬她的恐懼,攝像頭甚至沒有轉移到這個驚恐的孩子身上。
這名男子是境外恐怖組織成員阿紮提·肉孜阿洪,當時他的妻子使用手機拍攝,兩個連扳機都扣不動的男孩一個6歲,一個5歲,哭泣女孩是他的女兒,只有一歲半。
被押解回國的阿紮提·肉孜阿洪再次看到這段視頻時,表情黯然,他說,當時沒覺得有什么,但現在再看,心裏很難過,特別心疼孩子。
他的妻子哈力古麗·尼亞孜痛恨境外的生活,覺得最可憐的是孩子。那裏沒有什么娛樂,孩子總是哭,她實在沒有辦法,就給孩子們養了幾只鴿子。女兒的健康問題令她擔憂。“沒有錢,懷孕時營養跟不上,孩子先天不足,出生後還是營養不良,她經常抽風。”
她還擔心兒子的教育和前途,在視頻中,大兒子給父親用稚嫩的童聲唱了一首“聖戰”歌曲,除了這些,他們很難接觸到其他的歌曲,連看的動畫片都充滿殺戮。
在這樣環境下成長的孩子長大以後會怎樣?在另一段恐怖組織成員自拍視頻中,一個孩子跟著父親玩槍,對白是這樣的,父親問:“你要用槍打誰呀?”稚嫩的童聲回答:“殺死‘異教徒’。”
哈力古麗·尼亞孜說,如果繼續待在那裏,孩子們真的都會成為“聖戰者”,為了讓孩子避免這種厄運,他們必須離開。
在那裏,兒童早就被組織列為實施暴恐襲擊的培訓對象。在一段拍攝於15年前的視頻中,當時落網的“東伊運”骨幹成員木塔力普·哈斯木講述:“艾山·買合蘇木(‘東伊運’頭目)說,我們要讓這些孩子學習制造爆炸物。我把他們帶去了本·拉登的營地,當時本·拉登也在場。”
當時阿不力米提·努爾敦在土耳其受賽甫拉阿吉誘惑,是因為他說那裏是個公平公正的地方,婦女孩子受保護,所有穆斯林都很團結。 一年多來,他在幻滅感中痛苦度過每一天。他眼睜睜看到的事實是:組織頭目和成員間等級森嚴,充滿差別和腐敗,內部不團結,沒有任何公平和民主,婦女的生活極其艱難……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孩子的教育環境也極差。
在他的同意下,大兒子曾去組織裏的宗教學校學習,待了不到20天就病著回來了。“孩子鬧肚子了,也沒人管,就送了回來。他褲子上沾著大便,頭發髒髒的,渾身都是土,瘦了很多。”
所謂宗教學校,是對兒童進行洗腦,學生都是組織成員家庭中的男孩。麥爾丹·毛拉洪說:“學校只教古蘭經,不教語文數學,小孩連母語都不會讀寫。”這裏還不許孩子隨意見父母,每個月只有一兩次機會可以見到家人。
孩子回來後,阿不力米提·努爾敦去打聽過學校裏的情況。“孩子們在學校裏說髒話,互相欺負,很沒規矩。根本沒有人教孩子講衛生,不少孩子得了皮膚病。”現在說起來,他的語氣還充滿憤懣:不教知識和道德,教出來的就只能是機器人!
沒有自由的日子,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阿孜古麗·卡德爾還不到40歲,但她的頭發已經花白。
“都是哭白的。”她紅腫著眼睛說。組織絕對禁止婦女單獨外出,“要買東西都得等丈夫回來,或者請鄰居幫忙。”阿孜古麗·卡德爾患小兒麻痹症,行走不便,山路不平,穿上罩袍蒙了面,更是寸步難行。
摔跤對她來說是常事,哭泣對她來說更是常事。到了恐怖組織據點第一天,她就哭著要離開,以後就每天浸泡在淚水中。
但她知道,不能當著孩子的面哭泣,會嚇著他們。孩子們在院子裏玩泥巴,她每過幾分鍾問一聲,聽到回答聲才安心。”她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對世界充滿好奇,但她根本不敢讓孩子脫離自己的視線。
“丈夫曾買到一個小小的玩具汽車,孩子玩了一會兒就壞了,再沒見過其他玩具,他們只能玩泥巴。”
阿孜古麗·卡德爾只見過兩個鄰居,再沒有機會見到其他人。這兩家的男人都被炸死了,剩下寡婦和孩子。
“組織裏有不少寡婦,她們過著無人問津的日子。”麥爾丹·毛拉洪說。在那裏,麥爾丹·毛拉洪成了家,妻子沙吉丁也是個寡婦,她的前夫是被炸死的,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艱難度日。本來她不想再嫁,但下雨房子漏水又沒有能力修繕,生病了不能獨自去醫院,也不能去巴紮買東西,不嫁人根本活不下去。
麥爾丹·毛拉洪也沒打算結婚,在國內時他對婚姻充滿憧憬,希望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姑娘好好過日子。但迫於組織上的壓力,兩個人都違背了自己的本心,認識第二天就念了“尼卡”組成家庭。
提心吊膽是所有女人的共同心態。阿孜古麗說,每次丈夫外出,她都十分擔心害怕。“我的內心沒有一天是平靜的,沒睡過一天安穩覺,怕孩子離開,怕老公出事。”
阿紮提·肉孜阿洪的妻子哈力古麗·尼亞孜也是一直哭著要離開。“我性格開朗,在國內時很愛笑,到那裏之後每天都在哭。”面對記者,她說自己唯一開心的事是一家人居然能活著逃離組織回到國內。
她也仇視吉裏巴甫服。“外出時必須穿,如果沒有人拉著你根本就走不成路,誰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