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后談判料重啟

　　更少緊縮 更嚴改革 希債破局需更多妥協

　　7月5日舉行的希臘公投結果顯示，希臘人以壓倒性多數否決了國際債權人6月25日提出的救助協議草案。歐元區領導人計劃7日召開臨時峰會討論希臘問題，德國總理默克爾昨日抵達巴黎，與法國總統奧朗德展開先期會談。盡管默克爾發言人當日稱，在希臘拒絕國際債權人的救助條件后，德國認為沒有理由立即重啟救助談判，但隨后來自希臘政府官員的消息顯示，希臘總理齊普拉斯已同默克爾就希臘將在歐盟峰會上，提交一份新的協議草案達成共識。有分析指出，希臘與債權人的談判有望重新開啟，但希債危機破局還需雙方展現更多誠意和妥協。香港商報記者郭志文

　　公投后速達協議非易事

　　齊普拉斯已向希臘民眾承諾：最短在48小時內就能和債權人達成一項協議。歐洲官員則表示，齊普拉斯實現這一目標的可能性非常小。這些官員說，能不能達成協議是齊普拉斯面臨的一項挑戰。歐洲輿論亦普遍認為這顯然太過樂觀。首先，就以往對愛爾蘭、葡萄牙、西班牙、塞浦路斯等國的救助經驗來看，從提出救助到最后達成協議，至少需要一周至一個月時間，此后還需經過歐元區各成員國議會批準。

　　從歐盟領導人表態來看，希臘與債權人的談判應會繼續，但達成協議并不那麼容易。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早在7月3日就說過，如果希臘公投結果為不接受債權人協議，將導致希臘政府在未來談判中更趨弱勢，而不是更強勢。公投后容克發表聲明說，歐委會注意到公投結果并尊重這個結果，他會於當地時間5日晚和6日與另外18個歐元區成員國領導人以及歐盟機構領導人進行協商。

　　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表示，會在7日召集一次歐元區領導人峰會討論希臘公投之后的形勢。歐元集團主席戴塞爾布盧姆也及時表態稱，公投結果對於希臘未來是「令人遺憾的」，為恢復希臘經濟，有必要采取艱難的改革措施。

　　放任希退歐代價巨大

　　那麼，歐盟領導人真的會放任希臘退出歐元區嗎？專家一致認為，盡管希臘退出歐元區存在真實可能性，但對希臘和整個歐元區來說「代價巨大」。

　　歐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格羅斯認為，歐盟真正的行動將會是針對希臘銀行業，其關鍵在於歐央行的行動，一是不會提高緊急流動性上限，希臘國內現金將會很快耗盡。二是可通過「單一監督機制」宣布希臘一些銀行破產，希臘將進入全面違約。繼6月30日對IMF債務違約之后，如繼續在7月20日對歐央行違約，希臘的銀行系統將進一步崩潰，經濟將進一步下滑。這將導致歐盟與希臘政府發生直接沖突，但發展到這一步，希臘政府會抓住每個場合指責歐盟，把所有責任都「嫁禍」到歐盟身上。

　　對希臘來說，退出歐元區意味著希臘政府將不得不靠印發新貨幣支付工資和養老金，從而引發貨幣貶值和惡性通脹。但同時，資金外流和短缺以及可能出現的希臘人大量移民他國將變成普遍的社會問題，影響希臘的同時還將影響歐盟其他成員國。

　　新協議不應讓步結構改革

　　歐盟知名智庫布魯塞爾歐洲與全球經濟研究所主任沃爾夫說，既然退出歐元區代價巨大成為共識，所以并不排除在希臘銀行實行資本管制期間開啟新一輪談判，但開啟第三輪救助的實質性談判并不容易，因為這需要德國聯邦議會以及其他歐元區國家議會批準，但此時談判的政治意願已大大降低。

　　沃爾夫預計，盡管債權人因感覺到被要挾而不太情願，但雙方會展開新談判，且最后達成的協議較之以往稍微有利於希臘。他說，最好的結果是達成一個對希臘而言實施更少緊縮措施但更嚴格的改革措施的協議。「這存在可能性，但這需要希臘和其他歐元區國家展示真正的領導風範。歐元區債權人也應明白，慷慨對待希臘也對自己有利，因希臘退出歐元區代價會更大。但不應在結構改革方面妥協。」

　　歐銀是否切斷ELA備受關注

　　在希臘公投拒絕接受國際債權人的提案后，目前為進一步談判爭取到更多時間的擔子已經重新落到了歐洲央行的肩上。在政客作出反應之前，歐央行將不對希臘進行匆忙判斷。

　　歐央行管理委員會昨日開會，以討論是否繼續支持希臘陷入困境的銀行，但不會在預定的歐元區領導人會議之前作出決定。目前，希臘處在資金耗盡邊緣的處境，已使歐央行受困於資助接近破產的銀行系統的道德危機，與將之關閉的戲劇性結果之間。

　　歐盟在一份聲明中透露，歐央行行長德拉吉昨日早上已同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以及荷蘭財長迪塞爾布洛姆通電話。歐央行此前表示，該央行還有可用的政策工具，并有能力開發新的工具，以應對歐元區內及其他地方的金融混亂。歐銀所持希債不能被重組昨日，歐委會討論了對希臘的援助要做到什麼程度。由於被國際市場拒之門外，并被歐央行的債券購買計劃排除在外，希臘銀行在過去5個月依賴於由歐央行批準、由其中央銀行提供的緊急流動性援助（ELA）。倫敦貝倫貝格銀行的分析師表示，由於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達成協議的預期，在討論給予希臘銀行ELA時，歐央行沒有向希臘提供更多歐元的基礎。希臘急需更多的歐元，如果不能達成協議，其政權和銀行系統將會很快破產。法國興業銀行更指出，歐央行切斷對希臘的ELA項目之日，便是其退歐之時。

　　本月20日，希臘又將迎來其在歐元區的另一個關鍵時刻。屆時，希臘對歐央行35億歐元的欠款將到期。分析預期，希臘若再逾期拖欠償債，歐央行將徹底切斷其對該國銀行業的援助。目前希臘銀行業處於一種假死狀態，可獲得的緊急資金不能超過當前的890億歐元。而歐委會執委諾亞昨日已明確表示，歐央行所持有的希臘債務不能被重組，因為這樣會與歐元區的成立條約相底觸。

　　上調ELA上限可能性盡失

　　IHS Global Insight駐倫敦資深經濟學家伊斯卡羅稱，預計歐央行會繼續向希臘金融業提供流動性，但公投結果意味著歐央行本周上調ELA額度上限的微小可能性已經不復存在。所以未來幾天銀行現金枯竭的可能性會大增，7日復業的可能性極微。但紐約大學商學院教授史密斯則稱，歐央行不會希望看到希臘的銀行體系一夜之間完全崩潰，或許會提供30天信貸安排，讓銀行可以重新營業。

　　另據BBC昨日報道，希臘銀行業高層的消息源透露，目前的危機可能迫使希臘企業從昨日開始就裁員。一名希臘銀行家說：「我們正處於一種瘋狂的處境，那就是希臘銀行已經沒有最終貸款人了。」

　　財長辭職或暗示希將妥協

　　在上任五個月后，希臘財長瓦魯法基斯（左圖）昨日黯然辭職。他在聲明中稱，之所以辭職是因為受到了來自國內外的「排擠」和「暗示」。瓦魯法基斯一直以激進的風格和「出格」的言論著稱，因此得罪了不少歐元區同僚，在國內也逐漸被邊緣化。不過分析認為，瓦魯法基斯的離職將為希臘僵局帶來轉機。

　　從政表現令民眾失望

　　瓦魯法基斯曾表示，若公投結果是「贊成」，那麼他會辭職。但如今希臘人民投出了反對票，他卻為何依然提出請辭呢？他在聲明這樣說：「在公投后，一些歐元集團的成員和所謂的『合作夥伴』暗示我應該『缺席』接下來的談判。總理也認為這樣可能會更加有助於他達成協議。出於這些考慮，我決定即時離開財政部。」

　　瓦魯法基斯自今年1月27日擔任希臘財長，一直致力於在與歐盟的談判。他在從政之前，一直是一名經濟學教授，主攻領域為博弈論。上臺之初，他曾被希臘人寄予厚望。人們希望他能夠為希臘爭取到「債務減記」、「取消緊縮」等條件。但5個月后，他幾乎沒有任何斬獲。

　　溫和派察卡洛托斯料接任

　　分析預期，齊普拉斯可能會讓更加理性、溫和的察卡洛托斯（右圖）作為繼任財長。渣打銀行的分析認為，察卡洛托斯是談判組的核心成員，是希臘左派聯盟里少有的理性派和溫和派。若他上任，談判將有望變得更加理性，也更有可能出成果。齊普拉斯深知人民賦予他的使命不是與歐洲決裂，而是加強希臘在協商中的立場，達成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希臘換財長正好表明齊普拉斯或有決心與歐洲領導人在最后一刻達成妥協。

　　促希改革德法將備受忍耐考驗

　　歐盟是否會在知曉希臘將很久難以翻身的前提下仍重啟金融援助？希臘公投迫使出資方做好心理準備。有日媒稱，公投后的希臘，其命運掌握在歐元區大佬德國和法國手中。無論緊縮政策是否通過，希臘政府都將尋求金融援助。

　　地緣重要性歐難舍希臘

　　負債纍纍的希臘想實現再生究竟有多困難？19世紀的歐洲也曾遭遇類似情況。19世紀30年代，巴伐利亞王國（現位於德國南部）向希臘提供金融援助時也未按時得到償還。據《巴伐利亞史》記載，該還款談判長達50年。當時法國政府也曾敦促希臘進行結構改革，但進展并不順利。歐洲主要國家介入政局不穩和財政困難的希臘，希臘國民以復雜的感情接受這一事實。從大約200年前歷史一直在重演。因為希臘是西洋文化的發源地，同時也是地中海的軍事要塞，歐洲無法拋棄希臘。但即使歐盟重啟金融援助，歷史仍然不會改變。在歐元區的「監視」下，一直在摸索希臘的再生之路。因此，為解決「孱弱的希臘」這一結構問題，促進希臘改革的德國與法國將備受忍耐力的考驗。

　　統一不可逆歐被迫團結

　　另一方面，如果援助談判無法達成一致，歐盟就必須做出重要決斷，是讓希臘陷入財政破產，還是默認其脫離歐盟。盡管法國總統奧朗德表示，「能否留在歐元區取決於希臘國民的意願」，但事實上造成這種局面的正是德法。法國在2005年全民投票否決了本應作為歐洲統一象徵的《歐盟憲法》。但當時歐盟只是暫停統一，并沒有出現倒退現象。而此次希臘可能會徹底動搖「統一不可逆」這一歐洲的理念，在這一點上影響更為深刻。

　　要消除「統一已失敗」這一印象，預計其餘18個國家將不得不表現得很「團結」。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此前公布了促進歐盟財政經濟政策一體化的報告。2017年德國將迎來議會選舉，法國也將迎來總統大選。德法首腦能否成功說服自己國民成為關鍵。

　　華爾街認定希過半機會終退歐

　　雖然公投結果并不意味著希臘必定會退出歐元區，但華爾街經濟學家更傾向於預計，希臘退出歐元區是這場危機最有可能的結局。而且在公投之后，華爾街預計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已經超過50%。

　　一周前，路透對70多位經濟學家調查的中值顯示，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為45%。但現在，法巴、摩根大通、巴克萊等華爾街機構紛紛修改了希臘會留在歐元區的預期，現在都預計希臘會離開。一周前，荷蘭銀行的經濟學家接受調查時預計，希臘離開歐元區的概率為30%，現在該行預計可能性已經增加到60%。

　　本月20日成關鍵時點

　　巴克萊預計，希臘可能本月就不得不因為耗盡資金而退出歐元區，而這個時間最早會在本月20日來臨。巴克萊的報告稱，歐洲央行7月20日會切斷行ELA。摩根大通指出，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前景也因而已經從「從壞的情況假設」變成了「最可能出現的狀況」。目前，希臘退歐的可能性已經高達三分之二。

　　雖然希臘繼續留在歐元區的可能性仍未被徹底堵死，但要留在歐元區，則必須滿足下述兩大前提之一：第一是希臘當前政府在最后一刻回心轉意，從而爭取到歐央行繼續通過提高ELA為其銀行業提供兜底，這一可能性僅有15%；第二就是希臘總理齊普拉斯及其內閣在內外交困中倒臺，新組建的聯合政府同意接受國際債權人援助方案，這一可能性也只有20%。

　　希仍將爭取債務重組

　　不過，法興銀行的經濟學家認為，希臘不會立即離開歐元區，希臘政府已明確表示，不會主動尋求離開歐元區。只要希臘政府和債權人的談判還在進行，歐洲央行就不會切斷ELA。《衛報》的觀點稱，即使沒有任何國際援助，其實希臘還有很多辦法生存下去，比如印欠條，將銀行國有化，萬不得已還可以擅自印歐元。

　　標普主權評級業務負責人克雷默稱，債務重組將是討論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債權國會認為，債務重組或是債務減計，應當是整個過程的最后一步，但希臘似乎渴望相反的討論順序。北歐聯合銀行則表示，仍存在達成新協議的可能，但債權人對希臘的要求會更為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