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新網】（實習記者 余翔）三天后，就將迎來上海外灘踩踏事故后的第一個新年。按照此前上海有關方面公布的消息，元旦前夕外灘等地不安排室外迎新活動。信息傳播的模糊和缺位、忽視對無組織活動的風險防范，這些被認為是踩踏事故的重要原因。一年過去了，情況是否有改變？事故的教訓怎樣體現在上海市一年的政府工作中？

　　12月18日，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政府新聞辦官方微博@上海黃浦發布消息稱，12月31日當晚包括外灘、外灘源、豫園、南京路等地點均沒有室外迎新活動。隨后新民晚報，上海電視臺等本地媒體紛紛跟進報道了這一信息。2016新年倒計時將在上海新天地太平湖公園舉行，由黃浦區旅游局、中國新天地主辦。

　　去年公歷歲末燈光秀遷址的信息卻并沒有像今年這樣清楚地傳遞給公眾。2014年12月31日23時35分，上海外灘陳毅廣場發生群眾擁擠踩踏事故，致36人死亡，49人受傷，其中多人傷勢嚴重。

　　自2012年到2014年元旦，上海市在跨年夜連續舉辦三年的“外灘燈光秀”。2015年原計劃在外灘舉行的跨年燈光秀活動，則在2014年11月初的申報階段就被上海市公安局重大活動辦公室否決。

　　因此在黃浦區政府的牽頭下，燈光秀移往距外灘地標陳毅廣場約500米外的外灘源舉行，憑票入場，僅容2000人，作為5000人以下的大型活動，這在黃浦區政府的管轄范圍內。

　　遷址這一信息未能充分向公眾傳達，外灘跨年人群洶涌如常。根據上海市黃浦公安分局的監控畫面，至事發當日晚間8時許，外灘地區的人流密度便已達到與2014年跨年夜相似的程度。

　　然而，相應的安保措施卻隨之“降級”，沒有采取封站和封路的較高級別流量控制手段，相關的安保工作以黃浦區公安分局為主，沒有調集“兄弟單位”支援。

　　最終，悲劇在陳毅廣場正對的南側臺階處發生。人群上擠和下涌的力量平衡在11點35分左右的時點被打破，臺階上方力量占優的人群突然加速傾瀉下來，將最下方的人成片壓倒，接著后面的人層層疊疊地倒在前面的人身上。胸外傷、創傷性窒息如死神帶走了鮮活的生命。

　　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復旦大學傳媒與輿情調查中心副主任周葆華認為，去年燈光秀遷址的信息傳遞失效，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不夠清晰。遷址到外灘源以及外灘和外灘源的區別這些重要的信息沒有單獨凸顯出來，而可能被常態的冗余的信息遮蓋，導致即使信息到達了受眾也無法產生影響。

　　為獲得公共信息最大的傳播效果，周葆華指出，由于現在并沒有一個可以覆蓋一切的媒體渠道，如果要傳遞特別關鍵的公眾信息，需要設計傳播方案，采取多元交叉的手段。既要運用新媒體，也要覆蓋傳統媒體，包括電視、報紙，以及借助傳統的組織傳播，如社區，最終帶動人與人之間的傳播，形成網絡狀的滲透才可能產生疊加效應。

　　對細分人群，周葆華表示可以采用針對性的手段，比如對于跨年的主要構成群體之一學生可以通過學校輔導員的組織傳播形式告知，對于外地游客，則可在車站碼頭等處設置信息公告或通過手機短信這一最直接的方式推送相關信息。

　　在上海市政府新聞辦12月21日下午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副市長白少康在答記者問環節，強調今年各類大型群眾性活動要按照“誰承辦、誰負責，誰審批、誰負責”的原則。

　　外灘地區雖然不安排活動，但是一位接近黃浦區公安局的人士稱，仍將加強安保力量。

　　針對無組織活動的風險管理，復旦大學城市公共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滕五曉表示，問題的關鍵在于當前城市的應急管理中，前期風險評估在一定程度上缺失。城市在運行過程中哪些地方、什么時間是高風險沒有被識別出來。從去年來看，盡管沒有活動，但是跨年的時候外灘就是人流集中的地方，這個時間段、地點可能存在的重大風險沒能被識別。

　　他強調，應急管理工作更重要的是將常態工作作為基礎，中國城市公共安全體系中，依靠政府能力，后期的處置善后等應對可以做得不錯，但是常態做好，很多事故不會發生，應急的需求就會少，代價也會小。最近的深圳滑坡事件，就表現出了常態管理的缺失。

　　今年5月，上海市公布《上海市公共場所人群聚集安全管理辦法》，其中第九條也明確強調“日常監測”，提出“區（縣）人民政府應當將人群經常聚集的廣場、道路等公共場所納入監測網絡，確定監測點，明確監測項目，組織公安、建設、交通等部門設置必要的監控設施，配備專門人員進行監測”。

　　12月3日，上海市政府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公共安全風險管理和隱患排查工作的意見》。作為外灘踩踏事故聯合調查組專家之一的滕五曉認為，這是上海市政府從踩踏事故吸取的教訓，意見里面不僅僅提出識別風險，還要求采取措施，看問題是不是得到了很好的解決。對隱患和風險的及時識別是很大的進步。

　　今年新年倒計時由黃浦區旅游局、中國新天地主辦，因此主舞臺將設置于新天地太平湖之上。中國新天地是瑞安房地產的子公司。倒計時憑票入場，并且門票不會對外出售，只以上海新天地消費滿額換領的方式進行兌換。

　　接受采訪的一名復旦大學2012級學生表示，自己今年不會再去外灘等地跨年，“2012年和2014年都去了，但是去年發生的事情，感覺會有安全風險，所以決定不去了。”

　　同樣決定不去的，還有一位被采訪的中年市民。他表示，從電視中了解到今年外灘等地都沒有跨年活動，因而決定留在家中。

　　但也有復旦大學今年入學的新生表示，“第一次在上海跨年，想感受一下氣氛，還是會去外灘。”

　　在去年踩踏發生后，上海各區縣緊急叫停一批正在開展或即將舉辦的大型活動，對節假日期間人流量大的公園也相應組織節日安全檢查工作，被取消的大型活動包括舉辦了20年的上海豫園元宵燈會等。今年1月，上海市副市長趙雯在參加政協專題會議時表示，2016年上海豫園燈會有望恢復。但目前還未見今年活動是否舉辦的正式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