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於垚峰

　　“莆田系縱橫中國醫療江湖二十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大的危機。”近日，面對全國紛至遝來的質疑，一位剛剛從雲南返回莆田的民營醫院老板憂心忡忡。

　　外界通過各種方式深剖莆田系，揭露他們行醫過程中的劣跡，起底他們的發家史。當人們發現莆田系的老板們家中“別墅”林立，豪車雲集時，更是引來罵名無數。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深入莆田系的根據地——莆田市東莊鎮調查後發現，東莊鎮各村興建的“別墅”基本都是四層小樓，只不過是莆田系們居住的標配，真正有錢的莆田系老板，大多會在鎮上唯一的別墅樓盤置業，顯示其尊貴的身份。

　　“這些人，只不過占了莆田系1%的數量，但是卻擁有莆田系90%的財富。”東莊鎮政府一位幹部告訴記者，當初他們從東莊、莆田走出去，現在莆田市已經開始把他們引回來，做大本地的醫療產業。

　　①東莊樓王每套1000萬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了東莊鎮的多個村子，其中包括厝頭村。

　　“我們真不算有錢的，村裏的房子也很一般。”提到外界對東莊的印象就是有錢，厝頭村原黨支部書記蘇德春連連擺手，在厝頭村支部的大樓裏，蘇德春指著窗戶外馬路兩旁的建築說，現在還有不少在建的房子，有的還建了很多年。

　　蘇德春告訴記者，厝頭村裏的人大部分都在全國各地做醫療生意，開民營醫院，但是並沒有什么特別出名的人物。有些村民的房子建了好多年，就因為他們並沒有賺到很多錢，沒有能力一次性將一棟房子建完。

　　記者發現這些村子裏的建築，基本上都是四層左右的小樓。厝頭村一位村民說，將這些小樓稱之為別墅，實際上有點過。“有很多小樓之間基本上沒有多大的間隔空間，顯得擁擠，條件好一點的，可能會帶一個院子。”

　　這樣的建築，已經成了東莊鎮村民的標配。東莊鎮東莊村一位姓林的村民向記者表示，如果在村子裏，不建一棟有模有樣的房子，也容易被村裏人看不起，條件好的，當然可以一次性完工。而經濟條件稍微差一點的，就可以先建下面兩層，上面兩層等有錢以後再建。

　　“我們在村裏自家的宅基地上建房子，總的成本並不會太高。”東莊村上述村民跟記者算了一筆賬，如果建一棟樓面面積為150平方米的四層樓，建築面積就是600平方米，包括建築和裝修，一平方米大概需要1200元左右的費用，總價就是72萬元，“這與真正有錢的人，花一千多萬元買別墅，相差不止一點點。”

　　說起有人花千萬元買別墅，幾乎東莊所有的人都知道，莆田系四大家族中的詹氏家族，一位老板豪擲一千多萬元，購買了東莊鎮上唯一的別墅項目“凱天·東莊一品”的樓王。

　　東莊鎮是一個僅有8萬人的小鎮，卻坐落著極盡奢華的“凱天·東莊一品”項目，這也是東莊目前僅有的一個房地產項目。打開“凱天·東莊一品”的宣傳冊，“莆系家族，禦制別墅”、“世界的驕傲，東莊的家族”等字樣頻頻映入眼簾。

　　東莊一品的置業顧問稱，項目占地面積260畝，建築面積30萬平方米，規劃共分兩期建成，目前已經開盤的項目為一期，“一期共有40套獨棟別墅，28棟雙拼別墅，還有兩棟28層的複式商品樓。”

　　上述置業顧問介紹，東莊一品獨棟別墅的面積是1000多平方米，雙拼別墅的面積在800到1000平方米之間，即使是高層的複式樓，每一套的面積也都在500平方米左右，“我們的銷售對象主要是東莊人，因為這個鎮的人比較富裕。”

　　據置業顧問介紹，40棟別墅中，有6棟為樓王級別的別墅，其中詹氏家族中的詹國團就購買了其中的D7#樓，1200多平方米，一次性付款一千多萬元。莆田系四大家族中另外三家中，陳氏家族和林氏家族的人購買了獨棟別墅，蘇氏家族的人購買了3套雙拼別墅和5套複氏空中別墅。

　　記者在東莊一品獨棟銷售價格表上看到，40棟別墅的建築面積均在1000平方米左右，單價為6000元至10000元。

　　一位在莆田從事房地產的人士表示，放眼莆田，面積達到上千平方米的別墅項目可謂是稀缺資源，也只有在東莊，才有如此強大的購買力。

　　記者從當地了解到，東莊一品系凱天集團旗下的高端項目，凱天集團老板梁智勇也是莆田本地人。在一份網上流傳的2015莆田富豪排行榜上，梁智勇以40億元的身家排第15名，在榜單的前50名中，東莊人占據8席。

　　②莆田系被妖魔化了?

　　東莊一品自2014年底開盤至今，推出的一期68套別墅，仍然有近20套沒有銷售出去。上述房地產人士認為，從這裏也可以看出，莆田系真正掌握了巨大財富的人，只占極少數，莆田在外從事醫療的人達6萬之多，這一比例不到百分之一。

　　據東莊鎮政府一位幹部介紹，莆田系基本上是以東莊鎮的人為主，東莊鎮有20多個村，外出者主要從事醫療行為，“少數人在賺大錢，大多數人賺的是小錢甚至不賺錢。”

　　在東莊鎮第一大村東莊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村衛生所遇到了一位在輸液的老人林國輝，他告訴記者，東莊是一個大村，有7000多人口，但是並不是家家戶戶都像外面所傳的那樣賺了大錢，還有很多在外面投資醫療虧本了。

　　林國輝稱，2014年他自己就與其他人合夥投資了六七百萬元，在河南的鄭州、洛陽開醫院，但是最終投資失敗了，他虧損了80萬元。“我的兩個兒子都在部隊，只有我在外面從事醫療，虧了錢，他們也沒有能力還。”

　　林國輝說，他在外投資醫院時，消防、工商、稅務、衛生等各個部門都有人來，民營醫院疲於應付，“有時候，我們剛剛刊登了廣告，沒多久，工商就來了，說廣告違規了，要對我們處罰。”

　　林國輝的話得到了當時在場的另一位老人的證實，這位老人表示，現在全社會都因為“魏則西事件”譴責莆田系，這對東莊人、莆田人都是不公正的，“我們在外面開了近萬家醫院，創造了多少就業崗位。”

　　這兩位老人情緒激動地說，不能否認莆田系在外投資醫院的人中，有一些不良的行為，但是不能由此全盤否定莆田系在醫療產業中發揮的作用。

　　記者還遇到了一位在該村做水電安裝的塗師傅，他住在附近的營邊村，原來跟著他弟弟在河南開醫院，“我給弟弟打工，當後勤主管，每個月領固定的工資，做久了，感覺沒有很大的前程，自己還是喜歡做水電安裝這個活兒。”

　　塗師傅還告訴記者，弟弟是東莊的上門女婿，是跟著老婆一家人做醫療生意。“整個東莊都是這樣，一個人帶著一個家族的人，到外面投資醫院，並且散落全國各個城市。”他說，弟弟媳婦的家人，則是在深圳開醫院。

　　塗師傅講，這些人開的醫院普遍規模不大，和鎮醫院規模差不多。在談到一個家族都在外面從事醫療行業如何分工時，塗師傅表示，一般一個家庭中，有一個人主事，在醫院中占控股權，其他人都相應地參股，對於在管理崗位上的人員，相應地發放薪酬。不過，家族管理層的薪酬普遍都不會開得太高，主要靠年底的分紅。

　　“之所以離開醫院，就是因為在弟弟媳婦的家族醫院中，我沒有股份，收益不高。”塗師傅說。

　　③走出去後引回來

　　莆田系成為中國民營醫院的代名詞，莆系醫療也是莆田的一張名片。

　　據相關統計數據顯示，至2013年底，全國共有各級各類民營醫院1.13萬家，其中，莆田系民營醫院占80%左右，莆田常年在外從事醫療投資行業的人員超過6萬人，帶動從業人員150多萬人，年診療量約為1.69億人次。莆系民營醫院年醫療總收入約2500億元。

　　不論是從江湖遊醫開始，還是從承包科室發家，莆田系成功地走出去了，在全國各地紮根。特別是傳統的莆系四大家族，更是以集團的形式在外擴張。

　　“這些人走到哪裏，就能夠帶動哪裏的經濟，因此莆田地方政府也希望把他們引回來。”東莊鎮一位幹部表示，莆田市政府目前打造建設的福建醫療健康產業園，就要求東莊鎮把在外投資的企業家引進產業園。

　　據莆田市委機關報《湄洲日報》報道，福建醫療健康產業園規劃面積約3000畝，規劃建設1家三甲綜合性醫院、20家具有全國先進技術水平的專科醫院。

　　據了解，醫療健康產業園將打造集總部經濟、高端醫療、特色專科、醫療旅遊、養生保健、健康體檢、藥械交易、會展經濟、醫療地產為一體的醫療健康產業集群，滿足現代人群的差異化健康需求。此外，還將選擇部分公立醫院特色專科與社會資本進行合作，在產業園內成立股份制專科醫院，探索一條由社會資本投資、公立醫院聯辦的社會資本辦醫發展路徑。

　　《湄洲日報》報道，在總部經濟回歸方面，已有105家總部企業入駐產業園，莆系醫療企業積極回鄉注冊公司。至目前已領取發票的有29家、開票20家，開票總額近1.2億元、納稅837萬元。產業園的“龍頭”普天藥械交易網於6月份完成整體搬遷，並已取得全國第17張《互聯網藥品交易服務資格證書》A證。

　　作為福建醫療健康產業園的“龍頭”，莆田電商平台普天藥械交易網正在面向全國招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來到莆田市秀嶼區看到，由電商平台與政府共同打造的普天藥械交易網形象展示店面，開業的並不多，只有寥寥數家。

　　普天藥械網一位姓吳的經理告訴記者，這裏總共建設有50多個店面，目前進駐的企業大概有二三十家，“我們第一年免租金，第二年如果完成交易額100萬年，繼續免租，第三年同樣。”

　　就莆田建設醫療健康產業園，《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聯系莆田市委宣傳部采訪，但是對方拒絕了記者的采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