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現實往往比戲劇更精彩。基金君感覺這個遠比《權力的游戲》好看多了。

　　一、王石朋友圈開撕華潤

　　這個周末，王石在朋友圈發自拍裝逼，并且跟華潤公開決裂，稱“當你曾經依靠、信任的央企華潤毫無遮掩的公開和你阻擊的惡意收購收購者聯手，徹底否定萬科管理層時，遮羞布全撕去了。好吧，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還能說什么？”

　　王石為何突發這樣一條看上去氣急敗壞的朋友圈呢？因為他早就知道了寶能提交了議案要趕他下臺。

　　不過王石似乎并沒有“認輸”。他在隨后的一條朋友圈中表示：“人生就是一個大舞臺，出場了，就有謝幕的一天。但還不到時候，著啥子雞嘛(著什么急嘛)。”

　　這可能說明王石還有“底牌”。底牌會是什么，暫不得而知。

　　二、寶能欲“血洗”萬科

　　下午的時候，萬科就發了公告，“寶能系”向萬科董事會提請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并提交罷免萬科現任董事會及監事會成員的議案。萬科表示，公司將于近期召開董事會，審議這一請求。

　　萬科A發布公告稱，公司于近日收到公司股東深圳市鉅盛華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鉅盛華”）及前海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前海人壽”）向公司發出的“關于提請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會召開201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的通知”。

　　鉅盛華和前海人壽作為合計持有公司10%以上股份的股東，提請公司董事會召集201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審議如下議案：

　　1、關于提請罷免王石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2、關于提請罷免喬世波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3、關于提請罷免郁亮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4、關于提請罷免王文金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5、關于提請罷免孫建一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6、關于提請罷免魏斌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7、關于提請罷免陳鷹先生公司董事職務的議案；

　　8、關于提請罷免華生先生公司獨立董事職務的議案；

　　9、關于提請罷免羅君美女士公司獨立董事職務的議案；

　　10、關于提請罷免張利平先生公司獨立董事職務的議案；

　　11、關于提請罷免解凍先生公司監事職務的議案；

　　12、關于提請罷免廖綺云女士公司監事職務的議案。

　　以上議案內容請見鉅盛華和前海人壽發出的《關于提請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會召開201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的通知》。

　　公司將于近期召開董事會，審議有關請求。董事會將根據法律、行政法規和公司章程的規定，在收到請求后十日內提出同意或不同意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的書面反饋意見。

　　值得一提的是：寶能把華潤委派的三名董事（即重組中投票反對的三名），也一并提議罷免了，這一招也很高明，至少表面上否定了與華潤結盟的說法，而且對全體董事罷免，不針對王石個人，有點對事不對人的“正義感”。期待華潤在股東大會的表現了，自己的董事自然不會罷免，管理層三位就不得而知了。

　　據財新網老師的報道：“寶能系”亦已準備好董事會提名人選預案，計劃推舉華潤集團助理總經理、華潤置地執行董事吳向東為萬科董事長，“寶能系”實際控制人姚振華為監事長。吳向東現年48歲，原為華潤置地董事會主席。在華潤集團原董事長宋林被調查后，吳向東于2014年11月辭職暫居幕后，不過短短半年后，即在2015年4月左右，吳向東回歸華潤出任集團助理總經理，分管華潤置地。

　　現在局勢：對陣兩營已從“萬科對寶能”演變為“萬科對華潤”，眼下局勢也已明朗，“寶能系”和華潤已經聯手。

　　6月23日夜間，“寶能系”先發聲明，明確表態反對萬科深鐵重組預案，并認為萬科存在內部人控制問題。其后，華潤迅即發出聲明予以聲援。一直低調行事的“寶能系”如此高調亮明態度，實屬罕見。假如“寶能系”與華潤在股東大會上聯手否決，則萬科重組將前功盡棄。

　　插播一條佐料小菜：

　　田樸珺參加某活動作為嘉賓登臺，對社會的“偏見”展開討論，表達了對自己被打上“王的男人”的烙印的無奈，并透露自己自幼的人生信念：我發誓這輩子不要依靠男人，我發誓我一定要比男人強。

　　她在演講中表示：“就像我今天出現在這里，很多人第一反應依然是：‘哦，這就是那個王的女人’，“偏見就是這樣——你還沒來得及被了解，就已經被判斷。”

　　三、寶能系的神秘軍師

　　說回正題，寶能系在這場戰役上的發揮堪稱大師級。

　　寶能系提議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罷免王石和郁亮的董事資格，寶能系的“厚黑學”造詣頗深，該忍的時候忍到極致，該出手的時候下手極狠。想想名義上的控股股東，在重組預案的董事會上連一個董事席位都沒有，這等委屈終于要出口氣了。

　　基金君很好奇寶能系背后的軍師到底是誰！？

　　寶能系的兩次聲明。第一次，相信市場的力量。第二次萬科董事會未能均衡代表股東利益，獨董喪失獨立性，萬科監事會未能對董事會出現的種種問題盡到監督及糾正責任。萬科已實質成為內部人控制企業。刀刀見骨，在法在理在情。兩個聲明互動互應，邏輯清晰嚴密。

　　每一次公告都是精心營造，相機而動、有情有理有據，反觀王石，多次氣急敗壞、任性吐槽、關鍵的關鍵時刻還管不住明星女朋友出來添亂，弄得修房子的倒像個菜市場賣菜的暴發戶。

　　這個事情告訴我們。快刀斬亂麻，又準又狠。不要得罪江湖中人。

　　寶能系今天隨后也給了為了罷免王石的理由：

　　對于在重大資產重組預案的相關事項過程中，“寶能系”指責王石沒有充分關注重組交易價格的公允性、合理性及對公司及全體股東的整體利益，沒有對異議董事提出的意見給予必要的重視和考慮，此外沒有對獨立董事提出回避的合法合規予以特別的關注與審查，稱王石的行為嚴重違法《公司法》規定的董事義務及《深圳證券交易所主板上市公司規范運作指引》規定的董事行為規范。

　　議案內容稱，萬科已經成為被內部人實際控制的上市公司。此外，議案內容稱，萬科從2008年宣布無實際控制人開始，萬科已經偏離上市公司規范運作要求。自2014年推出事業合伙人制度后，對于公司董事、監事在該制度中能夠獲得的報酬及獲得該等報酬的依據，也從未向投資者披露過，違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有關要求。

　　值得一提的是，議案指責王石個人在2011年至2014年間，前往美國、英國留學，長期脫離工作崗位的情況下，依然從萬科獲得現金報酬5000多萬元。“寶能系”稱王石利用董事長地位獲取巨額報酬，損害公司和廣大投資者利益。而對于其他董事的罷免理由中均提到這一點，稱未盡到保護公司和股東利益的職責。

　　寶能提議罷免全部管理層，是個正常的人也知道管理層一下子全換對公司是致命的打擊，即使王石有罪不該燒紅燒肉也不可能全換人玩一遍。估計明天萬科H股要面臨巨大的拋售壓力。

　　四、王石的大敗局

　　王石何以到了今天這種兩大股東都不待見的地步？

　　有個段子傳了很久：王石蓋了一棟別墅。華潤買下了主臥成為第一大股東，次臥被散戶買走，王石只留下衛生間成為別墅的管理層。寶能通過購買散戶的資產買下了次臥。王石說寶能是野蠻人不能進入別墅，寶能不屑的看了王石一眼，默默的拿著鑰匙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現在王石準備在別墅上加蓋一層都賣給深鐵，讓深鐵成為第一大股東，這時候華潤不干了，說沒經過我的同意，不能在上面蓋違法建筑。寶能跟著喊：王石你違規了，趕緊下來！

　　萬科的事鬧到這般田地，起因是王石個人缺乏對民企資本的尊重。雙方第一次見面寶能表示愿意讓王石保持目前的地位，反而是王石張嘴就噴對方民營企業，商譽不好，還洋洋得意把這些話對媒體說。拜托這是股份制公司，不是獨裁企業。

　　王石如今已經被資本拋棄（大股東不待見）跟屌絲（散戶的利益）拋棄了。網上的輿論中，王石其實更多是挨罵，寶能的姚老板和華潤倒成了大家追捧的英雄。

　　有人質疑：萬科在沒有重組對象的情況下停牌，本身就是內部控制人利用控制權無視二級市場中小股東利益，編造事實先行停牌，再行尋求重組目標，進行一場不計代價、勢在必得的收購，讓萬科在重組談判中處于被動地位。管理層為了自己控制公司對公司與大中小股東利益的損害難道不嚴重？

　　香港不停牌說明王石把國內股民當白癡。

　　有人分析：萬科中小股東的利益要的是萬科股價漲，野蠻人寶能要來收購，當然好啦，最好大股東們為了爭搶股份打破頭，這樣股價才能天天漲。

　　王石的利益也很簡單，他從來就不關心萬科股價高低，此前萬科推出了一個100億的股票回購計劃，到期之后人們發現總共才花掉1億多。難道是萬科沒錢嗎？當然不是，人家賬目上趴著500多億現金，隨便開一個新樓盤，當天就可以賣掉幾十個億。如果王石信守承諾，把這100億用來回購股票的話，寶能系根本就沒機會下手，但是王石沒這么做。王石加上整個萬科管理層只持有萬科1%的股票，如此低的持股數，你怎么能期待他們會維護中小股東權益呢？

　　王石真正關心的就只有一條：他對萬科的控制權！股價高低并不影響他對萬科的控制，所以他不關心股價。王石說華潤是個很好的大股東，就因為華潤是甩手掌柜，一切決定都交給萬科管理團隊，所以這么多年來他們的關系才這么好。可是一旦華潤想表達自己的意見，你會發現王石立馬就翻臉了。他和深圳地鐵眉來眼去竟然全都是背著華潤偷偷干的，只是談成了之后通知一下華潤而已，根本沒把人家放在眼里。

　　王石現在的策略很簡單，他想找一個更大的靠山，這個靠山決不能是民營企業，因為民營企業的控制欲太強，說不定就把他給擼掉了。雖然寶能系的姚振華反復強調自己無意干涉萬科經營事務，但王石不相信他，還罵他是個賣菜的不夠格。

　　世界上最不靠譜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未來放在別人身上，沒有絕對話語權實力的個人很難會有善終。從這個結果來看，其實王石團隊很容易出現的結果是為了趕走兩頭狼，結果弄了條老虎回家。結果都是出局。

　　五、寶能系會不會做得太過火了？

　　寶能系的攤牌，已經跟王石貌似達到了一個有你沒我的地步。

　　今天這份圖窮匕首現的公告，很多人仍然感到脊背發冷。

　　為何寶能系對王石必欲去之而后快？有人說這是當初王石不給寶能面子的報應，但這更直接涉及的，寶能系究竟是什么樣的公司，他們為什么要高價入股萬科，為什么從一開始王石作為并不大比例持股的管理層代表，并不歡迎寶能系？

　　說到底，寶能系與萬科，從商業理念到行事風格均是格格不入的公司，如果說只要合法的資本，并無高低之分，在資本市場和公司股權上應當平等，但不同資本持有者，究竟是比較講規則做讓大家比較舒服的事，還是比較會利用規則做大家不那么舒服的事，商界人士不難一眼看出，圍觀者即使一開始不明就里，隨著事態發展也能大致看明白。

　　如今來看，寶能系恰恰以非常兇狠的所謂合法方式，證實了王石當初對他們的判斷并非空穴來風。外圍觀察者自然不能惡意揣測寶能的企圖，但其來者不善的咄咄逼人之勢非常明朗，王石和萬科管理層以及萬科董事和監事，至此應當感同身受。

　　以如此公開決戰的激烈方式，對待一家堪稱偉大的中國地產龍頭公司創始人，對待一個把公司管理得相當不錯的高管團隊，對待一個在中國公司治理中水平處于上游的董事會，寶能系所要表達的，恐怕不僅是替全體股東出頭，而是公司控制權的你死我活。這對萬科公司品牌、團隊及業績可能帶來的沖擊，寶能系是否理性評估、了然于胸？

　　假設寶能系的提議最終被股東大會接受，失去王石和郁亮的萬科公司，將在未來一段時間處于怎樣的動蕩變化中？全體股東、尤其是中小股東的權益是被嚴重傷害，還是會得到更好保護，目前來看也都是未知數。在資本市場上，未知，很多時候就是風險。

　　但有一點已經明確，無論接下來的事態如何演變，王石作為萬科公司創始人和董事長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無論以體面還是難堪的方式，他不得不告別萬科掌門人的位置，也應當是未來大概率的事件，除非某種超預期的變化或強大力量介入，否則萬科最高層的重組將難以避免，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說，這個重大變化的進行方式，或將令所謂贏家難以浮現。

　　而在全球商業演變史上，創始人在公司做大后被趕走的事并不鮮見，當初激烈爭斗和股東、董事的壓倒性投票，往往讓人一度認為趕走創始人的決定無比正確，但隨后的故事通常表明，把視公司為生命的創始人、尤其是創造過成功的創始人趕走，通常意味著這家公司的精神死亡以及隨后的業績起伏、衰退乃至失敗。

　　唯一曾經幸運的公司是蘋果，喬布斯被趕走后蘋果一落千丈，最終董事會把他請回來，在喬布斯帶領下，創造了蘋果迄今仍在延續的空前成功。問題是，如果未來萬科出現危機，以中國的現實和王石的個性、年紀，他和其他可能被干掉的萬科管理層，是否還有時間和心氣重新回到萬科重振河山？

　　六、萬科的命運

　　有人在微博給了王石一條折中的路：王石說服深圳地鐵讓步，減少股份支付比例，做第二大股東，讓華潤保持單一第一大股東。深圳與華潤制衡，管理層還有回旋余地。如果目前方案被否，深圳地鐵出局，華潤及寶能掌握下，管理層徹底沒戲。

　　無論是技術官僚、宦海浮沉的傅育寧，還是潮汕商人、市場搏殺的姚振華，都比王石更務實、更接地氣，更狠。

　　姚振華在這輪亂戰中沉得住氣，等到華潤明確立場后再亮出殺招。幾個小時之前，在提請萬科召開201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的通知上，姚振華要求罷免包括王石在內的十一名董事、監事，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萬科獨立董事華生在他的萬字長文中提到過幾個細節，比如王石嘲笑他“這個博士怕冷”，比如去萬科開會時遭到冷遇等。魔鬼藏在細節里，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往往成為最后一根稻草。不知道王石見傅育寧是怎樣一種氣氛，但他在馮侖辦公室面對姚振華時的傲氣和居高臨下的指責，必然成為姚振華“趕盡殺絕”的重要理由。

　　一些幽微人性，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萬科的命運。

　　以王石直來直去的性格推斷，這幾乎就是結局了，至少他自己的結局已定。當事各方，如華潤、寶能、安邦、深鐵乃至萬科管理層，無論誰要掌控萬科，王石都是障礙。在流傳出來的各種大結局中，都沒有王石一席之地，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那么王石戰斗的意義在哪里？

　　歲月見證過很多企業家東山再起的故事。對于王石來說，50多歲的孫宏斌、70多歲的褚時健，都曾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對王石來說，東山再起沒有太多意義。他的一眾后輩徐洪舸、劉愛明、毛大慶們，在創業上比他有更旺盛的斗志，在企業經營和財富積累方面，王石無需再證明自己。他戰斗的最大意義在于，讓萬科依然是萬科，在國進民退的大背景下，始終成為奇葩式的存在。

　　三十歲的萬科，一直都是王石的萬科，不論他是在賞花游學還是上天入地。在股權爭奪戰之前，王石與郁亮的關系曾是萬科貢獻出的頭條新聞，很多人說萬科變了，那是因為人的離開。不知所有當局者們，如今有何種感慨。如果負責做夢的人沒有了，只剩下銷售數字、成本控制和業績壓力的萬科，還是萬科嗎？

　　這是資本和權力對個人英雄主義的勝利，也是一個涼意陣陣的、拐彎的夏天。

　　愿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