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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麗安:台灣當局對我的打壓,20年前就預料到了

2017-11-08
来源:上观新闻

  每個個體都被鑲嵌在一個曆史的語境裏、曆史的長河中。我們所做的事情,尤其是我們就業以後所做的事都依附在其中,或者是說為一個更宏大的圖景、更偉大的工程做出某種貢獻。

  專訪盧麗安是在民主黨派大廈4樓的上海市台聯會長辦公室,朝她辦公桌背後窗外望去,飄揚著一面五星紅旗。11月4日是周六,但她的日程排得很滿。作為十九大代表,下午1時半到3時半向在滬台胞傳達黨代會精神,晚上她還要同常住台胞,也就是在上海生活的台灣同胞進行交流,而對她的專訪,就安排在兩檔活動之間。

  十九大前後,兩岸媒體上出現許多關於她的新聞,對她的采訪要求一個接一個。“我很不適應當‘網紅’呀,看著媒體上我的照片,啊,原來我長這個樣子”,盧麗安笑著說,“但除了不好意思再在街邊吃烤串,擠公交車時要注意形象,我的生活也沒有什么變化。”

  這位研究英國文學與女性主義的大學教授能夠成為“網紅”,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她是十九大代表中唯一一位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二是因為她在黨代表通道上的那段真誠且睿智的發言,“我想把真實想法告訴島內鄉親們,我們移居到大陸並不代表忘記家鄉。”

  盧麗安告訴記者,“我生長在台灣南部一個封閉的小山城,小的時候就想離開家,要到高雄去,到了高雄不滿足再去台北,到了台北後就想看世界。留學英國讓我認識了世界,卻還不認識自己的祖國,這是不是很遺憾?因此有機會,我來到了上海。”

  1997年,也就是香港回歸祖國的那一年,她進入複旦大學外文學院工作,2013年,接過老會長林明月的班,當選上海市台灣同胞聯誼會會長。2015 年,成為中共預備黨員,今年,被推選為黨的十九大代表,“作為一個來自台灣的中國人該怎么走,是我繼續思考的問題。”

  我很討厭人家這樣比較,“你是愛爸爸多呢,還是愛媽媽多呢?”

  上觀新聞:很多人說你在黨代表通道上的發言,讓你成了“網紅”。

  盧麗安:(笑)早在“十一”假期時候,我就注意到台灣媒體很關注我。發言稿是我上黨代表通道前一天寫成的。

  我先告訴大家,“我生長在寶島台灣,我以台灣的女兒為榮,我以生為中國人為傲”。傳達的意思是,我就是你們關注的那個台灣人,但我也認同自己是中國人。

  下一句我講,“愛台灣、愛大陸,就像愛自己的爸爸媽媽。”這是因為我很討厭人家這樣比較,“你是愛爸爸多呢,還是愛媽媽多呢?”因此我很自然地想借這個比喻表明,愛台灣與愛大陸都是中華民族感情的自然表現,並不應該刻意去二選一。

  我還說,“大家可以一起為構建兩岸命運共同體加油努力。”這是我作為台灣省籍黨代表對於兩岸關系的期待。我是這么想的,就這么說了。

  上觀新聞:最後你用“曆史無法選擇,現在可以把握,未來可以開創”來結尾。

  盧麗安:這話不是我說的,是習近平總書記說的。2014年2月18日他在會見中國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時,作了《共圓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中國夢》講話,其中就有這句。

  我想用這句話向先輩們表達敬意,包括明末清初從閩南、廣東渡海來到台灣開墾的先輩們,也包括近代百餘年來,從家鄉台灣回到祖國大陸參加工作、革命、求學的先輩們。

  上觀新聞:接著你在回答台灣媒體“當選黨代表就不愛台灣了”提問時說,“我還是中國的婦女代表。那我先生怎么辦呢?”

  盧麗安:開會前我就曉得一些台灣媒體有這樣的聲音,過去也有台灣朋友跟我開玩笑,你怎么就“投共”了?我作了些准備。

  我的回答受益於所研究的女性主義。早期女性主義者認為,要完全照顧到女性的成長權益,就必須與男性保持距離。也有男人說,“哎呀,這位女士提倡女性主義,她一定討厭男人。”

  我想用這個比喻來破解這樣的觀點(加入中共等於不愛台灣),分明就是國共內戰遺留下的意識形態嘛。

  上觀新聞:當黨代表的心情如何?

  盧麗安:忐忑不安,怕自己不能很好履職。因為我黨齡最短,再加上海外成長的背景,對一些事情還在學習過程中。有些時候,我會問些自己都覺得比較“蠢”的問題。但在大家的幫助下,我還是較好地履行黨代表義務。

  上觀新聞:十九大期間,台灣團沒有向中外媒體開放,不知道討論的情況如何?

  盧麗安:台灣省籍黨代表共十人,我們成立了臨時黨支部,統一了思想。我們嚴格貫徹開會紀律,討論的氛圍非常好。我也做了發言,一方面是關於兩岸發展、祖國統一內容,另一方面有關高校教育的。

  有人勸我們不要打這個(入黨)主意,因為我們不是“長在紅旗下”

  上觀新聞:所有采訪你的媒體都會問兩個問題,為什么要來大陸以及為什么要入黨?

  盧麗安:來大陸就是為了安身立命,找一個能發揮自己特長的工作。當時,台灣比大陸工資高許多倍,但那裏的政治氛圍越來越綠,這不是我所認同的政治走向。(當時在上海)錢少一點,但日子總能過下去,人要看得長遠。

  至於入黨的原因,其實這有一個十幾年的過程。早在2000年的時候,我和先生就考慮要不要入黨,但有人勸我們不要打這個主意,因為我們都來自台灣,不是“長在紅旗下”。所以,我們也就認真、安心地工作了這么多年。

  現在想想,其實這段時間我也在默默觀察這個黨。它的成績有目共睹,也不避諱存在的問題,並且能夠刮骨療傷,最讓我傾佩的,是它對於民生問題的解決。

  上觀新聞:這成為了你的入黨動機。

  盧麗安:我讀大學時,身邊有個女同學行為讓我很驚訝。她找男朋友,要一一列出條件,符合條件的打勾。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談感情是可以這樣談的。我在想,你喜歡一個人、喜歡一本書,說明它觸動你的心靈,這很難用絕對的理性或價值來衡量,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量化。

  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這個黨既能帶領中華民族走出困境,也一定帶領我們國家走向美好未來。

  上觀新聞:因此你作出了決定。

  盧麗安:說起入黨(這件事),這真是很微妙、很奇妙的契機。我一直在想,我夠不夠條件成為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我自認為願意為民族偉大複興從事教育工作,那我是否能被接納入黨呢?我不曉得我夠不夠格。

  上觀新聞:在2014年你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入黨介紹人之一就是時任上海市委常委沙海林。2015年成為中共預備黨員。

  盧麗安:是的。我想這說明我們黨是看得很遠的。

  上觀新聞:與此同時,你的身份也從黨外諍友變成了黨內同志。

  盧麗安:什么叫諍友?會提意見對不對,提意見的初衷也是想讓這個黨變得更好。成為黨員後,黨內民主表達渠道是通暢的。當諍友跟現在作黨員一樣,民主表達的氛圍一直都在。

  你們能承受得起多大壓力呢?我鼓勵他們,心跟思想先入黨

  上觀新聞:外界注意到,北京大學也有兩位台灣籍學生申請加入中國共產黨。

  盧麗安: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這表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理論、道路被越來越多的台灣青年所認識,進而接受。我想,台灣青年人首先要放下成見來接觸這些內容,並且在大陸生活工作過,這樣理論與實際緊密結合,進而產生入黨的想法。我很鼓勵他們。

  但是,我跟這兩位同學不一樣的地方是,我1997年來上海就辦理了大陸身份證,沒有了後顧之憂。

  上觀新聞:你的意思是,他們會面臨島內某些勢力的壓力。

  盧麗安:我會對他們說,你們能承受得起多大的壓力呢?我想鼓勵他們,心跟思想先入黨,這很重要,在目前情況下是做得到的。外在條件還沒完全成熟時不要太拘泥於程序。

  上觀新聞:對於你加入中國共產黨,台灣當局有一些打壓的做法。

  盧麗安:我在二十年前(來大陸)時就預料到了,當初我就知道自己是在以身試“法(台灣方面制定的《兩岸人民關系條例》)”。但我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執政當局“立法”的本意是什么?我一直認為本意是要保障民眾的發展空間,並且讓個體發展能夠得到最充分的展現。

  上觀新聞:條例本身就值得商榷。

  盧麗安:我一直是這么認為的。這也是為什么我當初要過來,因為我不想受它局限。

  上觀新聞:在大學校園裏面,你跟台灣學生交流多嗎?

  盧麗安:這方面我比較遺憾。就複旦校內從台灣到大陸念書的學生來說,可能他們思想上還有一些包袱,或許是怕回去受到一些壓力,或者是輿論壓力,不太願意對兩岸議題作過多表態。這個我完全能夠理解,也尊重他們。

  我能做的,是盡我所能營造出幫他們成長成才、在大陸安身立命的環境。他們也知道,如果遇到問題可以來找盧老師,包括選課問題、學分轉換問題、獎學金問題、學費問題等,其他大學的台灣同學也會來找我。

  上觀新聞:學生知道你的社會身份後,會不會對你有新認識?

  盧麗安:他們之前是知道我從台灣來的,但不知道我還在從事促進兩岸交流的社會活動。我對他們該怎么樣還怎么樣,照樣叮囑他們念書,該批評還是照樣批評,我是個很嚴格的老師(笑)。

  其實,有時大學生思考不到很多很深刻的、跟政治相關的問題。即便我跟他們說,“貧富差距問題你怎么想?”“男女平等問題你怎么想?”“兩岸關系、國家發展走勢你怎么想?”大家可以在課堂上討論,但那些問題離他們比較遙遠,貼不了身。

  或許因為我的這件事情,同學們可以比較深刻地理解到,其實每個個體都被鑲嵌在一個曆史的語境裏、曆史的長河中。我們所做的事情,尤其是我們就業以後所做的事都依附在其中,或者是說為一個更宏大的圖景、更偉大的工程做出某種貢獻。我想他們現在大概意識到這點了。

[责任编辑:朱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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