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美元跌跌不休。

　　易憲容

　　2017年美元匯率指數讓整個國際市場都跌破眼鏡，與年初的整個市場預測反其道而行之。當時市場預測是，隨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正常化及加息，隨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推出的新經濟刺激政策，再加上美國經濟的復蘇好於其他發達國家，美元強勢可能會是一種趨勢，但是實際結果是，2017年美元不但沒有強勢，反之，美元匯率指數貶值9.8%，美元對歐元匯率更是貶值達到14%，美元是近十年來最為弱勢的一年。

　　在這種經驗及趨勢下，國際市場又紛紛預測，2018年美元兌換歐元、日圓等主要貨幣仍然會處於貶多升少的態勢，美元匯率指數同樣會處於下跌趨勢中，或美元弱勢時代可能真的來臨。比如，從2018年初開始，美元同樣在跌跌不休。2018年1月份美元弱勢十分明顯。現在的問題是，美元弱勢時代是不是真正來臨?如果來臨，它將對世界經濟及中國經濟產生什麼影響?我們如何來應對?等等。

　　去年美元相當弱勢

　　其實，一個國家的貨幣是強勢還是弱勢，一方面與國家的經濟實力有關，其中包括硬實力和軟實力，也與央行貨幣政策及匯率的取捨有關。特別是目前是以美元為信用貨幣的國際貨幣體系下，美元的匯率及強勢或弱勢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及政府對匯率的取向。特別是當前外匯市場交易佔比達98%以上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不過，一國貨幣匯率的取向，既會影響本國的產品出口競爭力，也會影響資金的流向，及整個國際市場利益格局。比如，自1990年全球經濟一體化以來，美國政府讓美元保持在強勢水準上，這雖然會影響美國產品出口競爭力，導致大量的貿易逆差，但強勢美元也吸引全球資金紛紛流向美國。這不僅造就了美國金融市場的繁榮，也使得貿易順差國所積累的外匯儲備購買了大量的美國國債，從而使得美國及美元在國際市場上的地位越來越鞏固。儘管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美聯儲接連推出幾輪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導致美元弱勢，但是當美國經濟開始復蘇，尤其是比其他發達經濟體更早復蘇之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開始正常化，美元很快又重返強勢。

　　2017年美國新總統特朗普上任後，在「美國優先」的政策思維下，推翻了上屆政府加入TPP等貿易政策，希望以此來調整國際市場貿易關係，重組國際市場的利益，而且特朗普政府還大量抨擊德國、日本及中國等貿易夥伴操縱匯率，從而造成了美國巨大貿易逆差。也就是說，從特朗普這種單向思維方式來看，強勢美元對美國經濟不利，美國的貿易逆差巨大也對美國經濟不利，更無法談上「美國優先」，所以讓美元弱勢是改變這種利益關係的重要方式。

　　所以，儘管2017年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正常化早於歐盟各經濟體，儘管美國的經濟復蘇甚至於經濟增長強勁已經開始，但是在特朗普的弱美元有利於美國利益的取態下，2017年美元開始出現弱勢，再加上全球經濟開始強勁復蘇，特別是歐盟、日本及中國的經濟，歐盟及日本計劃退出量寬幣策，更是進一步強化了美元這種弱勢。美元匯率指數從2017年初120一路下挫至最近的90左右。全球的非美元貨幣基本上全面地對美元升值。在這樣的態勢下，國際市場預期美元弱勢的這種態勢還會持續，預測2018年美元對歐元的匯率仍然會貶值10%以上，即弱美元的時代已經來臨。

　　今年情況不確定

　　但實際的結果如何，或弱美元的時代是否真的已經來臨，應該是相當不確定的。因為，一國的貨幣對另一國貨幣的貶值或升值的效應是雙向的，更何況一國的貨幣貶值是否能夠促進本國產品的出口也是不確定的。作為商人的特朗普，當他發現弱勢美元對「美國優先」並非最好的選擇時，將改變主張弱美元的取向，美國的匯率政策隨時都可能改變。

　　還有，無論是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正常化遠早於其他發達國家，還是最近通過美國稅收改革政策，都有利於海外的資金流向美國。如果海外大量的資金流向美國，無論是短期還是長期都推動美元升值。美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克曼根據美國稅務基金會預測估算，未來十年內將有6.4萬億美元資本流入美國。如果這種情況出現，美元不僅不會弱勢，反之還會進入長期升值的軌道，貿易逆差會進一步擴大。所以，說美元進入弱勢時代還為時尚早。

　　再就是從經濟的實體面來看，IMF最近發布的最新世界經濟預測指出，受惠於美國最近通過稅收改革方案，全球2018年經濟成長率上修0.2個百分點至3.9%，2019年經濟成長率同樣能夠維持在3.9%的水平。而2018年的全球成長，除中國之外，其他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率都低於美國。也就是說，2018年美國經濟成長會進一步強勁，而且會好於其他發達國家。在這種情況下，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正常化步伐有可能加快，美聯儲升息的次數可能會較預期高。這也可能成為美元強勢的重要支撐。

　　現在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中美貿易摩擦會不會進一步升溫。因為，儘管2017年美元匯率指數貶值近10%，一年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也貶值了近9%，但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仍然巨大，2017年達3500億美元，佔整個美國貿易逆差總額近一半。所以，特朗普政策一直在強調要整頓與中國的貿易關係。特朗普政府是不是同樣會要求人民幣升值來調整當前中國與美國之間的貿易關係?當然，這樣做是很正常的，但中國政府並不會輕易就範，可能會有更多的談判與溝通，更何況人民幣還沒有完全國際化。不過，特朗普政府將面對的中國新談判對手能夠很好地化解這個問題，國際市場根本不用多擔心，因此人民幣也不會輕易地快速升值。如果是這樣，美元也不會那樣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