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十年,經濟一體化、經濟全球化的大潮基本上席捲全球各個角落,這不僅使得各國的消費者,特別是歐美國家的消費者可購買到全球最為價廉物美的商品,也讓全球絕大多數國家的物價水平一直處於極低的水平。
全球化拉低物價水平
我記得在上個世紀90年代末到香港,21世紀初到美國及加拿大,物價之便宜令人歎息,因為這些地方超市裏的商品多數都是來自各種要素成本最低的地方,美國及加拿大更是如此。我記得那時在加拿大買一雙品牌運動鞋,價格比內地要低百分之幾十。所以,那時候我所要用的衣服及鞋基本上是國外帶回。這些都是經濟全球化給各國消費者帶來的巨大福利。
正因為,許多商品可以在全球要素成本最低的地方生產,各國的消費者能分享這種經濟全球化的成果,也讓整個物價水平自21世紀以來一直處於極低的水平。即使是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爆發後,美聯儲一而再再而三地採取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即使之後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在全球盛行,從而導致全球金融市場流動性氾濫,但是絕大多數國家物價仍處於極低水平。不少央行希望通過量化寬鬆來推高物價水平,也無濟於事。比如,日本央行採取量化及質化寬鬆,但其物價水平仍在預期目標之下。為什麼?估計很大程度上與經濟全球化大潮有關,讓產品在全球要素最有優勢的地方生產,從而讓商品價格處於低位。
不過,應該看到,在經濟全球化大潮中,儘管金融市場流動性氾濫,但由於激烈的市場競爭,可貿易產品價格不僅沒有上漲,反之在回落,不可貿易的服務則在快速上漲,比如醫療、教育等服務,兩者對沖,各國通貨膨脹基本上維持在溫和水平。
美國統計局的數據顯示,自1997年以來,美國的醫療、教育等不能外移的服務業價格在快速上漲,而在全球化大潮下的可貿易產品,如玩具、電器、衣服、汽車等商品,價格卻在下跌。可以說,這是當前全球物價處於較低水平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後,以美國優先為理由,挑起全球貿易大戰,從而引發一股經濟逆全球化的大潮方式就是對各種進口商品加徵關稅,迫使近年不斷擴張的美國企業生產線遷回美國。這必然會推高企業的生產成本,使美國的通貨膨脹上升。
特朗普這種逆經濟全球化的政策,不僅使得美國消費者及企業要使用價格更高的商品,也讓企業的生產成本全面上升,這必然會全面推高美國物價水平。比如,美國早前對加拿大木材增收關稅,使得美國每建造一座房屋的成本已比2017年初大升9000美元;年初同被加徵關稅的洗衣機情況也是如此。不僅美國是這樣,其他國家也是如此。
逆全球化令物價上漲
美國最新公布的生產品價格指數(PPI)顯示,美國的通貨膨脹正在全面升溫。6月PPI按月升0.3%,按年升3.4%,都超過預期,其中按年升幅更是2011年11月以來最大。剔除食物及能源的核心PPI按月升0.3%,按年升2.8%。PPI作為居民消費物價指數(CPI)的先行指標,其快速上漲很快就會傳導到CPI上來。
國際金融協會(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總裁亞當斯(Timothy Adams)表示,如果經濟全球化完全逆轉,各國居民可選擇的商品減少,商品的品質也會降低,經濟生產效率降低,這些都將是導致通貨膨脹上升的重要因素。儘管美聯儲目前仍認為當前美國物價上升只是暫時的,並不代表一種趨勢,但是,經濟逆全球化導致物價水平上漲應該是一種市場法則,可能成為一種趨勢而無法逆轉。
如果美國的物價水平隨着逆全球化上漲成了趨勢,不僅可能使全球各國,比如歐盟及日本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提前結束,也可能使正在貨幣政策正常化的美國,加快貨幣政策正常化之速度。
可以說,美國的貨幣政策不僅是其本國的貨幣政策,也是全球的貨幣政策。美國貨幣政策加快正常化,可能會成為未來國際金融市場最大的不確定性。因為,美國貨幣政策加快收緊將全面影響國際金融市場資金的流向,影響全球金融市場的利益格局。可以看到,今年以來,美聯儲的加息,美元開始強勢,已經讓大量資金從新興市場流出,從而導致不少新興市場國家資產價格暴跌,貨幣嚴重貶值,金融市場陷入嚴重困境。比如,阿根廷、巴西、俄羅斯等國都是如此。
所以,美國總統特朗普逆全球化所造成的影響並非僅是對一些進口商品加多少關稅的問題,也並非僅是影響一些國家的出口問題,它將可能引發整個國際市場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特別是將引發全球通貨膨脹全面上升,引發美聯儲加快貨幣政策正常化的速度,這將對國際金融市場及中國金融市場所帶來的風險都不可低估。(易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