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兌現承諾,美國退出伊核協議後的首輪大規模制裁於8月7日如期啟動。儘管伊方從未放棄強硬喊話,還提前舉行年度軍演,但都未對美產生任何震懾作用。作為伊核協議其他相關方,能頂住壓力繼續與伊保持經貿往來實屬不易。但要真正抵銷制裁影響,減輕民怨,外部力量支持只能是杯水車薪。如何在解決本國經濟結構性問題上多下功夫,不斷強化自身實力,才是伊朗政府的當務之急。
相較外來威脅 國內挑戰更嚴峻
按照白宮的聲明,上周啟動的首輪制裁涉及伊朗政府購買美元和黃金等貴金屬交易,工業用石墨、鋼、鋁、煤炭和軟件,與伊朗貨幣相關交易,與伊朗政府發行主權債務相關活動,以及伊朗汽車行業。11月5日,美國還將重啟對伊第二輪制裁,涉及伊朗港口運營商,能源、航運和造船行業,石油類交易,外國金融機構與伊央行交易。從白宮聲明不難看出,美國在之前威脅的制裁範圍之外又追加了對伊金屬、貨幣、主權債務等多個領域的制裁,其目的就是在更廣泛範圍內干擾伊朗工業和金融體系。特別是金融制裁,伊朗將因此無法購買美元,從而很難在美元主導的世界貿易體系中進行國際貿易。
伊核協議是現任總統魯哈尼的最主要政績,該協議有助增加伊朗石油出口並吸引國外投資,伊朗國內對該協議拉動經濟的期望也很高。然而,普通伊朗民眾並未感受到協議帶來的經濟利好,再加上伊朗政府新推出的財政緊縮計劃,在削減對窮人補貼的同時保護了宗教建制派的利益,都進一步加重了民眾的不滿情緒。去年年底,伊朗第二大城市馬什哈德首先爆發抨擊生活費用高漲的抗議活動,隨後很快轉變為全國性的反政府示威。在經濟尚無明顯利好的情況下,從特朗普去年威脅將退出伊核協議,到今年5月正式實施,再到本月重啟制裁,伊朗的經濟形勢愈發緊繃。今年以來,非官方市場上的里亞爾兌美元匯率已貶值一半以上,食品價格漲幅則高達50%。本月初,包括首都德黑蘭在內,伊朗多個城市再次爆發示威潮。可以看出,相較來自美國的外部制裁,伊朗國內的形勢其實更為嚴峻。就連一向不吝對美國放狠話的伊朗革命衛隊最高指揮官賈法里也承認,德黑蘭政權更擔憂的是其在國內的挑戰,而非外來威脅。
調整對外政策 為改革爭取時間
那麼,為何伊核協議簽署後這些年,伊朗的經濟發展仍然如此艱難?客觀來講,這主要來自內外兩方面原因。外部原因除美國退出伊核協議後加大對伊經濟和金融制裁,另一原因則來自伊朗(什葉派陣營)與沙特(遜尼派陣營)這一中東宿敵的對峙。2016年1月,因沙特處決什葉派宗教人士尼米爾,導致伊朗與沙特斷交。為報復伊朗,沙特隨後帶領部分海灣國家對伊實施了經濟封鎖。當然,伊朗也並未坐以待斃,在敘利亞巴沙爾政權、也門胡塞武裝和黎巴嫩真主黨這些什葉派政治力量背後,都有伊朗提供免費石油和經濟援助的影子。所有這些,都無疑加重了伊朗的經濟負擔。至於內部原因,則主要源自伊朗經濟社會的結構性矛盾。首先,伊朗經濟發展本身面臨不少體制惰性問題,如法律和市場不健全、對外資限制比較多等。其次,雖然伊朗制定了試圖擺脫對油氣經濟依賴的第六個五年計劃,但在相當長時間內並不具備實現條件。再次,伊朗出生率很高,七成人口在30歲以下。雖然魯哈尼上任後已將失業率從20%降至13%,但面對龐大的勞動力人口,這一失業率仍然偏高。
為保護與伊開展合法業務的歐洲公司免遭美國的所謂二級制裁,歐盟已及時實施反制條例,但決定退出伊朗市場或暫停追加對伊投資的歐洲企業仍然有增無減。這說明,僅靠外部力量來對沖美國制裁,效果十分有限。伊朗政府是時候對經濟發展投入更多精力和更多資源了。退一步講,伊朗若能在某些地區問題上相對收縮,並靈活調整對美政策,通過改善外部環境為國內經濟改革爭取更多時間,當不失為一個務實選擇。
就在美國重啟對伊制裁的首日,朝鮮外相李勇浩到訪德黑蘭。朝方選擇在這一微妙時刻與伊會晤,引發外界不少猜測。相信在與朝方共同譴責美國制裁的同時,魯哈尼也應能得到一些李勇浩的面授機宜吧?比如,朝鮮就通過以退為進策略,成功實現「特金會」,並藉此為發展自身經濟打開了國際大門。
香港商報評論員 魏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