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最新公布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近十年人口增長緩慢,且老齡化和少子化趨勢備受關注。因此,全面放開生育政策和「重金」催生的呼聲再起。中共中央政治局5月31日召開會議決定實施「三孩生育」政策,引發各界熱議。學者認為,近年生育率持續處於低位,僅放開生育政策對促進生育願望作用有限,應採取配套政策措施降低生育成本和增加生育幸福感,才能鼓勵生育意願,實現人口結構改善。
老齡化趨勢引發擔憂
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指出,中國人口總量龐大,近年來人口老齡化程度加深。進一步優化生育政策,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有利於改善中國人口結構、落實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保持中國人力資源稟賦優勢。
七普數據顯示中國人口超過14億,10年來繼續保持低速增長態勢,同時人口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60歲及以上人口佔18.7%,65歲及以上人口佔13.5%。老年人口數據引發各界對人口老齡化的關注,甚至不少人認為,中國已經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
「這次人口普查的數據顯示,60歲及以上人口佔全部人口的比重是18.7%,說明目前中國仍然處於輕度老齡化階段。」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付凌暉解釋稱,國際上一般認為,一個國家如果60歲及以上人口佔全部人口的比重超過10%,這個國家進入到老齡化社會。如果60歲及以上人口比重在10%至20%之間,屬於輕度老齡化階段;20%至30%之間的佔比為中度老齡化階段;超過30%是重度老齡化階段。
儘管中國目前處於輕度老齡化階段,但在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近日召開的「朗潤·格政」研討會上,人口專家們均表達了對人口老齡化的擔憂。北大國發院經濟學教授、北大健康老齡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雷曉燕認為,65歲以上的人口一直保持上升趨勢,2020年達到1.91億,佔比13.5%,按照深度老齡化指標14%的標準,這說明內地距離深度老齡化已經非常近了。她還介紹,勞動年齡人口近十年有所下降,目前為9.68億。總撫養比近十年開始上升,從34.2%上升到45.9%,老年撫養比上升幅度較大,從11.9%升至19.7%,少兒撫養上升幅度略小,從22.3%升至26.2%。這也反映了老齡化程度加深。
總和生育率不斷下降
眾多學者認為,減緩老齡化的進程,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是提高生育率。但目前中國生育率水準和生育意願亦是堪憂。雷曉燕發現,近些年總和生育率不斷下降,在全面二孩政策之後,各地生育率雖有回升但隨後很快下降。令人擔憂的是,生育意願也在不斷降低,希望生育子女的數量一直保持在1.7到1.9之間,城市長期低於1.75的水平。
「根據官方公布的數據,中國總和生育率長期低於1.6的低位水平並不斷下降,二胎政策放開後出現短暫回升,後繼續下降到2020年的1.3;育齡婦女(15-49歲)數量從2011年開始持續下降。兩個因素結合,導致中國新增人口數近年出現明顯下降趨勢。」雷曉燕表示,中國生育率呈現出明顯的城鄉差異,城市生育率低於鎮生育率,更低於鄉村生育率。
關於生育意願,雷曉燕還發現,越年輕的群體希望生育的子女數量越少。「80後和90後的生育意願近年都開始出現下降,90後的下降幅度尤其突出」。她表示,分孩次和分城鄉分析生育意願來看,雖然希望生育子女數為0(不想生孩子)的女性人數比重不大,低於5%,但近年有上升趨勢,其中城市中不想生孩子的女性比例增長更快。
2050年恐至日本當前水平
「分孩次和出生組看生育意願的結果非常值得關注,90後不想生孩子的女性比例遠遠高於60後、70後、80後群體,且近年比例上升非常快。80後和90後女性中希望生育1個孩子的比重在上升,而希望生2個及以上孩子的比重都在下降。」雷曉燕說,值得關注的是,生育意願跟實際生育之間存在很大差異,實際生育子女數比希望生育子女數平均要少0.42個。「這反映的就是,心裏想生但實際並沒有生的平均子女個數。這個差值的城鄉差異也很明顯,農村女性的差值是0.33個,而城市女性的差值高達0.62個」。
北大國發院統計學副教授張俊妮則根據七普公布的數據,採用「隊列要素法」預測,結果顯示,2070年中國的總人口約為10億。人口結構,日本2020年65歲及以上人口佔28.7%,少兒比例為12.3%。張俊妮預測,到了2055年,中國的老齡人口佔比為30.48%,會超出日本當前的比例。屆時中國的少兒比例為12.08%,會低於當前的日本比例。
增加生育幸福感是關鍵
針對中國低生育率困境,不少學者建議全面放開計劃生育,更有分析認為樓價、教育成本的居高不下,加上生育環境不友好,是阻礙生育的三大因素,因此長期來看要在教育改革、房地產政策上下功夫,而當前立竿見影的方法是增加家庭補貼,把真金白銀補貼給有孩子的家庭。
張俊妮認為,從幸福感的角度出發,才能真正鼓勵生育,如果只從勞動力或經濟角度可能還不夠。她表示,生育率是影響老齡化的最深層機制,目前放開生育對生育意願本身沒有太大促進作用。如果只是放開生育,而沒有解決養育孩子等其他問題,生育率很難出現明顯回升。「日本現在的福利是非常高的,對生孩子給予各種各樣的高福利,甚至已經到了支付不下去的地步,但日本也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生育意願低下的問題,所以提高生育率可能需要在制度設計上需要考慮更多其他路徑,而不僅僅只是多給一點補貼。」
去年政府工作報告已對生育政策提出了「優化生育政策,推動實現適度生育水平,發展普惠托育和基本養老服務體系」的要求。雷曉燕認為,應全面放開生育,並沒有那麼多人想要生3個及以上孩子,不用擔心全面放開之後會生育很多。同時要降低生育成本,之所以生育意願遠低於實際生育,生育、養育和教育的成本過高是主要原因,而生育成本主要在女性身上,所以需要調整女性和男性對於生育成本的承擔,要在產假和陪產假方面加大力度。此外,目前生育津貼亦遠遠不夠。養育方面,建議加大0到3歲托幼服務,學前教育要納入義務教育。子女教育方面,目前在子女教育方面非常「內捲」,解決辦法最重要的是從政策層面增加教育資源的投入,並且分配更加均衡。(香港商報記者 張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