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對喃嘸先生有誤解,以為喃嘸是偏門,無社會地位,甚至品流複雜,故常用一種輕藐的眼光視之。然而,在一次醮會的投標大會中,梁仲師傅的表現卻給了我一番啟示。
接辦醮期後信守承諾
話說十多年前某大鄉正值打醮之年,在擇出醮期後,鄉民便依例請喃嘸師傅出標競投,更會有一個開標大會,以示公允。事前,筆者素知該鄉向由梁仲一系的師傅承接醮務,故人選似已早定,心想公開投標只不過是例行公事,誰知在大會當日,突然多了一個十分具實力的團體來競爭,卻未知背後原因,如此一來,事情就生出暗湧了。
面對如此局面,那時我想,究竟平日充滿威嚴、不苟言笑的梁師傅,在半百名父老面前會如何推銷自己?而為了這一單大生意,他又會否露出另一張臉孔,不惜委曲軟語,以求得一紙合同?答案卻叫筆者大感意外。
就在雙方各自表述及接受村民諮詢的時候,梁師傅首先發言。他坐在長末側,大手一揮,高聲道(憑記憶大約如下):「如果貴鄉要我做呢場醮,就一定要改日子,因為你?擇的醮期,撞正另一條鄉的醮期,人訂我先,我必須守承諾。若你們不能遷就,那我就不能接辦了!」
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大敵環伺下,他居然一開口就反要對方遷就自己,否則寧可不做這單生意,而語氣竟是那麼的斬釘截鐵!他的堅持和自信實在叫人佩服,認識梁師傅多年,想不到他給自己最深的一次印象,不是在醮場中,而是在醮場外。
對徒子徒孫多加照顧
梁師傅手下有很多徒子徒孫,叻仔的固然多,部分在數年間已可升做高功,但亦有個別資質魯鈍者,就算平日只做些執頭執尾工作,亦常錯漏百出,招來責備。這事可讓我滿心疑問,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梁師傅為何會容忍一個做事甩甩漏漏的人在身邊行走?於是有一日,我趁機在旁請教,他對我笑了笑,教會了我一些人生道理。
他說自己這一行,打齋和醮場都有很多分工,若然個個都係叻仔大師傅,那執頭執尾的下欄功夫誰做?何況我說的那位師傅仔,並不懶,只是呆裏呆氣,若不留他在身邊,他在外邊能做什麼?一是學壞,一是一世都給人欺負白眼,如今他在班中,起碼也算是個師傅,擁有自己的崗位,又有師兄弟的關照,生活便有了保障。
這番用人之道和苦心,不就是「無用之用」和「量才而用」的古人智慧?懷念你,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