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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微觀深圳和優越感反轉——讀吳君小說《小戶人家》

【書評】微觀深圳和優越感反轉——讀吳君小說《小戶人家》

責任編輯:刁瑾玲 2020-12-18 15:47:49 來源:香港商報網

  說到深圳文學,最出名的當屬「打工文學」,就是描寫當初深圳在「三來一補」經濟為主時期生產線上打工仔或打工妹生活的文學作品。與之對應的是「老闆文學」,後來因為「老闆」二字刺眼,又稱「財經文學」「白領文學」「新都市文學」等等,總之,是與「打工」對應的「精英文學」。可吳君的《小戶人家》卻拋開兩頭寫中間,選擇了介於「打工」與「精英」之間的群體,讓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深圳作家吳君部分文學作品

 小說中的黃培業和曾海東,說「精英」肯定談不上,但又比真正的「打工」群體強許多,這點,從黃培業經常把「我們深圳」掛在嘴邊,以及曾海東在來訪者面前趾高氣昂就能看出。

 他們是本地人,卻又不是地道的深圳原著居民,甚至也不是真正的「廣府人」,而是來自粵北偏遠地區的「本省人」。

 只有地位相當的人才更有資格互相瞧不起。黃培業就非常瞧不起曾海東。兩人雖然在單位的地位基本相當,但黃培業的地位是由其「級別」決定的,而曾海東則是靠與一把手走得近獲得的。就是這樣一對幾乎水火不容的兩個小人物,卻因為黃培業的女兒黃呈呈而發生碰撞,因為,黃培業發現曾海東竟然和他女兒黃呈呈打得火熱。

 起先,黃培業殺了曾海東的心都有,但想起自己對老婆早逝和女兒的自閉有很大責任,當他看到黃呈呈在曾海東的「調教」下終於走出自閉開朗起來之後,黃培業默認了。

 讓黃培業接受現實的直接原因是女兒黃呈呈的一句話,「我也沒打算嫁給他。」黃培業感悟時代確屬不同了,如今的「戀愛」不一定與「婚姻」掛鈎,只要女兒開心,他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反對女兒和曾海東戀愛的另一個原因是,黃培業希望未來女婿是一個外省人,這又引出吳君小說的第二個主題——優越感反轉。從吳君的早期作品,我們多次讀到過這種「優越感反轉」。彼時港人的生活比深圳好許多,香港人在深圳具有天生的優越感,當年深圳女孩以嫁給港人為榮,甚至不惜嫁給香港殘障人士。後來,深圳後來居上,深圳的原著居民比香港人更富有,於是「優越感」發生反轉,衝突產生了。這次,吳君在《小戶人家》中又寫出這種「優越感反轉」。

 「關口」撤銷之前,深圳關內關外的房價冰火兩重天,可「關口在一夜之間悄悄地撤銷」後,寶安的房價甚至超過羅湖,這種巨大的「優越感反轉」是沒有親身經歷這場巨變的人無法想象的。我自己當初就住羅湖,如果當時買寶安的房子,同樣的錢可以買三套,而現在,我那套羅湖的房子價格只有寶安同等房源的一半,一念之差,損失六倍!為什麼?就因為當初作為「羅湖人」比「關外人」自我感覺更「有料」、更優越。

 除了房子之外,更有人。曾何幾時,黃培業在「外省人」面前是有一定優越感的,那年月,如果女兒跟一個「外省人」談戀愛,他會暴跳如雷。可如今,他卻非常希望女兒嫁給一個「外省人」,如果那樣,「讓村里人看看,我家也有文化人了。」

 吳君的《小戶人家》是寫小人物的,或者說,是寫小市民的。但深圳的「小市民」與當年北京大雜院和上海里弄里的「小市民」不一樣,他們不是深圳的原著居民,因為,深圳真正的原著居民個個都腰纏萬貫成了「大市民」。恰恰就是黃培業、曾海東這樣的「本省人」成為深圳「小市民」的重要群體。

深圳作家 吳君

 感謝吳君,一再讓我們看到描寫深圳「小市民」的作品,不然,深圳的文學又要讓人暗笑了。因為,一座「一線城市」,哪裏能缺少描寫「小市民」生活的小說呢。小說,就是「小聲說說」,與報告文學記載大人物大事件不同,「小說」應該把筆墨多對準小人物,多對準「小市民」,多對準城市的微觀和枝梢末節。(作者 深圳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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