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一段時間醞釀之後，中國人民銀行近日正式推出碳減排支持工具這一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以穩步有序、精準直達的方式支持清潔能源、節能環保、碳減排技術等重點領域的發展。前不久，國務院常務會議宣布再設立2000億元人民幣支持煤炭清潔高效利用專項再貸款，形成政策規模，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受訪專家認為，中國在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的目標過程中，需要大量資本投入，央行通過碳減排支持工具向金融機構提供低成本資金，鼓勵商業銀行支持碳減排行動。未來較長時期內，中國信貸投放可能很大程度上會和雙碳目標掛鈎，以更多定向工具實現對經濟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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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連推工具撐碳減排

　經過近半個月時間的艱難協商，《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6次締約方大會（COP26）最終在11月13日閉幕，全球近200個國家達成「格拉斯哥氣候協議」，完成持續6年之久的《巴黎協定》實施細則談判，為《巴黎協定》的全面有效執行奠定了基礎，開啟了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新征程。值得一提的是，在談判陷入膠著的關鍵時刻，中美聯合發布《中美關於21世紀20年代強化氣候行動的格拉斯哥聯合宣言》，為彌合各方分歧提供了重要解決方案。

　實際上，為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中國這些年來堅定不移地走生態優先、綠色低碳的高質量發展道路，國家主席習近平去年正式提出「二氧化碳排放力爭於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的目標承諾。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亦被列為2021年重點任務之一；「十四五」規劃也將加快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列入其中。

　在金融支持綠色低碳發展方面，中國政府在十日之內接連出台兩項碳減排結構性貨幣政策支持工具，為碳減排項目提供低成本的發展資金。11月8日，人民銀行創設推出碳減排支持工具這一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以穩步有序、精準直達方式，支持清潔能源、節能環保、碳減排技術等重點領域的發展，並撬動更多社會資金促進碳減排。11月17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在前期設立碳減排金融支持工具基礎上，再設立2000億元人民幣支持煤炭清潔高效利用專項再貸款，形成政策規模，推動綠色低碳發展。

　分析人士認為，中國接連出台兩項碳減排結構性貨幣政策支持工具，充分體現出中國對推動碳減排，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的高度重視，不僅進一步豐富了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的內容，也意味着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的重要性得到增強。

　並非變相降息行為

　央行通過碳減排支持工具向金融機構提供低成本資金，引導金融機構在自主決策、自擔風險的前提下，向碳減排重點領域內的各類企業一視同仁提供碳減排貸款，貸款利率應與同期限檔次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大致持平。

　碳減排支持工具發放對象暫定為全國性金融機構，央行通過「先貸後借」的直達機制，對金融機構向碳減排重點領域內相關企業發放的符合條件的碳減排貸款，按貸款本金的60%提供資金支持，利率為1.75%，期限1年，可展期2次。

　從利率方面看，相較於其他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碳減排支持工具1年期利率1.75%處於較低水平，低於當前1年期支農、支小再貸款的2.25%，與金融穩定再貸款利率相當。而1年期LPR為3.85%，與碳減排支持工具利率存在2.16個百分點左右的利差水平，因此有不少分析人士認為這相當於是變相降息。

　在央行調查統計司原司長、中歐國際工商學院教授盛松成看來，碳減排支持工具是一項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只針對特定領域，並不是一種全面的降息行為。碳減排支持工具利率較低，主要是為了鼓勵商業銀行支持碳減排，並且有嚴格的監管。

　實際上，考慮到碳減排支持工具中，央行只是按貸款本金60%的部分按1.75%的年利率提供資金支持，有別於支小、支農再貸款等按照100%比例「報銷」，意味着銀行的碳減排資金來源的實際成本要高於1.75%。假設銀行發放相關貸款的其他40%資金來源於中期借貸便利（MLF），則綜合資金成本將達到2.23%（1年期MLF利率為2.95%）。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經濟學系教授林江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儘管碳減排支持工具下的利率相對較低，但在風險自擔的前提下，金融機構在發放綠色貸款時會權衡利弊，做好充分的風險評估後才會決定是否放貸。「利息差額並不是最重要的，放貸出去的錢能否順利收回來才是商業銀行首先考慮的事情。所以，商業銀行在發放綠色貸款時會有所顧慮，人行提供低利率資金，實際是鼓勵和引導金融機構向綠色產業加大信貸投放。」林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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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貸後借」精準輸血

　碳減排支持工具另一個顯著的特點是採取「先貸後借」的直達機制。2020年新冠疫情以來，人行先後推出的2.1萬億元專項再貸款、再貼現政策，以及普惠小微信用貸款支持計劃和普惠小微企業貸款延期支持工具這兩項直達實體的貨幣政策工具，都採用了「先貸後借」的模式。

　分析人士指出，碳減排支持工具精準性和直達性高，採取「先貸後借」的直達機制，支持金融機構向碳減排重點領域內的相關企業發放符合條件的碳減排貸款，起到精準引導金融支持綠色發展的作用，防止金融機構將從人行申請的低成本資金挪用到其他領域。

　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司司長孫國峰曾表示，碳減排支持工具是直達實體經濟的結構性貨幣政策支持工具，其設計按照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原則，要堅持做到可操作、可計算、可驗證。其中，可操作即明確要支持具有顯著碳減排效果的實體領域，可計算即金融機構支持的碳減排量，可驗證則是由第三方驗證金融機構支持碳減排的真實性。

　「金融機構向人民銀行申請碳減排支持工具時，需提供碳減排項目相關貸款的碳減排數據，並承諾對公眾披露相關信息。金融機構參考碳減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環評報告或市場認可的專業機構出具的評估報告，以及貸款佔項目總投資的比例，計算貸款的年度碳減排量。」央行相關負責人表示，通過明確碳減排重點領域、強化金融機構對碳減排的信息披露等制度安排，碳減排支持工具將發揮政策示範效應，引導金融機構和企業更充分地認識綠色轉型的重要意義，鼓勵社會資金更多投向綠色低碳領域，向企業和公眾倡導綠色生產生活方式、循環經濟等理念，助力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

　綠色信貸需求規模龐大

　值得注意的是，碳減排支持工具並未明確提出總量規模，初期的碳減排重點領域範圍突出「小而精」，重點支持正處於發展起步階段、但碳減排空間較大的行業，給予一定的金融支持就可以帶來顯著的碳減排效應。分析人士認為，碳減排支持工具是為了配合「碳達峰碳中和」目標，而這是一個長期的目標，且清潔能源、節能環保、碳減排技術等重點領域的發展會帶來極大的資金需求。

　人民銀行行長易綱曾表示，預計2030年前，中國碳減排需每年投入2.2萬億元；2030—2060年，需每年投入3.9萬億元，要實現這些投入，單靠政府資金是遠遠不夠的，需引導和激勵更多社會資本參與。

　光大證券首席固收分析師張旭認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很可能跨越多個經濟周期。碳減排支持工具具備中長期以及調結構的基本屬性，不宜簡單地將其理解為短期促進信貸總量增長的逆周期調節手段。

　央行有關負責人也表示，碳減排支持工具是「做加法」，用增量資金支持清潔能源等重點領域的投資和建設，從而增加能源總體供給能力，金融機構應按市場化、法治化原則提供融資支持，助力國家能源安全保供和綠色低碳轉型。

　林江分析指，從理論上來看，要實現碳達鋒、碳中和的目標，眾多行業都有向綠色低碳方向轉型的可能，由生產方式轉變帶來的設備更新、廠房改造等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也就是說綠色信貸的需求是非常巨大的。但實際上，不同行業轉向綠色低碳發展的迫切性並不一致，具體規模有多大還有待觀察。

　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團隊則認為，碳減排工具的規模及其影響取決於後期碳減排重點領域的具體劃定範圍，以及符合條件的碳減排領域項目情況。按照人民銀行目前披露的綠色貸款餘額數據，今年前三季度累計新增綠色貸款2.83萬億元，佔前三季度新增貸款總額的16.9%。若按照碳減排支持工具則可對應約1.7萬億元的基礎貨幣投放。（香港商報記者 朱輝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