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十年:挺進震中生死救援五晝夜-香港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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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十年:挺進震中生死救援五晝夜

2018-05-11
來源:“帝都草根”微信公眾號

  作者 唐佩福

  轉眼,又到那個曾經讓人無比淚流的季節,時間一晃過去了十年。十年來,人事滄桑,世事滄茫。轉發此文並非舊事常提,重溫卻是為了紀念。真的勇士,敢于面對一切的困厄與苦難。並在艱難困苦前,把大愛、生存與希望,無私給予別人。讓有幸活下來的那些人們,更加覺得活着的珍貴,這才是紀念的意義所在。(感謝提供圖文的勞動者們)

挺進震中生死救援五晝夜

——赴汶川映秀鎮第一突擊醫療隊

  我是骨科的唐佩福,曾任抗震救災映秀突擊隊隊長。

  5月15日夜,我院(即解放軍總醫院,人稱301醫院)醫療隊接到前線指揮部命令,要迅速組建一支10人的醫療突擊隊,馳援汶川震中映秀鎮。在前方情況未明、余震不斷、交通與通信中斷情況下,救人心切的醫療隊員都圍在指揮部的涼廳前,爭着搶着要參加突擊隊。有人說自己是党員,有人說自己是骨干,有人說自己身強力壯,平時特別謙虛的同志還說自己的技術好。面對着大家堅決要求參加而高舉着的手,醫療隊領導左右為難。一直到宣布名單時,我看到還有人在后面扯着孔繁鑫政委與江朝光隊長的衣服。特別是一些骨干和党員,有的流着淚要求參加突擊隊。“救人,趕快救人”,成為所有醫療隊員的心聲。最后,醫療隊決定由我率張藝瀧等10名突擊隊員前往震中救援。

  (他們從這里逆行而上。身邊都是一些從震中逃出的百姓。這些在艱難困苦與萬千危險前總是逆行而上的人們,寫下了人民軍隊的無尚榮光)

  臨行的前夜,整個都江堰市一片死寂,看到隊友們為大家整理行裝,我們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我看到,有些人通宵未眠,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一夜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平靜。面對隨時遭遇的死亡,我感到自己肩頭的擔子一下很重。16日凌晨5點出發時,醫療隊總指揮陳曉紅副院長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說:“唐主任,我匆匆忙忙地把大家带出來,你要平平安安地把他們带回來!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出色的完成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看到她那堅定而牽掛的眼光,我激動得流下了熱淚。江朝光隊長、孔繁鑫政委一直乘車把我們送到紫坪鋪水庫。在默默的擁抱中,我感覺到了此行的責任與份量,暗自下定決心:一定不辱使命。

  (左一是抗震救災總指揮陳曉紅少將,也是前線唯一的女將軍。她對每個隊員的關懷無微不至,在抗震回來后不久光榮退休)

  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此去一路布滿艱險。但再險,也吓不倒全軍總醫院人前行的腳步。在這次行動中,我們一共遇到了水路之險、陸路之險和空中之險。

  我們最早是從水路出發的。由于山體滑坡,道路中斷,到達紫坪鋪大壩時,只得乘沖鋒舟進發。坐上沖鋒舟后,我們看到,江面上四處漂浮着死去的牲畜腐爛的屍體,散發出陣陣臭味。滾滾的激流,隨時有打翻沖鋒舟的危險。特別是不遠處的山上,還有飛石滾落,砸在江中特別恐怖。作為隊長,一種身臨其境的危險壓在我的心頭,但我看到,隊員們沒有一個害怕與退縮。我們便在艱難的水路中歷時1小時40分鐘,終于到達漩口碼頭,開始步行。

  (他們從這里渡江而上的,陸路全被封死,余震不斷,每個出發的人,都給隊伍表態,生死置之度外。沒有寫遺書,即使考慮到了,卻沒有時間。)

  此時的陸路,也是危機四伏。由于通往映秀鎮的公路幾乎全部損毀,松軟的泥石流、飛落的山石以及隨時可能坍塌的橋梁,給行人造成了巨大的威脅。我們背着70多斤的行囊和藥品,在僅容一人通過碎石之間艱難的爬行。一位阿壩鋁廠的生還者告訴我們,地震時泥石流滑落,這段公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要麼被推入岷江,要麼被碎石掩埋,多少逃生的災民就是在這段路上喪了命。大家聽后沒有一絲猶豫,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些,再快些!這時,山石在身邊不斷的滾落,岷江水的咆哮聲與逃生者的呼救聲交織在一起,讓人驚魂動魄。我翹首張望,發現周圍地勢非常危險,頭上是懸崖峭壁,巨大的山石隨時可能滾落,腳下是湍急的岷江,一旦失足就會墜入江中,粉身碎骨。就在我擔心之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急忙循聲過去后發現,一名逃生的年輕女子被飛石擊傷了小腿。我們連忙給她做了簡單的包紮。此時,在這樣的路段通行意味着什麼,我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作為解放軍總醫院的一名軍醫,我們心里只想到了軍人與醫生的責任,只有繼續挺進。當我們經過一段狹窄路段時,看到一位老师带着幾個小學生慌慌張張的向外奔走。我讓隊員們迅速站在臨江一側護路,在掩護他們撤離過程中,隊員高天軍突然蹬落腳下的一塊石頭,險些墜入岷江。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繼續前進,我便命令他留在安全處待命,其他隊員繼續前去救人。就這樣,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艱難的爬行,我們終于在上午10:40左右,抵達了與外隔絕的孤島映秀鎮,成為最早進入映秀的醫療隊之一。

  這時的映秀令我們特別震驚,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都已倒塌,街邊路上躺着無數的災民,有的已經死去了,有的奄奄一息,還有一些人目光呆滯,沒有任何表情。當我詢問一位失去全部親人的婦女時,她頓時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哭泣着講述她的悲慘遭遇。這一幕幕慘烈的景象使我終身難忘,隊員們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年輕的隊員早已泣不成聲了。面對這些無助的災民,我們想也沒想,連忙的把自己隨身带來的礦泉水和壓縮餅干遞到了他們的手中。

  (這是當時醫療隊最高組成,左一是江朝光隊長,左二為盧世璧院士、左三為陳香梅院士,右一為醫療隊孔繁鑫政委。)

  (在再大的困難面前,大家都是搶着到最危險的地方去,這是這支綠色軍裝存在的全部意義。所以,她的名字前,有“人民”二字。中國人民解放軍,這是一個真的偉大的稱呼。)

  這時運送傷員的直升飛機在空中盤旋起落,我們放下背囊,迅速從消防官兵那里找來一副擔架,立即向直升飛機運送傷員。大家穿梭于停機坪與漩口中學草場之間,連續工作了5個多小時,汗水浸透了迷彩服,鼻孔、耳道鑽滿了螺旋槳蕩起的塵埃,但是隊員們沒有一個叫一聲苦,當天我們便運送傷員37名。直到天空飄起小雨,直升機送傷員的工作被迫終止時,我們便在漩口中學的門柱上插上了解放軍總醫院的大旗。當時救援現場醫療隊的大旗僅有幾面,全體隊員凝望着解放軍總醫院醫療隊的大旗在最醒目的地方迎風飄揚時,心情都無比激動,大家一致表示:絕不辜負使命,一定為總醫院爭光,為災區人民多做奉獻!

  很快,我們便體味到了空中之險。5月18日下午,當我們接到乘直升飛機前往草坡鄉營救傷員的緊急命令時,個個都非常激動,主動請戰,沒有一人想到自身安危。下午17點08分,當大家正准備出發時,突然又接到指令,說草坡的停機坪被山體滑坡掩埋了,任務改為前往沙平關營救。登上飛機后,我從天空俯瞰地震后的映秀,看到的又是另一翻景象:有的山失去了整整一個角,有的山因滑坡看上去一片黃綠相間,大部分的房屋被震塌,一個又一個的堰塞湖把岷江截成了一段又一段。到達沙坪關的停機坪上空后,發現這個臨時修建的停機坪上方布滿了高壓電線,飛機降落的瞬間螺旋槳蕩起陣陣塵土,將山腰間一根電線杆带着電纜突然吹落,差一點還撞在飛機的螺旋槳上,停機坪上落下的塊塊墜石,使飛機無法降落,大家只能返航,我看到隊員們心情都很沮喪,一路無語。

  (在生命面前,沒有人再問活着的意義。似乎活着,才是最高的形態。人們啊,有時活着,才是最大的勝利)

  19日是哀悼日,我們一早就再次接到了去羅圈灣營救傷員的任務。這個被稱作“死亡之谷”的地方,鐵軍戰士徒步跋涉3天才進去。由于地勢非常險峻,鐵軍戰士只能在懸崖之間的一塊空地上修建了一個臨時停機坪,此前飛機還未在此降落過。指揮部考慮到此行非常危險,專門給我們配備了一部衛星電話。在為死難者舉行默哀的儀式上,前來慰問的總部機關首長握着我的手說,“解放軍總醫院的醫療隊是最王牌的”,我代表大家表示:堅決完成任務,一定不辱使命!

  下午4點多,我們乘坐成都軍區范副司令專門派來的一架性能優良的米格17直升機,迅速飛到了羅圈灣停機坪上空。這時大家都很激動,個個摩拳擦掌,准備着陸。但說時遲那時快,我突然發現,前方的一座大山后面有揚塵飛起,腦里便迅速閃過了山體滑坡的念頭。果然,巨石伴着泥沙流瞬間埋沒了停機坪,巨大的沖擊波把直升機沖得左右搖擺,飛揚的煙塵瞬間直達空中,幾乎吞沒了整個直升機。幸虧米格17直升機能垂直拉起,才得以脫離險境。如果我們早降落幾分鐘的話,肯定會造成機毀人亡。與上一次機降未成的郁悶相比,我看到隊員們這一次表現出了更多的是慶幸。老實說,直到今天我還心有余悸。但執行任務隨時都有可能面臨着犧牲,我們作為解放軍總醫院的軍醫,在關鍵時刻,經過了一次又一次嚴峻的考驗。大家說,只要能多救一人,即使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

  突擊隊到映秀就是為了救人,救人的念頭在我們每個人心中始終是那樣強烈。5月16日晚上,在關長勇、李立安留下所有的給養,護送受傷的高天軍回去后,作為隊長,我按照救災總指揮部的命令,將剩下的7人分成三組,我带着李明陽、張軼超到帐篷參加傷員搶救,張藝瀧、陳華配合成都消防官兵到映秀電廠參加挖救,楊滔和李衛平兩人配合武警官兵到映秀小學實施挖救。從那天夜晚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為了挖救一名被廢墟掩埋的映秀電廠女工,陳華、張藝瀧和消防官兵一起連續工作了13個小時。張藝瀧講,當時這位女工的丈夫表情漠然地站在廢墟邊,看着救援人員挖掘,整個過程沒有喊叫,沒有哀號,平靜得讓人感到害怕。但當這個女工截肢后被救出時,廢墟上響起了一片歡呼聲。當天夜里,一位26歲的女性在廢墟中掩埋長達102小時后被救出后,生命垂危,因天氣原因直升機無法后送,指揮部便組織各醫療隊專家聯合會診。我憑着在總醫院鍛煉出的紮實基本功和臨床經驗,提出了科學有效的處置方案,整個治療完全按我的建議展開,此舉使得我們總醫院突擊隊受到極大的關注,得到了映秀救災醫療總指揮、第三軍醫大學王登高校長的高度評價。在難忘的五天五夜里,我們現場救治地震傷員210余人,為官兵診療100多人次,參加危重病人搶救11人次,參加大規模聯合會診7次,向直升飛機運送傷員48 人次,協助武警官兵現場挖掘6人次,共從廢墟中搶救出6人,體現出了我們總醫院的醫療救治水平,展示了總醫院人的風采形象。

  在救人的過程中,我們還經受住了野戰生存的嚴峻考驗。17日中午,我發現带來的壓縮餅干和礦泉水都所剩無幾了,因為隊員們把大部分給養都送給可憐的災民和勇敢的鐵軍戰士了。面對困難,我們沒有坐以待斃和怨天尤人。隊員們用街邊撿來的壓縮餅干桶去接山水燒開后喝,第三天在連續工作50多個小時后,看到隊員們一天沒吃東西,我情急之下便讓兩名隊員挖了一些只有手指頭大小的小土豆,用壓縮餅干桶煮着吃,盡管沒有鹽,沒有任何滋味,但大家卻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就這樣,我們靠喝山水吃土豆,渡過了難忘的三天三夜。開始,我們始終露宿街邊,直到直升飛機投放一批帐篷后,才和三醫大一共13人擠進原本只容8人的帐篷里,不得不蜷縮着身子入睡。由于過度疲勞,大家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夜里三點多突然下起暴雨,雨水混着泥沙沖進帐篷。我被雷聲驚醒,發現被褥全被水滲透了,看到隊員們全躺着在水里還渾然不知時,便急忙喚醒大家。隊員們醒來只好坐在行囊上,背靠着背在瞌睡中度過了這難忘的一夜。大家表示,“國難當頭,再大的困難與受災群眾相比,也不叫困難,只要一息尚存,我們決不會拋棄一個同胞,更不會輕易選擇放棄一個生命。”

  5月20日,救治任務轉向了防疫,我們也隨着各醫療隊開始后撤。至此,我們共在映秀渡過了整整120個小時。當我們順利返回都江堰時,醫療隊的全體同志都站在野戰醫院門前熱烈地迎接我們。作為這次抗震救災前線惟一的女將軍,陳曉紅副院長上前擁抱着我哽咽着說:“唐主任,感謝你,終于把人安全地带回來了……”一刹那,我看到淚水朦朧了她的視線。而從來不曾流淚的我,也突然淚如泉涌……

  (當時79歲的盧世壁院士,已是第四次參加抗震救災,他提出的分類救治,為無數重症患者贏得了新生的機會。他親自參與的手術,將多個病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而九位年過七旬的教授們,同樣把老軍人的熱血和汗水,撒在了最危險的時刻與最危險的地方。)

  (這位叫李科的年輕人,被發現時壓在石頭下,救治的醫生因為空間狹小,曾拉斷了兩根鋸條。他害怕余震造成倒塌,自己要了一根鋸條,鋸斷了自己的腿爬了出來。后來,唐佩福主任和他的團隊親自為他手術,讓他成為災區站起來的第一人,從而大大增強了患者們的信心。)

  (災區的第一位新生兒在野戰醫院的帐篷里誕生。隨着無數個生命的逝去,也有新生的孩子,成為震后的幸運兒。當這個孩子啼哭着來到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大家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讓我們記住他們——勇士們,你們的昨日寫進歷史,因為你們的勇敢與善良永遠會被同樣善良的人們記住。

  解放軍總醫院抗震救災醫療隊人員名單(379人)

  總指揮:陳曉紅

  隊 長:江朝光

  政 委:孔繁鑫

  (總指揮陳曉紅少將,哪里有危險就出現在哪里,笑容總是慈祥和藹,專家們稱“大姐”,年輕人喊“媽媽”。)

  (隊長江朝光,能謀善斷,博學多才,后來擢升少將,去年底退休。)

  (政委孔繁鑫,急難險重的政治工作任務當年幾乎皆是他當先鋒。隊員們最喜聽他講話,每天等他總結講評,皆稱“孔有才”,也是帅哥一枚。)

  (高級專家醫療隊13人,除左一趙煒領隊和左二吳衛平教授外,自左三至右周乃康、馮玉泉、劉又寧、鄭秋甫、周定標、宋少柏、張伯勳、楊偉炎(願老人家在天堂安息)全是年逾七旬的老人。醫療隊還包括盧世璧院士、陳香美院士及盧院士的秘書許文靜同志)

  (駐汶川映秀醫療突擊隊11人:

  唐佩福 張藝瀧 關長勇 高天君 陳 華 張軼超 楊 滔 李立安

  李衛平 李明陽 閆大鈞)

  (駐汶川水磨鎮醫療分隊24人:

  王 禹 衣京梅 王紅新 胡 鑫 高 遠 臧傳波 蔡 諝 王 浩

  夏紅天 任蔚華 馬驍翬 陳 濤 馬曉東 王志剛 黃曉輝 王建東

  向 昕 劉 靖 曹江北 苗 慧 王曉瑗 張有皓 崔 賡 程志剛)

  (駐汶川漩口醫療分隊10人:

  吳克儉 黃党生 王世斌 宋 岩 王大東 吳智平 張 憲 郭繼東

  易林華 蘇小軍)

  (駐空軍452醫院醫療隊18人:

  余新光 楊仕明 高江平 馬 冰 劉洪一 董茂盛 史憲杰 賈金鵬  陸 寧 梁朝陽 韓 宇 劉 輝 王鳳翔 王 勇 賈寶森 張 威   陳明易 步榮發)

  (駐原成都軍區總醫院醫療隊49人:

  陳 凜 李浩宇 張國強 趙 單 周冬蕊 邱 強 滿元元 趙春媚

  王麗媛 付豔軍 喬 慧 李 冰 李 麗 毛克亞 王 涌 杜曉寧

  孫 瑩 陶 笙 田 文 郝立波 王 威 許 勇 柳 曦 蘇 剛

  劉良發 魏世輝 劉 榮 喬廣宇 周飛虎 王 鵬 賈渭泉 薄 劍

  趙淑平 張麗華 趙 晶 孫雪峰 蔡廣研 張 利 吳明歌 向 晶

  許秋娜 毛永平 婁曉寧 劉丹丹 張樂樂 田 帅 吳宏玉 劉 欣

  陳 淼)

  (院本部都江堰野戰醫院67人:

  米衛東 王志軍 賈寶慶 王志強 潘隆盛 趙敬茹 李麗霞 高 靜

  劉 陽 磨國鑫 孫 剛 王 琳 陳光富 姚 毅 王春喜 任崇雷

  馮 晨 劉長福 宋秀棉 朱守榮 徐阿祥 田曉東 周 寧 解立新

  巴建明 鄧牡紅 杜 娟 高軍軍 李 華 趙麗萍 趙鐵梅 雷 琦

  孔雪岩 姜玉慧 王紅霞 王永坤 王麗娟 鄭曉缺 梁 輝 李 媛

  谷 峰 趙恩鋒 于秀榮 于德江 唐 杰 王海鑫 劉光榮 趙廷強

  張梅奎 田萬管 吳 欣 龍 卉 盧錦山 王玉琦 布靜秋 尹 太

  劉鐵成 劉 博 王明軍 孫 立 朱儒遠 姜金利 李眾利 王海寶

  周曉兵 馮 杰 馮 崢)

  (駐都江堰304野戰醫院醫療隊70人:

  欒復新 李 軍 向剛爾 郭睿智 鄭曉勇 李 琳 羅金濤 羅 旋

  邊國樣 唐 亮 但 濤 張佔磊 崔 義 劉 建 范增輝 黃 臻

  張 健 蔡 偉 王 杰 李慧峰 王慶岩 張恩君 唐家廣 李 濤

  何忠杰 查煒光 閆潤民 夏 暉 張宜明 孫 婧 郝岱峰 葛 靜

  周成勇 楊 渝 魏曉陽 沈 東 吳福麗 李慧敏 葉 明 萬 凌

  朱國寧 嚴清紅 劉亭茹 赫明偉 李菊紅 吳聞文 李文鋒 任東風

  吳曉松 李萌萌 孫雪峰 張志文 俞建琦 馮國仿 馮 光 曹衛紅

  沈文潔 馬 晗 司予倩 唐志雄 張 玲 王 葳 康 潔 張小爽

  吳 敏 朱文君 陳巧玲 楊 帆 白 潔 馬小江)

  (駐都江堰309醫院野戰醫院80人:

  李貴堂 徐燕杰 余 華 蒲曉毅 王 冬 劉 震 劉 哲 張 華  易 濱 劉 睿 劉海波 張大勇 黃永杰 郄 軍 施大為 齊紹海

  馬新琦 談榮威 魏阿寶 張淑亮 詹慶豐 梁成剛 楊 波 曹穎俐

  孫繼桐 胡 明 黃 輝 鄭 方 宋繼勇 董桂祥 趙亞群 金文波

  陳 翔 喬麗雅 盛 豫 張智敏 呂寶勝 徐浩民 安 濤 王金河

  于 梅 范澤芸 王芳英 陳 瑜 曾 嵘 王曉如 閆 靜 郭 立

  楊曉紅 關 娟 杜國盛 何建苗 王麗芹 余方圓 白一冰 郭立新

  王顯望 劉浩潤 常京元 劉 策 鄭夢利 許亦權 張巧玉 趙學偉

  王恒林 池 春 郭青云 張宗霖 梁曉博 蒲秀紅 張 娟 丁 紅

  董迎華 樊志杰 靳 青 裘曉霞 王曉燕 李 昂 韓 旭 王 斌)

  此外,還有院本部政工、后勤保障組(28人。但作為幕后,幾乎找不到他們的照片,向你們致敬。)

  李春喜 張聿山 孔令佔 李 駿 劉 泉 趙雅軍 劉建光 俞宏杰

  白玉兵 薛社民 王 俊 姚海濱 葛志勝 李永祿 劉高利 張海濤

  賈選民 李春龍 李海濤 葛 誠 劉文兵 張福全 李國友 彭志明

  羅 進 黃清銀 果江帆 馮漢同

  巡回保健醫療分隊(6人)

  劉國樹 王 冬 鄧心新 崔 紅 牛 晟 高 靜

  (火線入党)

  (后期組織活動)

  (那時,他或她們都很年輕。轉眼十年過去,有些人永遠離開了這支隊伍,或是退休或是轉業,還有些專家,甚至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祝福每一位參加這次行動的戰友們,希望你們好好活着並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衷心地祝福你們。)

  本文作者唐佩福:主任醫师、教授,博士生導师,解放軍總醫院骨科主任。擔任中華醫學會創傷分會侯任主任委員、國家衛生計生委能力建設和繼續教育中心骨外科專家委員會主任委員、中華醫學會骨科學分會外固定與肢體重建學組組長、全軍骨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北京市醫學會骨科分會侯任主任委員、國際矯形與創傷外科協會(SICOT)中國部創傷學會主席等職務。總后科技銀星,入選國家百千萬人才培養工程國家級人選和軍隊高層次科技創新人才工程科技領軍人才。主持國家重點研發計划、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際合作項目等課題20余項,累計經費4000余萬。獲國家專利52項(發明20項),獲產品注冊證4項,國際發明金獎1項,以第一作者或通訊作者發表SCI論文 140余篇,主編譯專著17部,以第一完成人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華夏醫學科技進步一等獎、軍隊科技進步一等獎各1項。獲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總后優秀共產党員、全軍干部保健先進個人。

  附:《生死大營救》一書后記

  后記——《當地震成為往事》(向陽)

  新華網北京(2008年)9月11日電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根據國務院抗震救災總指揮部授權發布:據民政部報告,截至9月11日12時,四川汶川地震已確認69226人遇難,374643人受傷,失蹤17923人;據總參謀部報告,截至9月11日12時,搶險救災人員已累計解救和轉移1486407人;據衛生部報告,截至9月11日12時,因地震受傷住院治療累計96544人(不包括災區病員人數),已出院93361人,仍有509人住院,其中四川轉外省市傷員仍住院254人,共救治傷病員4181505人次。

  無情的數字背后,是死者廢墟下那已冰冷的手臂和凝固的鮮血,是生者人世間已流干的眼淚和永生的心痛。

  我知道,有一天,這一切終會成為過去。地震,無論當初對于中國人是多麼大的事情,時間越長,越往后面,除了那些體味過切膚之痛的人們,在很多人的大腦里,記憶僅僅只會成為記憶。

  當地震成為往事,純粹便會成為奢侈。在一個學英語要集體下跪、看選秀的同時要挖掘緋聞、房價上漲要與中介公司倒閉同時發生、基民與股民集體狂歡之后又集體同哭的時代,伴隨着光棍節與愚人節流行、CPI和油價同時上漲、房價與金價浮動莫測、股市先揚后抑被套,以及易中天、于丹、超女與芙蓉姐姐的一夜走紅,形勢逼迫每個人都在時間的高速公路上尋找成功。而關于英雄、崇高、責任、高尚、奉獻、偉大等一類曾非常熟悉的辭藻卻如高天星月,在世俗的生活中漸漸如流水般退去。

  我想起了著名作家王樹增在寫《遠東朝鮮戰爭》時曾對我講過的一段話。他說有一年的國慶節,他與妻子王瑛——也是一位著名的編輯家——一起走過長安街時的一個黃昏。他看到熱熱鬧鬧的人們從身邊幸福地走過,老人、婦女、兒童,還有一些年輕的相擁的情侶,在長安街上徜徉,他們一個個看上去其樂融融,怡然自得。在那一瞬,他突然停下腳步——作為一個社會責任感極強的作家,他突然想起了朝鮮的那場戰爭,想起了那些犧牲在異國他鄉土地上的亡靈與生命,有一絲悲傷滑過了他的靈感。一刹那,他覺得今天這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已有許許多多的人忘記了源頭。“如果不是那些曾為共和國新生與強大而犧牲的千千萬萬英雄,誰會感受到今天這種幸福的生活?而事實上,那些人,特別是那些年輕或者年老的無名英雄,他們的付出與犧牲就像是無聲無息潛流一樣,在時代經濟大潮中已被人漸漸淡漠和忘記。”

  與先行去抗震救災的那些英雄相比,我是較晚達到震區的。地震那天我在新疆的阿勒泰采訪,那天下午軍分區的副政委台一龍告訴我,地震了。我當時便知道我們的單位,會有這樣的一場行動。但是,打電話給領導請示,問自己是否需要回去。領導鑒于我執行的是總政與總后聯合組織共同交付的任務——走全國的邊海防,便讓我繼續自己的邊海防之行。過后幾天,我還不知道單位已經組建了這樣龐大的醫療隊。等我從走完了北疆采訪回到烏魯木齊時,處長的電話來了,說家里沒人,速歸。歸來后,我看到同事們有的已去了震區,心中為沒有趕上這樣一件大事而失落。而領導讓我回來的原因,也就是寫材料,將前方傳回的消息,歸類上報。我一再向丁殿春處長請示,覺得像這樣一場大的活動,如果沒有參加去盡自己的一份心意與努力,只是待在家里一邊看電視一邊流淚,將會是人生的遺憾。但處長說,在家一樣是干工作。而第二天,是一個星期六,我带着兒子去學前班踩點,突然接到部辦公室趙文亮秘書的電話,說政治部劉治宇將軍找我。我當時便知道,終于派上我了。非常落寞的是我的同事宣傳處副處長王繼榮,他再三申請想去未果,在辦公室一邊加班一邊歎息。

  而此時,離我們的醫療隊出發,已整整過了八天時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前線能為災區做些什麼,當時醫院上下都籠罩着災區那種悲傷的氣息,我們的同事們都在為自己沒上一線似乎覺得愧疚——事實上,這種感覺到后來越來越強烈,即使后方同樣是繁重的工作,但大家都覺得,上了前線才是奉獻。

  我當時也大抵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而劉治宇將軍讓我到前線的任務,是重點采訪那些先進典型,為日后的事跡報告會做准備。雖然我對機關大量的文字材料已感到相當的疲倦,但當天晚上我便穿上迷彩服,一個人上了飛機。走前,我5歲多的兒子說,“爸爸,你去抗震救災啊。”我說,“是啊,你知道為什麼嗎?”他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唄”。我想電視的威力真大,已波及到了孩子們心中。出門前,我對兒子說,“你不和爸爸說什麼嗎?”兒子想了想,說了一句令我非常吃驚的話:“爸爸,翻山的時候要努力啊。”一直到機場,我還在為兒子的話感慨和感動。

  在一種急迫的心情中,我飛向同樣不可測的震中。飛機很大,但去成都的人很少,據說不時的余震,已讓曾經去旅游的人望而卻步。那天可以坐300余人的大飛機,上去后發現還不到30人。在飛機上我還想,如果僅是采訪個別人或某些人,肯定非常遺憾。畢竟,作為國家一個特別時刻的特別行動,許許多多的人在那一刻選擇了高尚。特別是在災區采訪過程中,我不時被大家的眼淚和我的淚水所淹沒,看到整個地震后城市與鄉村的慘象,看到每個人在地震來臨時表現出的那種崇高、善良與團結,我的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在采訪第一天,我便在心里決定,無論單位有沒有寫書任務的打算,我都要從自己的視角,為這些在地震來臨時,勇敢沖向一線的英雄,寫一本屬于他們的書。

  這便是這本書的緣起。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是書中的那些事情,沒有拔高,也沒有回避。因為我知道,對于今天這樣一個充滿娛樂的世界,能夠體味這種心情的人,永遠只會是一小部分。而當大災難來臨的時候,我們卻看到地震拉近了人與人的距離,震出了人們的良知與良心。那一刻,我覺得每個人是那樣高尚。這種高尚,才會是我們內心渴望與追求之所在。

  感謝那些在地震過程中為災區做了一切的善良的人們;

  感謝那些在地震來臨時勇敢地沖在了一線的勇士;

  感謝我們醫療隊的隊員們,我愛你們,曾與你們一樣同在。我看到了你們的美麗,在成都、在都江堰、在汶川綻放,也開在了一個作家的心靈之上。我擁抱你們,感受到了你們身上傳來的溫暖,感受到了一個大家庭的親情,感受到了一個中國人的良心。由于我在災區的時間有限,對因采訪時間太短、工作任務太多而沒有寫到的勇士,我請你們原諒我的疏忽與無知,但我內心深深知道,你們把真正的人生,鐫刻在了2008年夏天的歷史深處。雖然你們中間有些人我未曾寫到,但你們在災區同樣盡了自己的最大力量,作出了同樣的奉獻與犧牲。這本書記錄的是一個集體,你們同樣分享着集體的榮光。正是你們的英雄壯舉,才有了這樣一部作品存在的可能。

  我寫下你們,是因為我們大家都曾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我相信,地震過后,撒在你們頭上的光環逝去,你們散落在城市,開始又恢復到原來的位置與日子,重復着在城市里的本來與當初。但無論日后你們過着怎樣的生活,我相信你們會因有過這樣的一段人生經歷,多了一些對生活的頓悟與體味,也一定不會輕而易舉就被潮水般的記憶淹沒,不會被愛着你們和你們愛着的親人所忘記。因為當地震來臨此時有可能带來死亡的那一刻,你們選擇了一線,選擇了勇敢與堅強!而死亡面前的選擇,最能看出一個人本質與靈魂。

  其實關于抗震過程,如果把它放在一場戰爭中來衡量,其實還有許多東西都值得反省。比如平時的預案問題,戰時的協同問題,等等等等。

  記得我在去了四川之后,當電話終于能夠接通北京,每次給兒子打電話時,他都要問:“爸爸,你救了幾個人呀?”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一個剛滿5歲孩子的話。

  的確沒法回答,因為我不能騙他說我救過。我不是醫生,也不是僅憑一把鐵鍬和一個小挎包最早趕到災區、僅憑手扒肩頂救人的可愛戰士,事實上我和許多人一樣,僅僅是捐了一點錢,流了多次淚,感動多少回,卻一個人也沒有救出。充其量,不過是自己的靈魂曾經被短暫的救贖。因為回到城市,我還會有時高興、有時憤怒、有時消沉,還會像許許多多人那樣,一邊勸告別人要善待自己、珍惜生命和好好活着的同時,還會回到相當復雜的俗世,關心着個人是否落伍和家庭衣食住行的細微末節,關心着國家發展與軍隊強大的變遷,關心着股市的變動與周圍細小生活的絲絲縷縷。

  而當時,既然不能騙他,回答便只有支支吾吾。

  我只是在不停地采訪。不停地撰寫着各種材料。

  現在,當我在電腦上敲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我想這樣對兒子說,“親愛的兒子,我沒有救過人,我只是在不停地采訪,最后在沒有命令也沒有任何指令的情況下,在繁忙的機關公文之外,在不能陪你玩耍的無數個寂寞之夜中,寫完這本也許有人看也許沒有人看的書”。

  我只想告訴有幸有人看的那些人,公元2008年的夏天,在我們身邊,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些人,發生過這樣的一些事。

  在此,我還要感謝單位党委特別是總后副部長兼解放軍總醫院院長秦銀河、政委文德功的大力支持,感謝在采訪中提供了種種帮助的陳曉紅副院長、江朝光主任、孔繁鑫副主任、李春喜副部長和趙煒、欒復新、張恩君、李貴堂、徐燕杰等醫療隊領導,感謝政治部劉治宇主任、王一山副主任、丁殿春處長等領導的帮助,感謝王繼榮、張聿山、劉泉、李華、向剛爾、孫進軍和弓豔等同事和戰友,正是你們的理解、信任、帮助與支持,總醫院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歷史救援行為才有可能被定格為珍貴的記憶。

  當地震成為往事,或許我能夠做到的,僅僅如此而已。

  2008年8月于北京五棵松

[責任編輯:朱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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