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14年巴西世界杯仅剩一周,除了即将参加比赛的球队和球员,足球评论员与体育新闻主播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对于绝大多数去不了现场的球迷来说,他们仍然将非常依赖电视直播,足球评论员和体育新闻主播们也因此而肩负重任。事实上,无论专业解说娄一晨,嘉宾解说、前国脚刘越,还是体育新闻主播晨曦,都已经进入了紧张的轮班状态:储备体能,调整时差,迎接大赛。
由于中国与巴西有大约11个小时的时差,巴西的比赛对应的北京时间是每天的凌晨0点、3点和6点。这个时间恰好让解说员的作息昼夜颠倒。早上6点的比赛还算时间正常,专门有一组人负责。而0点和3点档则需要两三组人轮换解说。
在此之前一个多月,他们就已经开始进入世界杯节奏。对32支球队的概况了解、球队的前世今生、主力队员目前的状态、有哪些球员因伤不能去,以及每支国家队都将是怎样的阵容……业务上的压力之外,更加艰巨的任务,是体能的储备。
坚持运动是他们工作以外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晨曦最近在跳郑多燕健身操,娄一晨和刘越则一直坚持踢足球。从球队退役后,刘越保持了踢球的习惯,频繁的时候一周能踢上五次。他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自己还专门留了几件当国脚时的衣服,时常穿下,监督自己锻炼保持身材。
在以往昼夜兼程的大赛报道中,办公室总会储备好饮料、方便面等加班餐。在今年这个马上就要变得火辣辣的夏天里,他们将再次用这种氛围迎接巴西世界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和现场观赛的球迷一样,融入在世界杯的氛围里。大家为一件事而忙碌和感动,有种很强的情感共振,我会被深深触动,尽量把赛场上的精彩情节、故事用准确的表达传递给观众。”晨曦说,那种情感共振是令一个体育主播最享受的幸福感觉。
情感与比赛
娄一晨是三人之中最早看世界杯的一位。1978年,当时国内还没有世界杯直播,8岁的娄一晨端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央电视台录播的世界杯。他还记得那期录播是以蓝底白字的字幕标板作为开始。1982年世界杯,他记得开幕式上多明戈献唱了主题曲。
“说实话,那个时候一个小男孩尚不能完全理解足球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电视画面始终跟随足球移动变换的快节奏却非常吻合男孩子好动的天性,而且每一场比赛都能从看台上传来的山呼海啸,更是让寂静的黑夜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娄一晨如此回忆儿时对世界杯的理解。
1986年起,刘越也有了世界杯的记忆。那时的他刚满11岁。他看的是世界杯之纪录片。“那是电影胶片拍的,非常棒。配上音乐和情境,就让人感到绿茵场上的球员像英雄一样。”那次世界杯上,马拉多纳的骄人表现给年少的刘越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并从此成为他的偶像。在刘越眼中,马拉多纳是为足球而生的人。四年前,当有消息说足球投资人朱骏要请马拉多纳来当申花主教练时,刘越兴奋极了,他还曾缠着朱骏说:“如果请马拉多纳当主教练,就一定要让我来当助理教练。”
走过青春年少,他们幸运地和世界杯有了更多的联系。今年是娄一晨解说的第六次世界杯,从美国、法国、韩日、德国、南非,到巴西,世界杯几乎贯穿了娄一晨电视工作的职业生涯。对于刘越来说,21岁便告别国家队,兴许是个遗憾。幸运的是,他在从球员向评论员的转变中找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不认为自己是转了行,而清晰地定义为“转岗”:“我只是换了个岗位,仍旧在圈子里,离足球很近。”
相比刘越和娄一晨对足球的热爱,晨曦坦诚地说自己是个伪球迷,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成为一名体育主播,而从2002年韩日世界杯至今,是职业态度让她一步步离足球更近。晨曦最喜爱的球队是德国队。“他们踢得不是那么好看,但他们代表了一种鲜明的风格。稳定、高效,大家都以团体利益为准则,最大程度上克服了人性弱点,这点很不容易。”
对理性的德国队的欣赏,映射了晨曦的内在风格:外表不温不火,内在条理明晰。2006年德国世界杯决赛中,法国巨星齐达内用头顶撞意大利后卫马特拉齐的一幕堪称世界杯历史上的另类经典,当许多人都在八卦到底马特拉齐说了什么激怒齐达内时,晨曦关注的却是情感与比赛之间的关系。
“当时法国队是有希望的,但齐达内很冲动地头顶马特拉齐以后,一切都发生变化了。你会看到一个个体的情感对比赛本身会有那么大影响。”晨曦说,“世界杯就像一个化学反应的过程。我们不仅在看比赛,更是在看人与人之间微妙的互动,你无法预知哪一次小小的冲突就会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势。这种变化莫测是足球特别大的魅力,而那些瞬间都会留存在记忆里。”
热情与沉淀
并不是每场比赛都有明星球队和球员,更不是每场比赛都精彩。如何在那些平淡无奇的比赛中把握亮点,将挑战评论员的观察与解说艺术。娄一晨很难忘2006年德国世界杯上沙特阿拉伯对突尼斯的那场比赛,“从名头、影响力上讲,都提不起观众的兴趣。”踢到下半场时,沙特队2比1领先,眼看时间所剩无几,来自法国的突尼斯队主教练罗杰·勒梅尔决定换人:急火攻心的勒梅尔口水四溅,替补球员不断后退躲避。娄一晨抓住这个瞬间,解说道:“这位替补球员好可怜!”
娄一晨认为,这是那场比赛中最精华的部分。“如果我们不能把这样的瞬间强化,就是失职。”娄一晨说,“哪怕90分钟里只有一两句话打动人,也是成功的。从观众角度来讲,许久之后,可能会忘了谁进过球,而这些片段,记忆会很长久。”
“足球是第一大运动。无论地域、贫富、种族,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带着他们自己对足球的理解,在那个舞台上舞蹈。场上的球员、场外的观众,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激情,这是其他任何体育项目都难以企及的。”谈及这些,晨曦面露兴奋。
1998年法国世界杯是娄一晨最忙的时候,从晚上8点半开始到第二天早上5点,他要连续解说三场比赛。休息三小时后,再去解说一场NBA比赛。那时还不到30岁的他,很累却很有成就感。2004年起,便和娄一晨搭档做足球评论的刘越同样能感受到这样的激情,“狂喜和失望是每场比赛不变的两种表情。胜利让人感动,失败也让人感动。”
世界杯之所以能调动起无数人的热情,是因为很多人在球星身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晨曦欣赏多种风格的球员,比如C罗,“他会在耳朵上插朵花,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不刻意追求完美。他会在球场上使眼色、假摔,做好多小动作。但是他踢得很好,很享受足球,就像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不循规蹈矩。”C罗之外,晨曦也喜欢质朴、纯净的梅西,认同科比在团队合作中逐渐学会退让,也欣赏劳尔的兢兢业业、不事张扬。“你可以在体育世界里看到众生相,每个人都有他存在和发光的理由;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体育的理解,都能给人激励和启发。”晨曦说。
球场如战场,最感人的是它励志的精神。在娄一晨的解说记忆里,最难忘的是一场捷克对加纳的比赛。开场不久后,捷克队被罚下两名球员,加纳也被罚下去一人,9打10仍旧全力以赴。“那种孤注一掷、拼死一搏的精神很让人震撼。哪怕最后输了,都让人尊敬。”娄一晨说。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随世界杯成长10年、20年之后,很难再有当初的激情。体育主持人们也在经历这样的情绪变化,娄一晨坦言,从工作的角度讲,已经没有能让自己疯狂喜欢的球队了。然而,这正像恋人向亲人的关系转化一样,热情在降低,感情却在加深。“情感的深度不见得与激情正相关。也许语言没那么激烈了,但感情也许更深了。”在晨曦看来,情感的深度不单纯是兴奋、高昂的状态,它更多的是理解与配合,甚至成为一种习惯,变得稳定而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