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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犬馬里的西俗東漸

2014-07-14
来源:香港商报

   鴉片戰爭后,中國被迫打開國門。隨之而來的,不僅有立憲、民主等西方思潮,還有電影、交際舞、台球等西方娛樂生活方式,由上海、廣州、武漢等港口通商城市推及全國,逐漸形成了所謂的「西俗東漸」現象--它不像「西學東漸」那樣研究者眾,但娛樂生活方式的轉變影響到的人群卻更為廣泛,因為,社會新舊倫理觀點的改變,很大程度上就是始自於億萬民眾個體生活方式的變遷。最為有趣的是,透過翻檢那些散落的時光印記,會發現歷史與當下竟還有那麼多巧妙的重合。香港商報記者 杜潔菡

  十里洋場歎萬種風情

  「西俗東漸」毫無疑問是從上海、天津、廣州等港口通商城市開始的,這既是因為地利之便,也是因為各大城市的商業化、城市化浪潮引得資金、人口不斷流入,以及電的使用,為娛樂的產業化運作提供了物質基礎。

  那麼,100年前的此時,最受人們歡迎的娛樂生活方式有哪些呢?本報記者在中國旅行社於1934年出版的一本《上海導游》查到其列於娛樂之門者有如下五項,分別是電影、京戲、游藝、舞場及高爾夫球場」。除此之外,當時其他書籍介紹的滬上娛樂活動還有游泳、滑冰、回力球等體育項目,如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名醫陳存仁就曾在其描寫舊上海生活的札記《銀元時代生活史》中寫道:「我們常常到新世界跑冰場去游玩,每跑半小時代價一角,我對這個玩意兒倒頗有成就,在這時我又認識了大名鼎鼎的京劇武生蓋叫天,可是跑冰場中品流很雜,除了紈绔子弟之外,還有許多名妓,排夕必至,其中有一個高第,是群芳會中有名唱『黑頭』的,她對跑冰也有一手。某次,蓋叫天為了與人爭風,在跑冰場中和人打架,嚇得我們從此不敢再去。」種種記載,足見民國時期上海城市娛樂業發展的空前鼎盛,為上海城市居民提供了數量眾多、內容各异的現代都市娛樂項目。

  娛樂產業化的發展,也帶動了一些著名商業街的形成,像天津的勸業場、北京的東安市場等。這些商業街一般都兼有交易和娛樂的功能,逛街就成了民國初年人們的又一種消镕時尚。

  精英與大眾從未合流

  電影、交際舞、台球、滑冰及游泳,在當代已是十分普及的娛樂方式,但當它們剛傳入中國時,卻只有少數上層階級和社會精英才消費得起。

  民國初年,大部分普通市民的娛樂場所主要是兼有戲曲演唱服務的茶館、茶園、茶樓,如北京的書茶館主要唱大鼓書;天津的茶園多以戲劇為主;蘇州的茶館附設曲藝場演出評彈;成都的大小茶館更是川劇、曲藝、木偶、雜耍俱全;而廣州的茶樓不似天津茶園,空間相對狹小,因此沒有戲台之設,但幾乎每一間茶樓也都會請上一兩名歌女在現場自彈自唱粵曲,以增娛樂。此外,廟會及戲院也是人氣較旺的消遣場所,如廣州西關天后廟、三界廟、北帝廟及黃埔南海神廟等處,每逢神誕祭祀節日慶典等廟會活動都會開演「大戲」,市民可以免費觀看,場內還有唱曲、雜耍、木偶戲等以娛樂觀眾,這些廟會的露天坪地往往可以容納上千乃至數千人。

  不過,進入1920年代,西式娛樂產業已大為普及。根據已故復旦大學學者許道明的研究,1925年前后,北京、上海、杭州、天津等地共開設了175 家電影公司。交際舞也大為普及,杭州師範大學城市學研究所研究員胡悅晗的研究顯示,整個1930年代,上海營業的舞廳數量常年維持在30家以上,蔚為大觀,就連大名鼎鼎的胡適也不能免俗地偶爾會到舞廳去應酬,他在1934年2月8日的日記中寫道:「九點與新六到百樂門,主人為陳光甫、劉鴻生、王曉籟,請的客有宋春舫、夏小芳、秦通理、黎錦暉;女客為胡蝶女士、徐來女士(錦暉之妻)、王潔女士(秦夫人)、談雪卿女士、張蘊芳女士、張素珍女士,我不會跳舞,看他們跳舞。」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產業化發展使得普羅大眾也有機會消費西式娛樂,知識分子及社會精英階層也自有辦法與之「劃清界限」,如當時的電影院便有包廂和普座之分,價格差別很大。至於交際舞,社會精英階層既希望體會跳舞的樂趣又不願混跡於普通舞廳,於是別出心裁地另找地方舉辦私人舞場。作家蕭乾主編的《海上春秋》中收錄了漫畫名家季小波的《「臘雪斯」文藝舞廳》一文,講述的便是在一家僅向文藝人士開放的私人舞場之見聞。

  「世風日下」原只是老生常談

  西式娛樂生活方式勢必對傳統倫理造成冲擊,這從當時充斥報刊、雜誌的影訊廣告中便可窺見一斑,如民國十六年六月十日的《民國杭州日報》便登有這樣一則影訊:「農历五月初二日起連映三天,諷世歌舞愛情影片民新影片公司五次出品歐陽予倩主演杰作《挂名的夫妻》……哀情悲劇……解決真愛情與貞操二大問題,可做時髦青年之當頭棒喝。」

  著名散文家梁實秋對男女摟抱成一團的交際舞便十分反感,忍不住在《老憨看跳舞》中抱怨道:有一次同朋友「從北四川路往南走,到了一個不三不四的去處,據說這是一個帶跳舞的咖啡店」,進去以后,「東是一塊肉,西也是一塊肉,這里是一根擦粉的胳臂,那里是一條擦粉的大腿!還有一張一張的血漬似的嘴,一股一股醉醺死人的奇香奇臭」。這樣的景象讓他「做了一夜的噩夢,夢見的只是嘴、胳臂、大腿,等等」。

  民國時期著名的時政雜誌《生活》也時常刊發一些批評文章。如一篇文章中寫道:「普通的社會,每多茶肆酒店、烟館賭場」,「多數的平民,沒有不藉此以解悶」的,他們因為「智識既薄,也無正當的消遣。其以為消遣者,不是集人作賭,便在酒館狂飲,不是蕩馬路,逛游戲場,便入花叢間解悶……民間無正當的消遣,所以社會上時呈不安的現象」。

  不論是刊發在報紙上的電影廣告,還是名家的抱怨、呼吁,如今讀來依然生動,字里行間描繪的那段聲色犬馬的歷史似乎從未遠離,至少,今日人們仍能在自己的身邊看到它的影子。

[责任编辑:劉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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