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文豹）在香港，許多市民都會知道，「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常被人們在生活中提到。在中醫古著中，對中藥「有毒」一說，早有記載，二千多年前《神農本草經》中，就將中藥分成上、中、下三品，其中下品藥多數有毒，不能長期服用。所謂「有毒」，主要是指服用後出現不良反應及副作用，提醒人們中藥有偏性，必須謹慎使用，不能隨性而為。

   中藥中確有少數藥物能引發不良反應，如植物藥中的川烏、草烏、生附子、馬錢子、苦楝根皮。動物藥中的蟾酥、全蠍、斑蝥、蜈蚣、水蛭。礦物藥的輕粉、雄黃、黃丹等。如服用生附子會感到唇舌辛辣灼熱、發麻、全身痛覺消失、頭暈眼花、惡心嘔吐、肚痛腹瀉、呼吸困難、心律失常，嚴重者可導致肺功能衰竭死亡。吸入少量砒霜粉塵，會出現頭痛、發熱、嘔吐、視力模糊、全身乏力、抽搐等症。經實驗證實：蟾酥會損害心血管系統，巴豆會損害消化系統，馬錢子可損害神經系統，桃仁、杏仁、白果損害呼吸系統，雷公藤會損害肝腎功能。但是大家不用擔心，在中國目前應用的12807種中藥中，可能引發不良反應的中藥只有120種，還不到1%，引起嚴重不良反應的不超過50種。遠遠低於西藥產生的不良反應，所以安全性還是顯而易見的。

   那麼，如果控管好這些有「毒」之藥，首先是要醫師提高「辨證論治」的本領，掌握好用藥的「把控」經驗。第二是嚴格做好對有毒藥物炮製、製作過程。甘草能「解百藥毒」，因此80%以上的中藥方劑中都含有甘草，對一些有毒性的中藥更常配用甘草來緩和毒性，如生半夏配甘草，毒性大減，四逆湯中附子配伍乾薑、炙甘草，毒性比單味應用附子時降低75%。另外，煲煎後達3至4小時以後，毒性也會大大減少。所以說，中藥是否有「毒」，關鍵在於「用」，而不在於「藥」。經對藥物的炮製、先煎、久煎、配用他藥、改變劑型等，都能有效地防止不良反應。

   講到有毒之藥，大家會首先想到砒霜，古代許多戲劇，演繹謀殺案之劇情許多與砒霜有關，成為謀財害命的元兇。傳說中如服用0.001克就會喪命。但事實上，製成丸散劑後，砒霜可用到0.004克，如改用外敷，用量還可以再大一些。砒霜等毒藥，雖有毒，但在經驗豐富的名醫手中，治療疑難雜症、重症都有很好的效果，如安宮牛黃丸、牛黃解毒片，都含有有毒的中藥雄黃和朱砂，但從古至今，活人無數，從未發生中毒現象。近代研究證明，雄黃可以治療白血病而得到醫學界公認。砒霜注射液治療原發性肝癌、白血病也有很好的效果。在中醫歷史上也有這樣的故事。相傳，清末民初，上海有一位妙手回春的中醫，名叫張驤雲，由於有點「耳背」，大家叫他「張聾膨」，他醫術高明，各種疑難雜症他都能藥到病除，在滬上享有極高的聲譽，求醫之人門庭若市。一天來了位病人，骨瘦如柴，肚大如鼓，自述一天食飯二斤還吃不飽，但人卻越來越瘦，四肢無力，連坐都感乏力不穩。張聾膨切脈問症，按摸肚皮，略微思索後，開出一張藥方，囑病人須餓肚一日，方可食藥。說三天之內，病情就會好轉。病人接過方箋一看，處方上只開一味藥：「砒霜四両」。一看嚇得半死。心想，砒霜是毒藥，誰人不知，更何況要服四両，後想，張聾膨是位名醫，應不會亂來他自作主張先去配二両服用，服後腹痛如絞，便出許多白色長蟲，便後頓感腹痛減輕、舒服輕鬆，肚皮也癟小了許多。全身也感有些力氣了，食量也見減少。過些日子他又去張處覆診，張問清原委說：「你沒有照我開的劑量服藥，現在就毫無辦法了。」病人說：「那我再去補吃砒霜二両，不是就可以了嗎？」張聾膨急道：「不行了，不行了，因為你腹中蟲子太多，只服二両砒霜，沒有把蟲子全部打下來，現在去補吃，剩下的蟲子已學乖了，不會再吃你服下的砒霜，蟲子不吃砒霜，就會被人體吸收，你就會中毒而死。」這病人回家後，左思右想，最後決定補吃二両砒霜。果然不到一刻工夫，他就中毒而亡了。所以說毒砒霜可治病，不當用藥，即可送命。

   在中藥中，有些被大家認為性能無毒性的藥甚至是補藥，如果應用不當，沒有對病人認真正確的「辨證論治」，都可以使無毒性的藥物出現不良的藥物反應，出現「中毒」的副作用。比如體質虛弱的人，就不適合服用人參，有的病人服用後會出現大汗淋漓的虛脫現象，俗語說的「虛不受補」。有的有過敏體質者，服食人參會出現四肢灼熱，皮膚瘙癢、頭暈嘔吐、胸悶氣促、不思飲食。現代有研究發現，如果每天服用人參超過30克，連服兩個月，就會出現頭暈、煩躁、失眠、血壓升高等症狀，發生濫用人參綜合症。所以說，即使是藥性無毒之藥、補益之藥，如果違背了中醫「辨證論治」的治病原則，而不根據病人的病情、體質、年齡等各種因素，一些良藥也會出現「毒性」，出現不良副作用，甚至會變成像砒霜一樣，變成劇毒無比。所以有人說：「甘草、人參也能殺人」。「是藥三分毒」說的就是這些道理。

筆者簡介：吳文豹教授，前香港大學中醫學院副教授，從事中醫臨床、醫學教學55年。曾在滬時從業西醫骨科臨床經驗達17年。在中醫骨傷、推拿、針灸及中西醫結合領域頗有造詣。對臨床、教學有獨特見解與理論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