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珠澳大桥通车后,粤港澳大湾区的交通进步很大,惟有软件方面的革新是关键,要素流通须再优化。
豬年前夕,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張曉明受訪時表示,在過去一年中,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已經形成,有關配套實施方案正在制定和完善。港澳穗深四大中心城市的功能定位也已經明確。最近,接受本報訪問的專家指,大灣區四大中心城市的定位,切合了這四個城市本身具有的優勢和短板,避免在城市分工、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發展和港口功能方面,出現重疊和激烈的內部競爭,打開了更多合作空間;惟現時灣區內部的要素流通尚不通暢,這給四大中心城市的協同合作造成困擾。即將出爐的粵港澳大灣區規劃必然會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上述制約,結合內地集中力量辦大事和港澳地區自由市場的優勢,實現大灣區的共同發展。
香港商報記者伍敬斌
按照國家給出的功能定位,四大中心城市中,香港主要是鞏固和提升作為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的地位,推動金融、商貿、物流、專業服務等向高端高增值方向發展,大力發展創新及科技產業,建設亞太區國際法律及爭議解決服務中心。澳門主要是建設世界旅遊休閒中心、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台,促進經濟適度多元發展。廣州主要是充分發揮國家中心城市引領作用,全面增強國際商貿中心、綜合交通樞紐和科技教育文化中心功能。深圳主要是發揮作為經濟特區、全國性經濟中心城市和國家創新型城市的引領作用,努力建成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創新創意之都。
專家認為,這實際上是要這四個中心城市發揮自身已有優勢、規避自身短板的一種規劃,讓該地區逐漸形成「香港、澳門+內地+服務+資本+產業X」的發展模式,同時避免在城市分工、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發展和港口功能方面出現重疊和激烈內部競爭,達成統一的合理定位及協調機制。
引導核心城市走向協同發展
香港理工大學教授、太平紳士劉佩瓊接受本報採訪時表示,定位是基於目前四大城市本身已有的基礎。香港在金融服務業方面的優勢顯而易見且無可比擬,可向大灣區提供有力的金融支持,但製造業在香港卻無發展空間,所以香港定位於金融中心;深圳經濟特區科技創新產業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製造業從高端到低端向周圍輻射影響力很大,可作為大灣區經濟發展的引擎;廣州是廣東的政治、經濟、交通網絡的中心,地位本身就較高;澳門是全國唯一的「賭博合法」城市,且與葡語國家關係密切。每一個城市都有獨樹一幟的特點和優勢,明晰的定位有助於將它們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打開更多的合作空間,並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形成互補。
對於四大中心城市如何更好地發揮協同作用,劉佩瓊希望粵港澳三地能夠有更深的融合。她認為,大灣區建設主要是經濟建設,而這主要體現在經濟一體化的深度融合,以便更合理地調配資源,更有利於擴大市場。
縱觀世界三大灣區,其核心城市和外圍城市之間,都形成了高度協同化的分工模式,合理布局提高了區域競爭力。粵港澳大灣區規劃,必然要既體現進一步走向國際化的戰略定位,也表達國家對珠三角城市群規劃的一個轉變--從單一城市的規劃建設轉變為圍繞「城市群」核心城市的協同發展。
多中心灣區具獨特性必然性
「多中心的設計在世界各大灣區中是獨一無二的!這種設計對於粵港澳大灣區來說,有非常現實的考量。」劉佩瓊表示,粵港澳大灣區之所以有四個中心,最大原因就是它的範圍比較廣大,規模比別的灣區大得多。粵港澳大灣區包括廣東珠三角地區的9個城市和香港、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總面積5.6萬平方公里,目前常住總人口約7000萬。港澳與珠三角分別屬於三個不同的行政區域,稅收、法律都有所不同,而其他灣區只是一個大城市,其規模與複雜性都無法與粵港澳大灣區相比,這也導致了粵港澳大灣區多中心的必然性。
綜合開發研究院(深圳)港澳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張玉閣接受本報訪問時指,關於四個中心的設定,粵港澳大灣區有其獨特性。不同於長三角是以上海為首的兄弟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有兩個行政特區、一個省會城市、一個經濟特區,三個關稅區,四個頭部城市,誰也調度不了誰,使得多中心協作互助成了這個區域最好的交流方式。粵港澳大灣區是一種綜合性國家戰略,不能簡單地從經濟發展的規劃去理解。除了經濟外,還涉及到「一國兩制」,也涉及到民生方面,所以四個中心城市也不能用單一的經濟功能來看待。
至於如何避免大灣區內部激烈的競爭,張玉閣認為,每個城市產業側重不同,這不意味着其他產業就不發展,何況是在三個經濟體量都是超過2萬億元人民幣的特大城市之間。大灣區城市之間有競爭關係是很正常的,城市與城市之間的協調可能也會出現問題。從中央角度來說,如何發揮各個城市的長處,協調各個城市的訴求,就是規劃的意義所在。規劃文本的起草過程就是中央和地方密切溝通的過程,中央了解各地方訴求之後再達成共識,規劃就會最終出爐。以後各地方再有分歧,就按照規劃來做。當然這是一種理想狀態,未來四大中心城市要如何共惠共榮,還需時間磨合。
專家觀點
●香港理工大學教授、太平紳士劉佩瓊
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主要是經濟建設,而這主要體現在經濟一體化的深度融合,以便更合理地調配資源,更有利於擴大市場。粵港澳大灣區之所以有四個中心,最大的原因是它的範圍比較廣大,規模比別的灣區大得多。
●綜合開發研究院(深圳)港澳經濟研究中心主任 張玉閣
粵港澳大灣區四大中心城市的優勢與合作的空間是十分明晰的。目前「硬件」方面在港珠澳大橋通車後,粵港澳大灣區的交通已經進了一大步,關鍵在於「軟件」方面的革新,打破固有的行政壁壘。
灣區共惠共榮 要素流通是前提
在大灣區戰略構想提出之始,如何實現粵港澳三地優勢互補、協同發展、互利共贏、共同繁榮的討論就沒有停止。如今,四個中心城市的提出,將這個問題再次擺在面前。
大灣區歷時性因素共時存在
對此,張玉閣表示,這其實仍然是一個區域合作和區域一體化的問題。粵港澳大灣區四大中心城市的優勢與合作的空間是十分明晰的:香港金融為珠三角製造業輸血,澳門繼續發展旅遊,帶領大灣區開拓與葡語國家的合作。而將這些合作空間轉化為現實合作的關鍵就在於要素流通。目前,硬件方面在港珠澳大橋通車後,粵港澳大灣區交通已經進了一大步,關鍵就在於軟件方面的革新,打破固有的行政壁壘。
張玉閣認為,粵港澳大灣區最大特點就是歷時性因素的共時性存在:每一個發展階段的產業都在粵港澳大灣區中存在。一般來說,灣區經濟中,發展脈絡是很明晰的,比如東京灣區和舊金山灣區,都是從港口經濟發展到工業經濟再發展到服務經濟,最後發展到創新經濟,每一個發展階段是對上一個發展階段的替代。而在粵港澳大灣區,這個發展脈絡並不明顯,更多地體現為港口經濟、工業經濟(珠三角)、服務經濟(港澳)和創新經濟(深圳)在同一時間點並存,這也是通常所說的粵港澳優勢互補的基本面。所以,在粵港澳大灣區中,要素流動顯得尤為重要,尤其是人員流動,必須要更方便、更快捷。要素不能自由流動,創新和商業機會就會受到很大制約。
要素流動必須優化再優化
「要素自由流動是市場化配置資源要素的基本條件。」國務院副總理韓正曾表示,要以法治化和市場化來發展粵港澳大灣區。那麼,要素流動就必須要優化再優化,而在粵港澳大灣區的規劃中,這一點必然會有體現。
目前,港澳與珠三角之間,人員流動的時間成本仍然較高;物料流動,特別是高端科技產品與藥品流動阻礙仍然較大;研發資金流動不自由,網絡溝通也不暢通。張玉閣表示,很多不能流通的領域可能是出於國家利益的考量,但如果要實現粵港澳大灣區的深度融合,對此必須從國家層面加以考慮。內地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有一張藍圖繪到底的優勢,香港有大市場的優勢,如果這兩個優勢之間卻有一道牆間隔起來,那麼大灣區的共惠共榮將無從談起。
張玉閣指,粵港澳大灣區從經濟體量上已經是世界級灣區,差距可能在質量上。但在不久的將來,通過國家對粵港澳大灣區的合理規劃,它與世界三大灣區的差距會越來越小。必須相信,國家的強盛與灣區的發展是水漲船高的,粵港澳大灣區的未來十分可觀。
四城發展樽頸亟待破題
大灣區之中,港澳廣深是最有代表性的四個城市,它們在功能定位上又各有分工、各有側重。除了共所周知的優勢,它們也面臨着各自的發展樽頸。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通過服裝製造和貿易發家的香港就逐步放棄了實體經濟,完全走向了服務業。資料顯示,香港金融、旅遊等第三產業長期佔比90%以上,製造業佔比不足2%,地產和金融兩個行業在香港的發展也已到達「天花板」,進場需要高昂的基礎成本和資源量,這讓許多年輕人倍感壓力。
深圳同樣面臨着一些發展困境,土地有限、資源短缺、環境承載力透支等問題讓深圳特區陷入了「中年危機」,地價、人力成本節節攀高,科研人才緊缺的問題也接踵而至。
廣州的問題與深圳類似,只是廣州作為老省城,政治地位保證了其人才梯隊建設,但這也制約了廣州的改革步伐,影響了廣州的發展效率。
澳門則面臨着收入結構單一、脆弱的問題。博彩業是澳門收入的主要來源。2016年數據顯示,博彩業佔澳門GDP的58.3%,佔總財政收入的75%。除了博彩,旅遊也是澳門的重要收入來源。但是,澳門賭場客源80%來自香港和內地,經濟結構屬於一種變相的外向型經濟,極易受到外部衝擊。
至於珠三角其他城市,則更加面臨人才奇缺、交通受限等問題,而且整體產業缺乏布局,陷入低端競爭,亟需一劑強心針。
因此,從此角度而言,粵港澳大灣區規劃可說是生逢其時、水到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