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邦农企个案管见

　　中国农业现代化发展之未来

　　未名壶

　　六十多年来，中国农业经历了自个体至集体再至个体的历程，如今又面临向集约化方向发展的转捩点。在城市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城乡间的二元结构问题也越来越突出，使得农业现代化已成为大势所趋。当前中国农业面临的若干重大问题有如下几点：

　　农业面临的重大问题

　　(1)土地抛荒。因大批农民自乡外出经商打工，使土地抛荒越来越严重，据估计，2012年全国土地抛荒计3000万亩，也有统计说土地抛荒每年以数百万亩速度增加，而实际调研显示许多省份抛荒比例则高很多，比如2012年湖北省抛荒有313.5万亩，抛荒比率为6.24%。

　　(2)农民大量转移至城市使农村虚空化老龄化加剧，又因农二代放弃继承农业生产，於是在造成大量土地抛荒的同时也使农业劳动力严重短缺。2012年全国农村外出务工和经商者已超2.63亿人，其中40岁以下居60%，而农村就业农者三分之一超50岁，估计到2016年此比例将逾50%。

　　(3)土壤质量恶化、粮食安全问题迫在眉睫。与工业化和现代化相悖，中国目前农业仍以家庭个体经济为主。由於急功近利及缺乏科学指导，乱施化肥和农药的情况异常严重，导致土壤变酸板结，土壤中惰性重金属活跃，故此重金属在粮食中多有超标。而农药之过度使用更使农作物直接污染。最近的宜昌麻雀抢吃大米成批死亡事件即是杀虫剂呋喃丹之祸。此种不科学使用化肥农药造成了除化肥浪费和土壤养分流失外，更形成严重的水体、土壤的污染对粮食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4)土地流转和土地确权问题。因土地抛荒、农业劳动者短缺及农业生产低效，农业土地经营权之流转等已提至议事日程。18届3中全会对农村土地制度的调整设计出一系列政策框架，然具体之法律程式及土地流转市场的形成仍远未完成。如针对土地制度调整的土地确权问题，是以农民承包经营之实物土地为确权标的，抑或以股权等证券之虚拟形式为标的，均有待探讨。如以实物土地为标的确权，便会在土地大规模整合流转和耕作时，出现类似城市开发中钉子户等碎片化状况，将对集约化农业形成重大障碍。目前土地确权刚开始，各地均在试点之中，而中央对此抱开放态度，希望未来土地确权和土地流转方式是多种模式并存的灵活机制，其既能保护农民自身利益，又能发挥市场作用，既是公平又是有效率的模式。

　　上述仅为众多农业问题中的几个较显性的问题，如何梳理并逐步解决，各地自有许多高招经验。笔者不才，去冬有幸参加一个由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有关领导率新华社内参记者等同仁组成的调查团，"微服私访"於湖南乡间，期间拜访了一家现代农业集约化企业集团，从而对上述农业问题之解决，得窥一孔之见，从中也可观察到中国农业未来发展之少许端倪，特书於此，以飨读者：

　　创建新型的农业生产关系

　　刘安辉，一位70後黑塔般大汉，在其朴实的办公室接待了我们。没有任何客套，他开门见山就滔滔不绝讲起创业经历。大约六、七年前，做农业物资出身的他创办了以农业集约化为主营业务的湖南安邦新农业公司。开始时，与其他集约化农业公司一样，安邦的经营管理模式也是由农民处将土地流转过来，同时聘用流转完土地的农民作为公司职工进行农业生产活动。

　　然而与工业生产不同，农业生产管理监督难度甚高，又难施行适当的奖励机制，於是生产劳动率低下不说，偷盗化肥、农药、种子、粮食、以及故意破坏机械等现象也频频发生，公司采取各种办法均不奏效。如加强保卫工作，却发生与农民的肢体冲突，而在田间安装摄像头，结果连摄像头也一同成为偷盗对象。与一众以同样生产经营方式的企业家一样，刘对此异常苦恼，不得要领。终於在一偶然中看到一条同是湘人的毛泽东的段子：一次毛同志问他的周同志和刘同志，如何能让猫自觉情愿地吃辣椒?周刘的答案不是用钳子撬开猫嘴将辣椒强塞之，就是让猫饿三天将辣椒混入其他猫食以诱之。对此毛同志的评价是"鲁莽"和"阴险"。最後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要让猫心甘情愿吃辣椒，很简单，就是将辣椒抹在猫屁股上，猫屁股粘上辣椒即热辣不已，便会不断用舌头添其股，於是不知不觉中就将辣椒舔光吃尽。"按下革命前辈老周老刘同志如何反应不表，咱小刘同志看到此一拍大腿道："妙哉，我就是要把辣椒抹在农民的屁股上。"於是一种新型的农业生产关系"油然而生"。

　　先是公司将所有聘用的农民工解雇，同时将从农民流转过来的土地再承包回给农民，农民不再是公司职员，而是与公司签订了一系列服务合同的类小农场主。然後公司提供从土壤检测，到种子供应、种植、田间管理、农药化肥施用、收割、烘乾、入库、市场营销等一条龙产业链配套，最後与农场主利润分成。公司提供各种类型的农机(包括农用无人直升机)，同时还提供生物杀虫、有机肥料等等新技术，公司还针对不同的农作物的种植、田间管理等作出非常详细的图解流程手册，就像工厂车间里的工序手册，即使从未从事过农业生产的亦能熟练操作，以招徕更多非农业人员参与农业经营。所有生产计划、市场营销也由公司统一部署。这样在表面上各农户变成了小农场主，但实质上是替公司代管土地，集约化的性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管理和分利模式改变了，於是农户对待所负责的土地尽心尽力，再无以前偷工减料等行为。小刘同志就这样灵活运用了段子中的毛思想，加上他朴素的理解演绎，把"辣椒"成功巧妙地抹在了农户的"屁股"上，虽是简单的生产关系调整，却使原本雇佣与被雇佣的上下关系，变成了互利互助的平行关系，使农民与公司的黏黏度大幅提升，水乳交融，生产力大幅提高。

　　"套餐"模式提高农户收入

　　具体讲，安邦共有三种农业"套餐"模式，即"管家模式"、"帮扶模式"和"点餐模式"。"管家模式"即是从农民手中收集流转土地，然後再承包给农户(也称代管户)，农户负责日常的田间管理。"帮扶模式"则是"管家模式"的扩展，即将种植户的土地面积扩大到200~1000亩，实行规模化、集约化种植。而对於部分不愿意进行土地流转的农户，则采取"点菜模式"的类似合作社模式，对其提供全套餐服务，实行规模种植。通过这三种模式，为农业生产提供产前、产中、产後全套服务，从而形成了一套新型完整的现代农业服务新模式。

　　据当地一位选用"帮扶模式"套餐的农户老李说，他种的524亩一季稻，亩产达1070斤，除去"套餐"费、土地流转费、水费等成本，每亩纯收入200多元，一季下来纯收入有十几万元，比他以前的家庭式个体经营多赚好多倍，而且劳动强度和劳动人员也减少许多，他只需负责一些简单种植和田间管理即可。

　　综上，新型模式好处除了生产力大大提高、农民收入大大提高外，由於是大规模统一经营，农业生产成本也大幅度下降，化肥农药的使用也大幅降低。

　　整合农业生产链

　　安邦农业集约模式更大的亮点是对整条农业生产链的整合，通过此模式其周围集聚了一系列农业生产链供应公司，如种子、农机、化肥、农药、农产品加工、烘乾、以及仓储运输等企业形成一个安邦联盟集群，这样，"辣椒"也抹到了这些联盟群企业的"屁股"上，农户对安邦的黏黏度加强了这些联盟企业对安邦的黏黏度，使得这些企业跟随安邦在全省以至全国各地"攻城掠地"，复制推广这一新型的农业集约化模式。公司至今已在全国成功流转土地近20万亩，服务面积逾200多万亩。

　　安邦模式为中国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了一个样本，但其也仅是众多发展模式中的一种。因为中国农业问题历史悠久错综复杂，许多问题的解决，包括土地流转的合理制度安排、土地交易市场化的合理规范、农民权益的保障、财政补贴的合理有效利用、能否真正打破城乡二元结构、能否克服农村人口的城市化陷阱等等，尚有很长的路要走。在当前中国面临3000年未有之变局下，中国农业现代化道路能否改变中国5000年的小农经济模式并走出一条成功之路，尚待仁人志士们的智慧与努力。

　　(本期主笔徐学川， 1980年入读北京大学经济系，现任中投信用担保公司董事及香港某投资集团董事。)

　　图片说明：

▲2-1图：江苏赣榆：农民喜领"流转粮"

　　6月10日，江苏省赣榆县塔山镇小官村农民在领取土地流转後的第一季小麦。

　　今年，江苏省赣榆县塔山镇小官村按照村民意愿实行土地集中流转，由村农民专业合作社代管土地，夏秋两季按各户人口分领小麦和稻谷，解决村民一家一户解决不了的耕种收难题。(新华社)

▲2-2图：土地流转 农民变身产业工人

　　6月8日，河北省滦平县大屯满族乡农民在合作社大棚内采摘西红柿。

　　河北省承德市冯营子村村委会在滦平县大屯满族乡将农村土地集中流转开发，2011年成立注册资金830万元、占地面积近1400亩的蔬菜专业合作社，年净利润达600万元。当地农民在享受地租及分红的同时，也在合作社上班，变身农业产业工人，每月工资2,000余元。

　　(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