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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14年11月紅島引進總投資約1511億

2015-01-09
来源:中国青年报

  所有城市,興辦高新區以及各種“園區”,都有一個目的——打造新的經濟增長極。但在青島1萬多平方公裏版圖上,紅島卻是唯一一處沒有GDP和財政收入考核壓力的地方。

  他們甚至取消了招商局。從2008年至2013年,紅島至少拒絕過579億元的投資,但他們卻為成功引進一家年營業額只有人民幣幾百萬元、員工十多人的小型動漫企業而欣喜不已!這家小公司創作出了國際主流市場上第一部中國原創、中國主題的超級英雄動漫,把“龍”的正面形象推廣到了西方人面前。

  為了向市場放權,青島高新區管委會交出了傳統園區管理6項職能中的4項,“規劃、建設、融資、評估、運營、服務”掐掉中間,只留兩端。“我們寧可得最佳配角獎,而不是最差主角獎”。

  “政府平台化,幹部職員化。”青島高新區管委會嘗試推行事業部制,約有1/5的幹部告別機關,置身於企業化管理的環境中。

  當國家宏觀經濟減速步入“新常態”的時候,記者發現,整個紅島生態圈卻彌漫著一種“相信明天”的樂觀氣氛……

  一

  在紅島,最讓人興奮的不是它走了多遠,而是它以什么方式起步。

  一份遠景規劃已經展開。膠州灣北岸這片167平方公裏的土地,將是“東方瑞士”青島的下一個中心。但眼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它都與繁華都市相距甚遠:高速鐵路還在興建,很多馬路開通不久,學校、醫院和劇場的建設隊伍剛剛進場。從南邊來的太平洋的風呼呼吹過,打樁的聲音此起彼伏。在2011年夏季通車的世界最長跨海大橋的一端,在說不清年月的連片鹽田和沼澤中,紅島蘇醒過來。

  放眼廣袤的中國,紅島可以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地方。在它沉睡的年代,中國用30多年的時間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它錯過了上世紀80年代3天蓋一層樓的“深圳速度”,錯過了90年代上海黃浦江畔開發的潮聲。更早回溯,它甚至錯過了成為中國第一批工業城市的機會——1867年,德國殖民者在膠州灣畔選址,只差一點就將這個後來以啤酒、天然良港和白色家電聞名的城市設在紅島。

  今天,紅島遠不是吸引目光最多、投資溫度最高的熱土。國務院新批了繼上海自由貿易區之後的3處自貿區。而紅島只是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之一,同等地位的高新區共有114個,它們的經濟總量在2013年首次超過了廣東省,其中的明星是位於首都北京的中關村,按照國務院的部署,中關村的經驗將在很多地方推廣。

  與之相比,在紅島,一切都剛剛開始。城市的框架在形成,一種不知疲倦的拓荒者的氣質在蔓延。一個真實的故事是這樣的:在當地打工的兩名女工,路上偶遇了幾名公務員,向他們反映在這裏購物不太方便。56天之後,她們驚訝地接到邀請,去為一家新超市剪彩,如墜夢中。

  29歲的張霖來到此地的過程也像做夢。2014年9月的一個夜裏,他在青島一處居民小區創立4年的小型動漫企業澤靈文化傳媒公司,迎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足足談了3個小時的原創動漫,張霖形容雙方“一拍即合”。一個月後,他已搬到數十公裏外的紅島,布置公司的新辦公室。

  為首的那位訪客是青島市委常委、紅島經濟區和青島高新區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陳飛。他對張霖說,你來了可能就不想走了。

  澤靈在青島曾與五花八門的生產型企業為鄰。年輕的編劇和設計師們與這類鄰居找不到共同語言。而來訪的官員描述的氛圍吸引了他們。令張霖感到驚訝的是,在那3個小時裏,官員們一直聊的是創作題材和表現形式,而不是稅收和房租。“他們雷厲風行,而且談的東西都在點兒上。”他對記者感慨道。

  紅島的管理者醉心於發現富於創業精神的年輕人,幫助他們完成財富故事。其中一位說:“源源不斷創造這樣的故事,這才是個高新區。”

  澤靈的年營業額只有人民幣幾百萬元,員工10多人,但它是紅島渴求的企業之一。它獲得的第一份合同來自全球最大的獨立漫畫出版商——美國黑馬公司。張霖與同事創作了一個有關龍的故事,只畫出18頁樣圖,就被黑馬看中,2013年在英語世界出版。迥異於好萊塢的《功夫熊貓》,這本定名為《龍之重生》的作品,是國際主流市場上第一部中國原創、中國主題的超級英雄漫畫。

  “龍是真的。”張霖和他的同事在漫畫中強調,龍並不是有些西方人以為的邪惡怪獸。驚險的故事從2000多年前的秦始皇講起,提到了西藏、珠穆朗瑪峰和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還植入了青島的名勝棧橋和嶗山道觀。主人公是雙胞胎兄妹“傑克張”和“傑西張”,當然,他們是黃皮膚。

  用西方語言講述東方故事的嘗試取得了成功。他們應邀到國外動漫展上簽售,並且開始籌備改編影片。在俄羅斯的動漫論壇上,一些漫畫迷因為書中反派弗拉基米爾將軍是俄裔,而討論“美國人還沒有忘記冷戰”,全然沒有意識到作品出自中國人之手。

  關於《龍之重生》,張霖對記者說,他們主要負責創意,憑借樣圖獲得訂單後,再外包給新加坡的同行去做漫畫繪制,由對方“代工”。此外,他們為同行提供內容創意、概念設計及顧問服務。澤靈在洛杉磯設立了負責知識產權保護、制片和運營的辦公室。

  在整個產業鏈上,澤靈的角色是大腦而不是手腳,這與在中國為蘋果公司代工的富士康工廠恰好相反——對於幾乎是在一張白紙上起步的紅島來說,沒有比澤靈更適合的了。

  二

  就在歡迎澤靈的同時,紅島對不少更大的投資項目關上了門。截至2014年11月,紅島累計引進的項目總投資約為1511億元——在高新區陣營裏,這不算是個多么顯著的數字。而從2008年至2013年,它至少拒絕過579億元的項目。

  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青島高新區原本不在紅島,它誕生於1992年,最初的十幾年裏它有過輝煌,也走過一些彎路,甚至吃過黃牌警告,“國家級”的招牌一度面臨摘牌。2008年,青島決定將高新區主園區設在紅島。

  只要稍有不慎,紅島就將陷入一條在發展中國家屢屢應驗的老路:眾多的經濟技術開發區、高新技術開發區都以引進大制造業和跨國企業為榮,最終憑借較低的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成為承接國際產業轉移的加工基地。

  紅島多少留下了一點過去的倒影:在新式的碼垛機器人車間旁,就是多年前引入的易拉罐工廠。

  不符合產業規劃的不要,影響生態環境的不要,技術含量低的不要,能源資源消耗高的不要——今天,紅島將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招商引資”模式送入了曆史。

  2013年,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一個高新區形象地指出,高新區要擇優引入企業和項目,不能裝進籃子都是“菜”。他在不同場合闡釋,中國經濟已進入“新常態”,不同於過去30年的三個特征之一,是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

  在諸如紅島這樣的地方,人們在研究習近平的新要求:“創新驅動發展要從高新區開始。”

  中國這列經濟快車正在經曆眾所周知的“換擋”,2014年迎來20多年來最慢的增速。與此同時,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明確表現出對低端制造業“世界工廠”的厭倦。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一個引人矚目的提法就是打造中國經濟“升級版”。他多次呼喚“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強調要激發出中國人創新創造的潛力。

  重新繪制的紅島藍圖反映了思維的變化。規劃這座新城時,青島借鑒了瑞典的哈默比湖城,以及中國、新加坡兩國政府合作的天津生態城的經驗。由於嚴格的環境保護,紅島167平方公裏中有30平方公裏不允許開發建設。紅島將是藍色的。從天空到大海,都不允許這裏出現林立的煙囪和散發出膠皮味道的廠房。

  事實上,紅島目前是青島1萬多平方公裏土地上唯一沒有GDP和財政收入考核壓力的區域。按照規劃,紅島會是一個“升級版”的新城,首先需要考慮的不是GDP,不是區內落戶多少項目,而是回歸“高新區”的本意,培育一種創新元氣,成為引領青島經濟“升級”的引擎。

  “一片鹽田,引進世界五百強企業,就‘創新’了嗎?”青島高新區管委會副主任褚曉明對中國青年報記者說,“管委會主張,沒有後勁,多少項目也沒用。我們並不是太在乎項目的數量,而是看科技含量,否則一個木材廠和一個石墨烯廠沒有什么區別。”

  他表示,高新區誕生初期曾擁有稅收政策等方面優惠,但在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的當今,自貿區、國家級新區、開發區、高新區層出不窮,昨日的特惠政策正在普惠,仍然依靠“政策窪地”只會引來投機者而非投資者。“人家是來拿你政策的,這棵樹扛著,哪塊土肥就插下去活兩天,又拔出來,走了!”

  因此,紅島希望實現從“政策優惠”向“環境優化”的轉型。

  三

  但是,3年前的紅島並不足以支撐這種轉型。當時這裏的運行模式與別處毫無二致:一個40多人的招商局負責在版圖上“填”項目,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根深蒂固的經濟開發區思維”,背著各自的招商“指標”。

  青島高新區科技創新局副局長張志強這樣形容該模式的局限性:招商局只是一條線,而市場,是一個廣闊的面。

  經過一場頗具魄力的調整,張志強保留了副局長的職務,但他坦言那“只是個‘名’而已”。他的新名片上印著“節能技術與新材料事業部部長”。這是成立於2014年7月、企業化運作的一個事業部,中心工作是對接以石墨烯為主的新材料產業。

  與此同時,整個高新區管委會都往後“退”了一步,前面是7個面向不同產業大類的事業部。他們請來一家戰略顧問公司重做行政架構方案——該公司也是青島引以為傲的標志性企業、全球白色家電第一品牌海爾集團的顧問。青島曾在上一次工業革命中孕育了海爾、海信等一批家電品牌。現在,在新的技術革命中,海爾希望將自身重塑為一個開放的創新創業平台。

  這與紅島不謀而合。青島高新區管委會正在致力於推動“我們這一層管委會功能的平台化”。因為,“只有變成平台,才能和平台合作”。

  他們沒有照搬那家戰略顧問公司的方案,但改變顯而易見:事業部的誕生與招商局的解散同時進行。總計近300人的幹部中,約有五分之一經過報名和遴選,封存“身份”,進入了事業部,面臨的新要求是“專人、專門、專注、專業”。

  當地的主打的產業為“1+5”,“1”代表科技服務,“5”是軟件與信息技術、高端智能裝備、藍色生物醫藥、海工裝備研發、節能與新材料。後面的這個數字仍在變化,北鬥應用、大數據、工業4.0正在當地湧現,這意味著事業部將隨著市場的變化而調整。調整的依據是“世界眼光,國際標准,本土優勢”的發展思路,青島不是北京,不是上海,只能根據自己的優勢,從一定的“產業聚焦”中尋找機會。

  高新區投資促進局副局長、高端智能制造事業部部長耿凱說,分工的調整不僅僅是招商引資方向的改變,而是更貼近“產業組織”的概念。任何產業都有自身規律,需要專門研究和把握。

  耿凱向記者舉了一個例子:一家外國機器人企業來考察投資環境,頗有些意外的是,沒有聽到官員介紹稅收優惠、政府補貼等政策,聽到的是當地與3家職業院校的合作、“招工、培訓都不是問題”的說明,以及配套產業的落地現狀。比較了幾個區域之後,該企業決定落戶。

  徹底告別過去的機關工作節奏之後,張志強遇到了一位他眼中的“黃金搭檔”——青島賽瑞達電子裝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宋立祿。

  宋立祿三四年前進入石墨烯行業,因為看好這種奇妙新材料的前景,又在紅島建了一個龐大的孵化器——青島國際石墨烯創新中心,希望招來更多的同行。他的石墨烯科技公司名叫“海納爾”,他自己也正希望“海納百川”。石墨烯仍處於研發階段,他說,單打獨鬥形不成氣候。

  事業部制很快讓宋立祿感到了便利。過去他到政府辦事,“一會兒科技局,一會兒發改局”,現在他只需跟張志強的事業部打交道,而事業部對接其他所有部門。他說,專門拿出一個事業部來支撐一個產業,在其他地方或許是不可想象的。

  在洽談引進新的項目時,這對搭檔往往同時出現,一個代表地方政府,一個代表產業孵化器,雙方都發現,在一起的成功率“高於任何一個單體”。宋立祿興奮地形容,他們的結合“天衣無縫”。

  “高新區願意支持我們,我們也願意幹,我們有共同的理想——把這個產業做好。”宋立祿說,“青島模式下,企業是主體,政府是引導,我們之間的結合會使產業穩步往前推進。”

  宋立祿說,過去進哪些項目都是管委會來決定,現在,管委會也會為他推薦項目,但雙方都清楚,管委會只是介紹人,決定權在他們自己手裏。

  當初請人設計石墨烯創新中心的展廳時,這對搭檔就產生了分歧。管委會看中的設計方將外觀呈現得很好,而企業傾向於內容做得更到位、要價較低的一家。後者的意見占了上風。談起這個例子,張志強開玩笑說,引進項目同樣如此,“就像這個展廳一樣,也是市場決定的——市場的正確率往往比政府要更高一些。”

  “我們寧可得最佳配角獎,而不是最差主角獎。”張志強說。

  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議裏,能夠找到這位基層公務員的依據。這次有關深化改革的會議明確提出,要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隨後,從中央到地方政府陸續推出了向市場放權的不同舉措。一批曾經卡住“市場之手”的紅色印章被封存起來,送入了博物館。

  紅島正在雄心勃勃地建設全國最大的海洋科技研發和產業化基地、北方最大的機器人研發生產基地、中國3D打印中心總部基地,凡此種種,很大比例的招商引資都是由市場主體完成的。政府交出了傳統園區管理6項職能中的4項,“規劃、建設、融資、評估、運營、服務”掐掉中間,只留兩端,專注於規劃和服務。管委會的角色從“主導”變成了“引導”,工作的重心是培育公平開放的創新市場。

  紅島理想的狀態是,國內外優秀的孵化器和創業團隊紛紛在這裏生根。一位負責人說,如果在紅島排滿工廠,也許只能容納幾千家。但是做成一個平台,紅島就可以“無限大”。

  ——聽起來,就像是全世界所有高新區的鼻祖矽穀。

  是的,太平洋彼岸的矽穀是從紅島的公務員嘴裏說得最多的地方。他們提起矽穀兩眼放光。他們幾年前來到紅島就與矽穀多少有點關系:青島的主政者考慮了膠州灣與東京灣、舊金山灣區的相似,作出了開發紅島的決定。與矽穀一樣,紅島位於灣區城市的穀底。

  2013年至今,紅島派出72名幹部赴矽穀接受21天的培訓,走訪世界級企業、孵化器、投資人,參訓者全部都是年輕人。按照計劃,管委會機關至少三分之一的幹部都將接受這種輪訓。

  年輕員工王振鋒記得,矽穀為他們講課的教授不約而同強調,政府“什么都不做”,就是對企業發展最好的支持。他感慨,相比於“保姆式的服務”、政策和資金扶持,政府更應做的是營造公平公正的市場環境,把資源真正交給市場。

  張志強說,紅島並不奢望可以“複制”矽穀。傳統的套路很難一夜之間消失。在他看來,從矽穀回來的年輕人外表上沒有什么變化,“變化在這裏”——他指了指大腦和胸口。

  陳飛也一再強調,迄今為止,紅島所做的嘗試都沒有“原創”,他們只是在政府向市場放權、推動創新驅動戰略、營造創業生態圈方面,回歸高新區本來的功能。效果上只能說“剛剛起步”,長遠來看,將是個艱難的過程。

  他笑稱自己是“紮在基層的一個傳感器”。

  從他紮下的位置,能夠感知整個國家升級的努力。同在膠州灣畔的中國企業界風雲人物、海爾集團董事局主席張瑞敏,近期頻頻在不同場合介紹海爾的“創客”計劃和“平台化”嘗試。他親曆了“市場屬性回歸和政府職能轉變”的30年。海爾原是一家虧空147萬元的集體工廠,30年前引進德國技術和設備起步,成為家電業“航空母艦”。張瑞敏告訴人們,現在需要把航母拆掉,組成一支聯合艦隊。

  這位與新中國同齡的企業家指出,改革本身是一個自我松綁、自我解放的過程,而一切改革的紅利都不會自動到來。“只要找對路,就不怕路遠”。

  在紅島,有一個類似的說法:“方向對了,不怕路遠。”

  四

  2014年,青島高新區成為114個國家高新區中的12個示范區之一,綜合排位升至全國第九,不斷有同行到這裏考察。發生在紅島的故事不足以“示范”中國的昨天,但是,很多人試著從這扇窗口打量明天。

  從20世紀90年代起,紅島不再新批宅基地和工業項目。它錯過了中國沿海的一輪又一輪開發,卻也因禍得福,成為“先富起來”的一個東部沿海城市最後的處女地。

  2012年紅島經濟區設立之後,在當地一個名叫“東大洋”的村莊,大個子的老村支書握住陳飛的手說:30年了,這塊地我們給“守”住了。而後者感受到那雙手傳遞來的責任。他在辦公室裏掛上鹽田的舊照,對記者說,我們做不了所有的事,但是我們能夠做到,不忘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貢獻、作為和犧牲,把我們的這一段寫好。

  整個紅島的生態圈都彌漫著一種相信明天的樂觀氣氛。從這裏看不出國家經濟放緩的影響,由於較小的基數和全新的產業,紅島的所有指標都在迅速向前推進。官方的預測是2016年左右會進入一個爆發期。40多個科技園區、300萬平方米的孵化器,屆時將迎來項目孵化的第一個高峰。

  管委會的一位員工說,這裏的公務員都很年輕,而且遠離傳統的黨政機關,還沒有沾上官僚氣。

  上司則希望他們身上的官僚氣息越少越好,一個最新的打算是,讓那些重要崗位的職員都將持證上崗,比如在科技局工作需要考取技術經紀人證書。“我們整體工作要轉型,要適應經濟‘新常態’,如果幹部還是老腦筋,還是小眼光,怎么做事情?”

  從副局長轉型的張志強,最大的感受是,工作更累了,但是置身於一個快樂向上的環境。他認為,在紅島待下來的人,或許都是有同樣追求和心態的人。

  “我們是拓荒者。”知天命之年的宋立祿談起石墨烯就滔滔不絕,他說:“我覺得非常有意義,非常開心。”

  “每天你都會看到高興的事情。”29歲的楊華說。他曾是一位職業經理人,剛到紅島注冊了一家面向大學生的創業服務公司。他還與人合夥開了一家“藍貝創客咖啡”,選在2014年聖誕節開業。他希望咖啡館不是用來消磨時間,而是成為“創客”碰撞火花的圈子。類似的創業咖啡在北京、在上海都不鮮見,但在青島還是新生事物。與此同時,紅島還出現了一家名叫“明閱島”的24小時書店。

  青島最好的公立學校和醫院、大劇院、音樂廳都將在紅島出現。分別起源於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的兩家科技園,一個已在這裏複建了清華“二校門”,另一個計劃重現北大“未名湖”的風光,種種努力都是為了說明它們系出名門,創業環境優越。

  就在去年,楊華的一個朋友誤打誤撞途經紅島,還用“荒涼”形容觀感。而現在,楊華的信心與日俱增,他尋找的那個圈子正在形成。

  就連等活兒的出租汽車司機,都有人考慮到這裏置業。紅島距離青島老城區很遠,但楊華計算過,他從家裏開車到紅島上班只要半個小時,比過去穿行在擁擠的市內少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澤靈300多平方米的新辦公室裏,沒有員工考勤打卡機。“一號員工”是一只貓——員工們可以收養貓狗,偶爾還有雞鴨,寵物的醫療由公司負擔。只要員工漲工資,貓糧標准也將提高。張霖相信:“對工作的熱愛超過了一切管理制度。”

  擺在張霖面前的困難有很多。他需要的員工在整個山東都不容易招到,京滬地區則人才濟濟。不過情況正在變化,他說,在北京、上海等地“漂”了三五年以後又流到青島的同行也有不少。

  張霖的新鄰居、開發手機遊戲的崔鼎就是其中一位。他在上海和北京工作過,最後與合夥人一起離開北京。紅島不難遇到像他這樣從特大城市轉移的創業者。當年在北京五環外一個還沒有開通公交線路的地方,崔鼎與同事以3500元的月租合租了一套公寓。來到紅島,他們申請了兩套各60平方米的人才公寓,每套租金600元。

  總計300多萬平方米的人才公寓將在紅島落成。已經投入使用的公寓,廚房裏陸續亮起火光。嶄新而富於挑戰的創業生活開始了。無論對於整個中國還是對於28歲的崔鼎來說,2014年都稱得上是“創業元年”。對李克強總理有關創業的呼喚,崔鼎有自己的解讀:中國也可以走高新創業的路,不一定非要以土地等資源的過度消耗來換取GDP。“我們中國人也很聰明”,他說,總理那番話在自己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種子是今天的紅島最受歡迎的事物。紅島暫時還沒有什么參天大樹。昔日寸草不生的鹽田裏,種子剛剛播下,故事開始發芽。

  “沒有大故事,小故事很多。我們自己每天看它的變化。”陳飛說。在一個安靜的黃昏,他突然中斷談話,側起耳朵,對到訪的記者說:“你聽,窗外這個聲音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那是遠處的工地在打樁,在這些創業者耳朵裏,是一座城市在海風中節節拔高的聲音。

[责任编辑:朱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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