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動物園,一只受過訓練的兔子在給孩子們拍照。
會竊聽的貓的模型。
美國著名心理學家斯金納
在冷戰時期,美國中情局曾經訓練了一批動物間諜。他們讓烏鴉、鴿子、貓等動物去做一些本該由間諜來做的事情。比如,讓烏鴉飛到敵人窗台上放置竊聽器,讓鴿群打探敵人是否會采取進攻,讓貓在敵人身邊假裝徘徊以便竊聽談話,甚至試圖用蚊子來打探黑暗中的敵人……
在東歐某國的首都,一只羽毛黑得發亮的烏鴉落在一幢氣派的公寓樓的窗台上。烏鴉在窗台上來回走了幾趟,之後便飛走了。在窗台的另一邊,房間裏的人正在專心地翻閱文件,偶爾喝幾口放在桌上的伏特加。窗台上有個不起眼的灰色小石板,應該是從哪棟房子的屋頂上掉下來的。然而,如果房間裏的人知道那塊小石板來自美國中情局司令部,他們一定會錯愕不已。小石板的中間有個小洞,裏面塞著一個電子發報器,足夠把房間裏的談話內容發送出去。剛剛落在窗台上的也不是普通的烏鴉,它是美國情報局訓練有素的“情報員”,就是它把小石板放在窗台上的。
20世紀60年代,美國阿肯色州溫泉市有好幾處旅遊景點,智慧動物園是其中之一。在普通的假日裏,父母會帶著孩子到動物園裏觀看各種動物表演——小雞打籃球,金剛鸚鵡騎自行車,小豬彈鋼琴。孩子們在觀看的過程中不斷地尖叫,因為這些動物實在太聰明了。當時,其它很多主題公園或電視節目中都有類似的動物表演,然而溫泉市的動物卻略有特殊,因為這些動物們被訓練去做一些本來應該人類去做的事情。
因為戰爭,那些訓練家禽跳舞的人與美國政府簽了合同,專門負責訓練動物,讓它們去完成一些情報工作。他們訓練烏鴉去某個地方放置或取來某樣東西,讓鴿子通報敵人的埋伏,讓貓咪竊聽人們的談話。
讓動物在軍事情報中完成任務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但在20世紀60年代,心理學家B.F。斯金納的兩名學生以及海軍海豚先驅計劃的第一任培訓主任鮑勃·巴利的出色工作開創了動物間諜的新紀元,巴利訓練過海豚,讓它們去偵察潛水艇,他還發明了“鳥腦”,即一種儀器,可以讓人類與小雞玩畫“連城”的遊戲(其中一個儀器收藏在史密斯森美國曆史國家博物館。)他們訓練出的動物似乎都成了詹姆斯·邦德。
訓練動物的真正靈感來自於B.F。斯金納。他是繼弗洛伊德之後20世紀中期最傑出的心理學家。斯金納使“操作性條件反射”這一理論得到廣泛認可。這種理論認為,反應並不完全來自於原始的生理反射,而是要讓動物(包括人類)能根據環境的暗示,自願地去做一些事情。斯金納寫道,當“有一定的結果,才會有某種行為的產生。導致一定結果的規律能改變生物的條件反射,使它們在將來重複某種一定的行為。”
斯金納在哈佛大學的鴿子實驗室名垂青史。他訓練的鴿子為了得到食物,會去啄規定好的按鈕。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斯金納得到一筆防禦基金,專門用於研究讓鴿子來為導彈導航。鴿子被放置在導彈發射裝置的一個孔裏面,它們啄動某些按鈕,就會啟動發動機。但這種方法並沒有在實際中應用過。
斯金納的實驗吸引了他的兩名學生,凱勒·布裏蘭與他的妻子瑪麗亞。他們於1947年離開斯金納的實驗室,在明尼蘇達州成立了動物行為研究公司。
布裏蘭夫婦訓練小雞及其它動物,並將業務不斷擴大,從動物園到主題樂園,甚至包括一些電視節目中的動物表演。他們訓練了一大群動物,專門用來拍攝商業電視廣告,他們訓練的巴克兔成為銀行廣告中的主角,這段廣告在20年裏被反複播放,創造了播放的最高紀錄。1955年,他們在阿肯色州溫泉市開了一家智慧動物園,在那裏,遊客們可以付費觀看斯金納“操作性條件反射”理論的實例,還有浣熊打籃球等表演。
布裏蘭夫婦不僅成為了美國知名的商業動物訓練師,而且在學術期刊上發表觀察文章。無論是迪斯尼公司,還是佛羅裏達的水族館,都少不了來自布利蘭夫婦的建議。他們還應邀去位於加州中國湖的海軍空中武器基地演講,內容是訓練海洋哺乳動物,讓它們在防禦軍事中發揮作用。這是一項由鮑勃·巴利負責牽頭的海軍研究項目,位於莫哈維沙漠西部邊緣的中國湖(19世紀70年代,一批中國勞工脫離附近山區的一個采礦公司,在一個幹涸的湖床邊上定居下來,中國湖因此而得名),既無水源,更沒有海洋哺乳動物,但在這個新穎的計劃中,沒有人覺得荒謬。
中國湖的項目並不是巴利第一次在沙漠中開展他的工作。作為一名20世紀50年代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畢業生,他首先在藥學院找了一份工作,主要是收集動物並給它們拍照。巴利取得了科學學士學位後,成為一名業餘的動物行為專家。在軍隊的525軍事情報旅努力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他又回到了加州洛杉磯分校,成為醫學院的一名研究人員。一天,他看到招聘海軍新海豚計劃的培訓主任的廣告。這項海軍新計劃著力於研究訓練海洋哺乳動物的新方法,讓它們能夠完成一些任務,包括偵察、尋找丟失的工具和清除地雷。他申請了這項工作,而且成功了。很多專家都參與了這些計劃的討論,如英國人類學家格雷戈裏·貝特森和布裏蘭夫婦。巴利在開展研究的過程中,有一項秘密的訓練計劃,就是在海洋中尋找探測可以執行的任務,在這個過程中,他逐漸發現來自於中國湖的研究指導並不正確,因為相比於智力方面,它認為心理學更重要。
巴利說,“我很快就能知道動物在哪些領域更能發揮它們的作用,然而參與項目的專家們,他們卻想與海豚‘講話’,當然,這只是玩笑。”
1965年,巴利加入了位於溫泉市的布裏蘭動物行為研究公司。然後他覺得自己進入娛樂圈了。他說:“策劃,布景,學習怎樣寫演出台詞,這些都很容易。”動物行為研究公司有50多名員工,有完善的動物訓練計劃。巴利說:“我們的訓練指導書裝滿了文件櫃的抽屜,你想讓金剛鸚鵡騎自行車嗎?訓練師就會去前台,讓秘書找出騎自行車的訓練指導書。她們會問你是鳳頭鸚鵡還是金剛鸚鵡,因為它們是不一樣的。”
當時該公司還有一項新的副業——好幾個政府機構,如中情局、阿伯丁試驗場、戰爭實驗室等,都來向公司尋求建議及合作的可能。巴利說:“他們希望我們能幫助他們解決問題,這就是冷戰時期特有的狀況。”
說起西部的渡鴉,巴利覺得自己好像在談論詹森·伯恩(電影《諜影重重》的男主角)。“它經常獨自行動,並且出色地完成任務。”西部渡鴉善於識別圖案,它們能學會對不同大小的同一物體作出反應。如果有一張大桌子與一張小桌子,人們可以讓它學會總是選小的桌子。它們也能帶上很重的東西。無論比較重的東西是包裹,還是文件夾,它們都能帶上。渡鴉能用嘴銜著那么重的東西,普通的鳥是不可能做到的。它們也可以學會打開文件櫃的抽屜。20世紀90年代中情局科技服務處的羅伯特·華萊士說,讓動物從事間諜活動已經有很長的曆史了。動物能去人沒法去的地方,並且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不過,雖然動物能被馴服,但是需要反複地馴服。動物馴服的過程是持續的,需要長期投入的,這點非常重要。
海豚在冷戰時期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一份1976年中情局的解密文件中記載了海軍專業海豚的訓練,蘇聯對美國的系統進行了評估並效仿,並且有可能制定了相應的對策。
位於馬裏蘭阿伯丁的軍事實驗室在1972年發布了一篇報告,名為《節肢動物充當個人偵探》。這份報告闡述了關於對“利用昆蟲感知能力來偵察敵人”的可能性研究,臭蟲、蚊子與壁虱是這篇報告的主角。最終科學家們把虱子排除在外,因為在前期的試驗中,這些虱子只是毫無目的地亂爬一通。不過科學家對四紋按蚊(蚊子的一個類別)抱有一定的希望,因為它們通常是不動的,當有人靠近時它們才會飛走,因此蚊子可以用來發現在黑暗中靠近的人。
巴利說,在他最初參與訓練動物的計劃中,很多人認為有一些動物應該是沒法被馴服的,比如貓。貓被馴化的曆史要比狗短,馴化程度不如狗,巴利卻認為貓是“絕對可以被馴服的”。
在被巴利稱之為“聆聽聲音的小貓”的計劃中,他們將收聽裝置安在了貓的身上。有一次中情局要獲取一位亞洲首領的情報,在該首領與助手長時間的策略討論中,貓兒們就在討論場地內外踱步,以獲取情報信息。這個案例應用的理論就是,附近走來走去的動物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在1989年的一次火災中,動物行為研究公司的材料都被燒毀了,根據《信息自由條款》,巴利要求查詢一些關於訓練動物從事情報工作的資料,但是中情局拒絕了他的請求。因此關於貓的訓練項目,只能從中情局官方記載的一份《關於被馴服的貓的觀點》的報告中略知一二。這份材料肯定了“貓的確能夠被訓練成在小范圍內來回走動”,但報告同樣總結說,“對於我們需要高度細致的任務來說,這項訓練貓的項目並不切實可行”。
在20世紀60、70年代,當人們在智慧動物園裏觀看小雞跳舞時,巴利與他的另外幾個同事在附近的場地上訓練其它的動物表演。他們有270英畝的訓練場地,還建造了各種主題城。巴利沒有透露他們的客戶是誰,不過根據圖片場景顯示,位於華盛頓特區的水門酒店就是其中之一。客戶對他說,“我們想進這個房間。你能否讓渡鴉去那裏放一樣設備,而且我們能聽一下嗎?”巴利表示可以,並用激光棒讓渡鴉找到了那個房間。
這么多的動物訓練項目是否應用到了實際場景中呢?巴利曾說:“我們讓渡鴉去了恰當的地方,也讓貓去了恰當的地方。通常是用外交郵袋帶過去的。”他說他曾經把一只渡鴉帶上商業航班,這是違反規定的,“渡鴉呆在前排座椅的地圖袋裏,每隔一會兒,渡鴉都會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