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小小的墓地可以賣到幾十萬，“陰宅”價格堪比“陽宅”，在樓市疲軟之際，墓地卻只漲不跌，利潤逐年上漲。是不是“逝者”生意比“生者”好做呢?
在清明前夕一個綿綿細雨的清晨，《第一財經日報》來到被業界和投資者最為追捧的高端墓地經營企業福壽園，在多方採訪業者、專家和殯葬業一線工作人員後瞭解到，目前殯葬行業的確存在暴利部分，而外界不為所知的是殯業與葬業存在“斷層”，行業弊端之下，墓園存量供不應求且各類成本頗高，“陰宅”經營模式頗為複雜，上下游難以聯動，不少殯葬O2O業務持續虧損，如何將“逝者”產業盤活是個問題。
供不應求的殯葬業
一片樓市走低的格局下，近期公佈財報的數家房地產公司的淨利潤漲幅並不大。保利披露的2014年年報資料顯示，該公司在期間實現營業收入1091億元，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122億元，同比分別增長18.08%和13.52%。碧桂園2014年度業績資料顯示，該集團總收入約為人民幣845.5億元，同比增長約34.8%;權益所有人應占利潤約為人民幣102.3億元，同比增長約20.1%，其中核心淨利潤為人民幣92.4億元，僅同比增長15.5%。2014年，中海地產營業額為1200億港元，同比增長45.5%;淨利潤282.1億港元，同比增長21.7%;股東應占溢利276.8億港元，同比增長20.1%。
相比上述房地產公司利潤同比增長百分之十幾到二十幾的數字，有一家特殊的“房產”公司利潤卻大幅上漲——在香港上市的墓地經營公司福壽園2014年實現收益7.951億元，同比增長30%，全年淨利潤2.304億元，同比大漲37.7%，其漲幅幾乎是上述部分房地產公司的兩倍。
記者多方採訪瞭解到，墓地的價格逐年上漲，單體價格從數千元到幾十萬不等，這背後與其成本結構和供需關係有關。住宅的拿地成本占到總成本的30%甚至50%以上，但墓地的拿地成本僅占總成本的10%不到，這讓墓地有了高利潤空間。“最關鍵的是，墓地的用地審批非常嚴格，要拿到正規土地證很難，目前市場上有60%甚至70%的墓地並沒有相關土地證，有些甚至是綠化用地，一旦要重新規劃，則購買者利益無從保障。只有正規墓地可以保障20年至70年的使用權，可惜拿地難造成正規墓地供不應求，這助長了墓地的收益空間。”福壽園副總經理趙宇坦言。
一位在江蘇做了幾十年守墓者的祝先生透露，其所看管的墓地就不需要辦理太正規的手續，即便沒有死亡證都可以購買墓地，但實際上正規的墓地購買都需出具相關證明，且為防止炒墓地價格，墓地是有諸多限制購買條件的。
2013年的《中國殯葬事業發展報告》指出，全國人口每年死亡約800萬，大部分省份的現有墓穴都將在10年內用完。日前剛公佈的《2014-2015中國殯葬事業發展報告》綠皮書指出，在大部分省份現有墓穴將在10年內用完的前提下，目前特大城市存在墓地價格虛高等問題。
“大家認為殯葬業暴利，其實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殯業和葬業是分開的，前者是火化遺體，後者是落葬墓地。其中，殯業的確有一定的壟斷性，具備火化資質的就那幾家，供不應求使得相關的骨灰盒、告別儀式等都收費很高，有時一個100元的骨灰盒可以開價到1萬元，然後再還價，價格翻了一倍還多，這些暴利的確存在，暴利甚至引發部分業者‘搶屍’，因為圍繞著屍體的生意利潤太高了，比如一條龍服務。”中國殯葬協會副會長王宏階透露。
墓地商業模式與上下游難題
“部分業者的確有暴利，但大家對墓地都有誤解，比如聽到福壽園就是高價，其實我們的墓分為定制藝術墓、傳統成品墓、草坪墓、室內墓等六大類，價格從數千元到20多萬不等，豐儉由客人自己定，而且我們一直在推節約用地的低價墓，比如樹葬、花壇葬等，可惜中國傳統還是喜歡要占地大的墓穴，因此節約用地的墓僅占20%不到。於是大家認為我們的產品很貴。”趙宇表示，福壽園不是房地產企業，墓地沒有二級市場，不可能多次買賣，且與住宅出售後就“脫手”不同，墓地經營的關鍵是後期維護和服務，比如清潔、掃墓服務、追思紀念活動等，人力成本占整體銷售的23%，管銷費用占43%，比如其要按照最高峰期投建停車場等設施，然而這些設施可能一年只有幾次會用滿，且墓地不能炒，所以墓地並非想像中的暴利。福壽園財報顯示，其墓地服務收益占了85.6%比例。
記者採訪獲悉，目前墓地服務除了清潔、掃墓服務、維護等，創新的追思會是一種新形式，與遺體告別儀式不同，追思活動是在逝者遺體火化後進行的，在海外，追思會並不是哭哭啼啼的，而是安靜地回顧逝者生平，甚至有時是慶祝逝者靈魂上天堂。目前，墓園的落葬儀式和追思會報價在數千元到數萬元不等。但由於中國消費者的理念不同且能提供專業服務的人才也極少，因而這些活動不容易展開。
“這是一個上下游的問題，因為殯業和葬業是分開的，所以無法掌握源頭的葬業很被動，我們想過開發寵物殯葬、遺體美容等，但不掌握殯業資源，這些上下游業務根本不能涉足。”福壽園副總經理伊華說。
此外，O2O的線上殯葬用品購買網站、空間紀念館等新興殯葬業上下游企業要盈利也不容易。一位從事該行業的人士透露，儘管線上紀念館等也收費，可是這類網站活躍度很低，一年就幾次高峰，家中無人亡故者根本不會去看這類網站，缺乏流量自然難以賺錢。
為了應對這些問題，去年福壽園鉅資收購了重慶殯葬業務公司和遼寧觀陵山藝術園林公墓有限公司的控股股權，被收購公司擁有火葬資質，這可以讓福壽園將殯業和葬業聯動上下游產業發展，其計畫今年在全國各個重點城市繼續收購回報期在7~10年間，市盈率20倍數以下的相關公司。
人力匱乏
一個失業的大提琴手迫於無奈從事入殮師職業，備受冷遇，但最終其熱愛上這個職業並且堅持下來。這是著名電影《入殮師》的故事。
事實上，殯葬行業的專業人才在中國非常缺乏。記者採訪瞭解到，目前全國僅有6所學校具有殯儀專業，而這些學生在從事入殮師、遺體美容師等職業後也會被家人或者朋友不理解，最終離開該行業，這也令殯葬服務業務難以開展，最後只能變成“簡單粗暴”地出售暴利殯葬用品。
一位90後入殮師透露，其就是看了電影《入殮師》後決定投身這個行業的，每次給遺體要沖洗美容2個小時，並按摩和穿衣，給逝者最後的尊嚴和關懷，這非常崇高。然而其家人並不十分理解，儘管最終還是讓她從事了入殮師職業，卻認為今後她會很難嫁人。
高霞是個漂亮的80後女孩，其原本是一家婚慶公司的職業策劃和司儀，在一次與福壽園的合作後，她發現原來追思會可以用婚慶活動流程來做，很溫馨和安寧，於是其毅然加入福壽園。
“我們的工作是瞭解逝者生前的生活和故事，然後製作DVD並根據家屬要求定制追思會流程，追思會會佈置得很漂亮，我們還會採訪逝者生前各個方面的朋友，全面展示逝者的不同可貴之處。”高霞告訴記者。
在福壽園，記者參加了一場因意外過世的年輕女孩追思會，門口放置著逝者生前最喜歡的咖啡，參與者可以隨意享用，現場以藍色浪漫佈置，視頻也是溫馨畫面。
“可惜大部分客人還是喜歡把錢花在燒紙錢方面，並非做追思會，而且我們要做一個定制的DVD就要深入瞭解客人家庭，這需要耗費至少一個月，很少有專業人才願意加入這樣的行業，而且殯葬業策劃和司儀或者入殮師等一定要具備很好的心理素質，否則會承受不了。另外，說到辦紅事大家都願意，辦白事就多少有些避諱，要招聘具備專業度和較高心理素質的人才很不容易。”高霞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