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周報記者 譚力峰 發自上海

　　在證監會宣布史上第9次暫停IPO之際，華晨集團即將要整體上市的傳聞卻甚囂塵上。

　　6月29日，據經濟觀察網報道，華晨集團董事長兼總裁祁玉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華晨正在醞釀集團的整體上市。

　　但這一說法隨即遭到了華晨集團下屬的控股上市公司—申華控股(5.44, -0.60, -9.93%)的否認。6月30日，申華控股發布澄清公告稱，其實際控股股東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晨集團”)目前并無整體上市的計劃。

　　事實上，對于祁玉民來說，華晨集團最終能否實現整體上市，或將是其任內最為關鍵的一役。

　　作為遼寧省汽車工業的龍頭，同時也是遼寧省政府設立的全資國有公司，華晨集團無疑是新一輪國資改革浪潮中的焦點。而近期在資本市場動作頻頻的申華控股以及目前停牌已有3個月的金杯汽車(7.19, 0.00, 0.00%)，似乎都在為華晨集團未來的整體上市鋪路。然而，華晨集團目前仍依賴旗下與寶馬[微博]的合資企業持續“輸血”，金杯汽車與中華汽車業務的接連虧損將成為其整體上市道路中的最大包袱。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經濟形勢下行以及與經銷商的關系交惡，今年5月寶馬在華的銷量出現了10年來的首次下降。有分析認為，豪車在華遇冷的趨勢仍將持續，對于過度依賴合資企業取得增長的華晨集團來說，如何極力挽救瀕臨邊緣化的自主品牌業務，實現迅速轉型將是其“十三五”中的首要重任。

　　華晨整體上市傳聞反轉

　　6月29日，經濟觀察網記者在報道中引述祁玉民的話稱，近期遼寧省主要領導前往華晨集團進行考察時專門指出，華晨需要進一步改革，改革的方向是引入社會資金，發展成為混合所有制企業，同時還要實行包括員工持股的計劃。“整體上市是一個重要方向，但目前我們沒有具體的時間表。”

　　戲劇性的是，就在報道刊出的第二天，申華控股發布澄清公告稱，“本公司董事會在獲悉上述報道內容后，經核實，公司實際控制人及公司任何人員均未表達過關于華晨集團將整體上市的言論。截至目前，華晨集團并未有整體上市計劃。”

　　但時代周報記者發現，祁玉民提及華晨集團醞釀整體上市的言論來自于6月29日的一個公開活動。

　　據媒體報道，祁玉民對記者透露稱目前其正在醞釀第五、第六個上市公司，但新的業務是放在現有上市公司還是開辟新的上市公司依然在研究。

　　華晨集團目前旗下有四大上市公司，包括香港上市的華晨中國、新晨動力以及在A股上市的金杯汽車、申華控股。四大板塊對應的主營業務分別是整車制造、發動機生產、商用車生產以及汽車銷售。

　　上市傳聞在金杯汽車已停牌近3個月的背景下，更顯得撲朔迷離。

　　今年4月14日，金杯汽車發布公告，因正籌劃重大事項，自4月15日起停牌。在停牌過程中，金杯汽車不僅0元受讓江蘇南通如皋經濟開發區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價值約2億元資產，增資控股陜西長慶專用車制造公司等系列收購，還接連披露了相關公司股權變更、非公開發行股票等事件，并稱該公司將持續停牌至9月30日，停牌時間接近半年之久。

　　7月3日，金杯汽車再次發布停牌公告，稱“公司正在與被收購資產的股東及管理層進行磋商，擬收購資產的范圍、收購價格、條件及交易構架尚未最終確定”，并指出本次非公開發行股票具體方案尚未最終確定。

　　祁玉民對金杯汽車停牌一事曾如此評論：“這說明金杯汽車背后有故事。”而有證券分析師則認為，此次資產重組背后可能與寶馬有關，因為“有可能將華晨寶馬的股份納入金杯汽車”。

　　“從目前來看，這一做法應該是最佳方案，尤其是在國內股市一片風聲鶴唳的形勢下，大家對具有優質資產的股票也非常關注。”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副秘書長崔東樹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

　　“寶馬依賴癥”隱患

　　上市與否仍是一個未知數，但華晨集團身上的寶馬“烙印”卻越來越深。

　　早在2009年11月，華晨中國就因不堪旗下中華品牌轎車業務持續虧損的拖累，將其出售給母公司華晨集團。

　　實現虧損業務剝離后，華晨中國把管理及財務資源重新投放在可帶來利潤的輕型客車及寶馬合營企業業務上，以及發展其他與下游服務有關的汽車售后市場新業務，隨后盈利能力得到顯著提升。

　　2014年，華晨寶馬在華一共售出27.85萬輛豪華轎車，較2013年上升了34.7%。而其對華晨集團的利潤貢獻已由2013年的34.35億元增加至去年的55.36億元，增長幅度高達61.2%。

　　從最初的不到1萬輛，到現如今向30萬輛邁進，華晨寶馬不僅是華晨集團利潤的最主要貢獻者，更是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

　　去年7月，華晨以及寶馬對外宣布，提前4年續約，將合資協議延長至2028年。寶馬計劃未來兩年內，華晨寶馬位于沈陽的大東工廠和鐵西工廠的總產能將從目前的每年30萬輛提升至每年40萬輛。在產品線上也將從目前的3個系列增加至6個系列。

　　而本次金杯汽車的停牌，也被外界普遍認為與寶馬的入駐有關。

　　有分析稱，由于寶馬未來還將在華實現X3、2系、以及一款小于3系的入門級車型國產，加上前驅車型和后驅車型的并線生產需要技術改造，故在未來緊湊級車型大規模國產后，或也不排除寶馬單獨建設工廠的可能性。而由于華晨本次受讓的2億元如皋資產中包含了工地、廠房等，民族證券汽車分析師曹鶴表示，之所以達成零元交易，可能是當地政府看上了華晨集團方面的投資前景，且最有可能是與寶馬相關的項目入駐。

　　事實上，無論是自主品牌業務的發展還是資本市場上概念的營造，華晨集團近幾年的相關重大項目都是圍繞著寶馬進行。但是，這一切或將隨著豪車在中國市場遇冷而發生轉變。

　　在封士明看來，華晨汽車缺乏扎實穩定的基礎，而寶馬在華增速放緩對其來說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受豪車市場持續冰降影響，華晨一直所依賴的寶馬獲取的現金流和利潤源都或將出現各種不穩定性，這也是祁玉民為何最近在資本市場上動作頻頻的要因之一。”封士明對時代周報記者分析道。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今年一季度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生產總值(GDP)數據顯示，遼寧僅為1.9%的增速成為全國經濟增速最低的省區。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分析師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汽車是遼寧的龍頭產業之一，而華晨寶馬作為遼寧省的納稅大戶，必然與GDP有著密切的關聯。

　　自主自救難

　　背靠寶馬，華晨集團通過合資業務獲得了豐厚的利潤，但其自主業務卻始終處于寶馬的陰影之下。

　　在與寶馬合資的這10余年間，盡管所謂的寶馬技術加持不斷，但華晨集團旗下的中華品牌轎車始終難以跨越20萬輛的門檻，而金杯品牌的銷量和利潤更出現大幅度下降。自主品牌業務羸弱的狀態一直困擾著祁玉民。

　　據金杯汽車發布的2014年業績報告顯示，去年金杯汽車銷售整車80036輛，完成年初計劃的72.76%，實現營業收入51.47億元，同比減少9.55%；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出現1.5億元左右的虧損，同比降幅高達948.90%。

　　而中華汽車去年的銷量也出現了較大程度的下滑，為14.12萬輛，較2013年下降33.87%。雖然中華品牌旗下產品已經達到15款，但除了中華H330和中華V5的銷量能達到月銷4000輛上下之外，其余車型則鮮有銷量達到行業平均水平。由此可見華晨在單車成本上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從而導致利潤率低下。

　　今年5月，中華汽車推出了旗下首款小型SUV—中華V3，企圖在當下最為火熱的小型SUV市場取得一定增長。數據顯示，中華V3上市一個月后售出了4297輛，算是開了一個好頭，然而在長安CS35、江淮瑞風S3以及北汽幻速S3等早已月銷破萬的競爭對手面前，中華V3要打開局面頗具難度。

　　同樣面臨競品壓制的還有金杯品牌旗下的智尚S30小型SUV，其月銷量僅4000輛左右，在小型SUV陣營中十分慘淡。

　　在資深汽車分析師張志勇看來，華晨中華在自主品牌里一直有不錯的認知度，再加上依仗寶馬的技術，中華品牌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但始終沒有一款算得上高端的自主產品出現，品牌亦沒提升上去。”

　　封士明表達了類似的觀點，“像駿捷當時一出來的時候，憑借出色的外形確實在市場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由于在細節做工上的疏忽，后期出現了各種小毛病，產品更新換代的速度也沒跟上，再加上2009年歐洲那場零分的碰撞試驗，口碑的負面傳播進一步加大，銷量一落千丈。”

　　產品更新速度緩慢一直被外界所詬病。以上市快4年的H530為例，華晨汽車方面迄今仍未透露出要換代的消息，而在2014年北京車展上所展出的新款H530，亦僅僅是在外觀上作出修改，動力和內飾并沒有作出大幅的改動或升級。這種情況下，H530的銷量在近兩年來持續走低，數據顯示，去年華晨一共售出了8939輛H530，較2013年下跌近49%。

　　寶馬在中國市場本土化的加快，在一定程度上給了華晨集團積累技術資本的機會。不過從短期來看，收效甚微。

　　6月10日，華晨集團宣布旗下發動機生產企業新晨動力(01148，HK)獲得寶馬集團授權，生產寶馬王子系列發動機。該系列發動機將于2017年第三季度正式投產，相關機型將搭載在華晨汽車的M8X平臺相關車型上。在這一平臺上，華晨汽車規劃了三廂轎車、SUV車型和跨界車，計劃2017年量產。

　　這是繼2012年華晨寶馬宣告在綿陽生產寶馬N20系列發動機及相關零部件之后，寶馬再度加深本土化的舉措。而這也是祁玉民一直所聲稱的由華晨通過合資“換”回來的技術。

　　今年3月，以23.77萬元起開售的華頌7，成為華晨旗下首款搭載N20系列發動機的車型。華晨方面聲稱，在寶馬和全球最大汽車零部件制造商之一的麥格納的大力支持下，華頌7不僅整合了世界頂尖的供應商配套體系，寶馬團隊還在供應商管理、業務流程管理、經銷商店面升級改造等方面提供了著實有效的咨詢和建議。

　　“我們在寶馬的支持下重新組建了供應商管理團隊，對供應商100%檢測，大大提升了管理能力和品質把控能力；裝配生產線，檢驗流程控制更嚴格，具體表現在標準提高，檢驗程序更多，并根據寶馬標準制定了專門的裝配工具；參照寶馬標準對經銷商店面進行全面升級改造及銷售服務培訓，極大提升了品牌的高端展示力與終端服務力。”今年4月，華晨汽車相關負責人在接受時代周報記者時表示。

　　然而，根據搜狐汽車研究室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今年5月，華頌7才一共售出109輛。上市之初想要向GL8、奧德賽發起挑戰的愿望幾近落空。

　　“產品確實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但品牌上沒有背書，華頌的后續發展還是比較困難，尤其是在前期投入那么巨大的情況下。”明華有道咨詢總監封士明對時代周報記者說。

　　轉型進行時

　　在遼寧省實施產業結構調整、振興發展老工業基地的大背景下，華晨集團的轉型已如箭在弦上。

　　6月29日，申華控股以及其母公司華晨汽車與中國惠普有限公司簽署的《戰略合作意向協議》，被視為華晨轉型的重要信號。

　　據悉，三方擬在汽車后服務O2O平臺、車聯網和電商/經銷商平臺、汽車云基地、華晨集團IT信息化等幾個重要領域開展戰略合作，并擬未來合作以成立合資公司的模式來達到以上目標。

　　祁玉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未來申華控股將由目前以汽車貿易為主發展成為一個布局汽車服務全產業鏈的公司。同時這也是華晨集團戰略調整的重要方向之一。

　　另一方面，在目前虧損連連的金杯汽車業務上，祁玉民也作出了新規劃。6月24日，總投資22.5億元的華晨汽車集團金杯車輛公司搬遷改造暨華晨商用車新工廠項目，在位于遼中縣的沈陽近海經濟區開工建設。

　　祁玉民透露：“新廠建廠之后，金杯的年產能將從10萬輛拓展到20萬輛，更重要的是我們還做了業務上的調整，將放棄目前的輕卡制造，轉而與歐洲的制造商合作開發安保等專用車輛。”

　　然而，在被喻為是自主品牌下一個發力點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上，除了與寶馬合作推出華晨寶馬合資自主品牌—之諾品牌外，華晨集團在自主新能源汽車產品上依舊仍無建樹。

　　去年，華晨集團透露，2015年將推出中華電動車H230EV，并稱該車是華晨中華品牌吸收寶馬新能源技術后投放的首款電動轎車。但截至時代周報記者發稿前，華晨汽車方面仍未就其新能源汽車規劃作出回復。

　　而祁玉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目前華晨與寶馬在電動車方面還沒有結合點，但是在混合動力方面我們想向寶馬學習。”

　　因此有分析認為，作為寶馬和金杯汽車在商用車領域的合作，目前炙手可熱的新能源或是一個重要方向。

　　“在中國合資企業發展的30多年里，中方與外資方在技術方面取得的突破可以說是幾乎為零，尤其是現在中外雙方競爭形勢愈趨激烈的環境下。”張志勇對時代周報記者說。

　　隨著遼寧省國資改革的推進，遼寧省主要領導近日指出，華晨集團需要進一步改革，方向是引入社會資金，發展成為混合所有制企業，還要實行員工持股。

　　“事實上，現在車企靠合資吃飯的日子已經過去，無論是長安、奇瑞還是長城，大家都在各個領域進行突破，而一直在自主品牌業務上難有突破的華晨，市場留給其的時間已然不多。”封士明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

　　在祁玉民提出的華晨集團“十三五”規劃中，明確表示集團要力爭進入世界500強企業，整體營業收入超過3000億元。

　　“破解三大技術(動力、互聯網和安全)、做好三個自主品牌(中華、金杯和華頌)，在發展重資產的同時，也大力發展輕資產”，祁玉民在闡釋華晨集團“十三五”規劃時表示。

　　但在崔東樹看來，“多品牌做起來很累，尤其對于華晨來說，目前主要問題還是產品體系競爭力不足的問題”。

　　不過，汽車分析師張仁卻對時代周報記者表達了另一種看法，“我沒有看到犯了錯誤的汽車工業，只看到面對這個市場掙扎著積極求存求發展的國內車企”。他認為，無論是民營還是國營，合資還是合作，最終這些經驗都會為國內汽車產業所吸收消化，成為其在國際上的競爭力。

　　只是華晨的這一場轉型能否足夠迅速和準確，仍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