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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李冰冰沒有上協和

2016-01-08
来源:人民網

  ●供給與需求不匹配、不協調、不平衡,是看病難的症結所在。要讓老百姓就近看病,必須從供給側改革入手,吸引一大批好醫生“向下流”

  ●病人並非迷戀大醫院,而是在追逐好醫生。如果在家門口就能找到好醫生,誰願意舍近求遠

  ●解決看病難,必須著眼於人的解放。讓醫生流動起來,可以釋放出巨大的醫改正能量

  年前,演員李冰冰到澳大利亞拍戲,因連續發燒10餘天,前往澳洲醫院的急診看病。等候、驗血耗了6個多小時,醫生也沒能確診。於是,她連夜飛回中國,直奔北京協和醫院,確診為化膿性扁桃體炎。經過輸液等治療,一周後康複出院。李冰冰充滿懸念的求醫經曆,讓很多人發出感慨:還是中國醫生水平高!

  其實,單憑李冰冰的就診經曆,很難判斷中澳醫療水平孰高孰低。毋庸置疑,北京協和醫院是中國的頂級醫院,代表了最高醫療水平,治好一個扁桃體炎,不足為奇。假如李冰冰沒有上協和醫院,而是隨意去了家門口的小診所,醫生對症下藥,病情緩解,倒是可以說明中國醫生整體水平“不是蓋的”。而澳洲醫院急診的重點是危急重症,常見病反而是其“短板”。對於扁桃體炎之類的小病,急診醫生通常會建議患者去找全科醫生,因為全科醫生經驗豐富,比急診醫生更有辦法。這主要反映了中澳醫療體系的差別,而非兩國醫生水平的高低。

  那么,中國醫生的水平究竟高不高?客觀地說,醫生水平與醫院等級基本成正比,協和醫生水平很高,社區醫生水平很低,參差不齊,差距懸殊。換句話說,中國最好的醫生都在三甲醫院。病人要想找個好醫生,只能往大醫院跑。只要找到大醫院,就能找到好醫生。盡管大醫院擁擠不堪、服務較差,但依然是患者的最優選擇,因為“看好病”是第一需求,“體驗感”是第二需求。雖然政府希望百姓“小病到社區,大病到醫院”,但由於基層醫生水平普遍較低,病人寧可半夜排隊掛號,忍受菜市場般的糟糕環境,也不願在小診所裏耽誤病情。可見,病人並非迷戀大醫院,而是在追逐好醫生。如果在家門口就能找到好醫生,誰願意舍近求遠?

  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人均醫生數量並不算少。2014年,每千人口執業醫師2.12人,接近很多發達國家。但如果只統計碩士以上學位、具有獨立診治能力的醫生,恐怕少得可憐,而且主要集中在大醫院。可見,供給與需求不匹配、不協調、不平衡,是看病難的症結所在。要想讓老百姓就近看病,必須從供給側改革入手,吸引一大批好醫生“向下流”。但問題在於,我國醫療資源主要按照行政等級分配,越是級別高的醫院,獲得的資源越多,醫生收入待遇越好。在這樣的體制下,大醫院成了好醫生的“抽水機”,沉在最底層的往往是學曆低、水平低的醫生。對此,老百姓心知肚明。人命關天,誰願意讓差醫生“練手”呢?

  如何才能讓好醫生自願“向下流”?核心就是醫院去行政化、醫生去編制化,逐步從醫生多點執業過渡到自由執業。只有讓醫生可以自由選擇執業地點和方式,其勞動報酬由市場來決定,好醫生才有留在基層的原動力。目前,我國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以公辦為主,政府采取收支兩條線管理,醫生“吃皇糧”,旱澇保收,普遍缺乏看病的積極性,大病小病都轉診。在發達國家,基本醫療大多數是由私人診所承擔的,很多醫生願意自己開辦診所,其收入並不比在大醫院低。患者即使是在社區的小診所,也可能遇見有名的大醫生,因為醫生的優劣與醫療機構的大小沒有關系。

  這讓人想起30多年前中國農村的包產到戶改革。承包前,農民種的是“公家地”,多幹少幹一個樣,所以出工不出力,大鍋飯養懶漢,糧食年年不夠吃;承包後,農民種的是“自家地”,不用趕不用催,起早貪黑去幹活,糧食很快大豐收。原因何在?從經濟學的角度看,包產到戶明確了利益歸屬,農民擁有了自主經營權和分配權,交夠國家,結餘歸己,解決了激勵機制問題,避免了“搭便車”現象。同理,放寬醫生在基層開辦診所的限制,鼓勵有資質的醫生開辦私人診所,可以極大地調動醫生的積極性。在此基礎上,政府逐步理順醫療服務價格,建立多方參與的價格協商談判機制,讓醫療服務價格能夠體現勞動價值。在充分競爭的基層醫療市場中,醫生的薪酬將主要由患者決定。因此,基層醫生必須靠技術和服務來吸引患者,否則就會餓肚子。基層醫生幹得好,收入不封頂,甚至可以超過大醫院,何愁沒有積極性?果真如此,越來越多的好醫生將從“求上流”轉為“求下流”。

  醫生自由流動是國際通行做法。解決看病難,必須著眼於人的解放。讓醫生流動起來,可以釋放出巨大的醫改正能量。從這個意義上說,解放醫生,就是解放醫療生產力。只有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打開醫生在基層創業的廣闊空間,把更多的好醫生從體制內釋放出來,才能提高基層醫療服務的供給質量,實現社會需求與醫療供給的“無縫對接”,從而讓“全國人民上協和”成為曆史。(白劍峰)

[责任编辑:郑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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