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消息(焦點訪談):一個月前的8月19日,18歲的山東臨沂女孩徐玉玉還沉浸在考上大學的喜悅中,可就在這一天,她接到了一通詐騙電話,隨後四個小時,即將踏入大學的她被騙走了父母給她湊齊的學費9900元。在報警回家的路上,玉玉突然心髒驟停,不幸離世。徐家陷入悲傷,而電信詐騙的禍害也再度引發了社會的強烈關注。此案日前告破,涉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那么這些案犯,究竟用了什么伎倆實施這起電信詐騙案件的呢?
據徐玉玉的母親李自雲回憶,8月19號她接到了一個171開頭的電話,對方是一名男性,普通話帶外地口音。電話剛接通時對方並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而是反問她家裏是不是有一個上大學的?
玉玉母親說,在得到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後,對方這才自稱是教育局的,有一筆助學金要發放。
玉玉母親接到的這個電話就是犯罪嫌疑人鄭賢聰打過去的,他們當時的詐騙窩點在江西九江的一個出租房內。
盡管那天玉玉母親接到騙子電話時也沒聽懂,但鄭賢聰卻不想放棄這次詐騙的機會,他要求找玉玉接電話。
玉玉打電話給所謂“教育局”的鄭賢聰後,鄭賢聰就按照事前准備好的台詞進行行騙。他說自己是某某教育局的,有一筆助學金要發放,如果想領取的話,就要跟某某財政局聯系,然後鄭賢聰就把另一個人的電話告訴她。
徐玉玉隨後將電話打給了所謂“財政局”的工作人員陳文輝,福建安溪人,陳文輝是案件主犯,實施詐騙的整個過程都是在其組織策劃下進行的。
陳文輝問玉玉編號是多少,玉玉報了出來。
據了解,陳文輝所問這個編號,是鄭賢聰告訴玉玉的,而實際上這個編號是犯罪嫌疑人自己編出來的。
詐騙分子之所以要給受害人編號,目的是為了識別受害人的身份。由於電信詐騙通常都是團夥作案,上遊的詐騙分子在取得初步成功後,就會給受害人編一個號碼,並把這個編號告訴下遊。這樣,憑著這個編號,整個詐騙團夥就可以把受害人的身份識別出來。
犯罪嫌疑人會報出受害人的姓名、學校等相關信息,以取得受害人的信任。那么,騙子所持有的這些學生信息是怎么來的呢?
據陳某交代,這些信息五毛錢一條。一開始,他先買了800條左右試了試真偽,後來又買了一些。但公安機關調查發現,今年6月以來,陳文輝通過QQ聯系,先後10多次購買了山東籍多個地市的高考考生信息幾萬條,並通過支付寶付款一萬四千多塊錢。裏面有學生姓名,家長姓名、電話、地址、學校等等信息。
8月19號,玉玉和所謂“財政局”的陳某通完電話後,對母親說她要到附近的銀行領取助學金,當時天下著雨,母親因為不放心曾勸阻過。玉玉說,對方告訴她今天下午不辦明天就作廢了。
陳某對玉玉的這套說辭,是怎么想出來的呢?
陳某說他們是按照劇本說的,這個劇本在QQ群裏有,叫《學生讀法》。有了《學生讀法》,每一個步驟陳某只需照著這種劇本讀一讀即可。
陳某說,他告訴玉玉這筆錢是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打到她的卡裏,讓她去銀行查一下這筆錢到了沒有,再順便查一下卡裏有多少錢。
據陳某交代,他當時並沒有料到玉玉卡上沒有錢,那么,他又采取了什么手段呢?
陳某說,他這邊電腦顯示,這張銀行卡不能用,讓她換一張,玉玉說還有一張學校通知書裏面的卡。
據了解,玉玉所說的學校通知書裏的這張卡,有父親給他的學費一萬元。玉玉父親說,這一萬塊錢當中,8300塊錢是學費,剩下的錢是給玉玉當生活費的。但是,陳某並不知玉玉通知書裏的這張卡上是否有錢,他會怎么套話呢?
陳某說玉玉的卡沒有激活,取不出來錢,讓她去查一下卡裏有多少錢。
而陳文輝在得知玉玉卡裏的錢數後,要求玉玉轉賬到所謂“財政局”的賬號上。但玉玉在轉賬時卻沒有成功。騙子會怎么辦呢?
陳某給玉玉一個賬號,讓玉玉把錢取出來,存到他的卡上,這張卡激活了,可以使用,陳某說會連同學費和助學金一起給玉玉打回去。
幾經周折,玉玉將9900元存入了所謂“財政局”的賬號上。
可半個小時後,遲遲等不到轉賬短信的玉玉趕緊撥打了對方的電話,而此時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玉玉意識到自己被騙。
晚上8點多,玉玉和父親一起去派出所報了警。
做完筆錄,玉玉坐上父親的三輪車,走了不到了兩分鍾,父親發現她歪倒在車上,喊她也沒有反應。
8月21號晚,玉玉最終因心髒驟停不幸去世。公安機關接到玉玉和父親的報案後,立即組成了專案組,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追捕和通緝。
主犯陳某到案後交代,在行騙時,他們把裝扮“教育局”打電話的稱之為“一線”,把裝扮財政局接電話的稱之為“二線”,他們每天由“一線”騙子撥打出的詐騙電話就有200個左右。
據犯罪嫌疑人交代,幹電信詐騙不僅來錢快,而且投入成本低,算上他們從本地到外地找窩點的路費僅需一萬元就能開張。陳某告訴記者,他們實施詐騙,第一步:在QQ上購買學生的個人信息;第二步,在QQ群找尋《學生讀法》,也就是實施電信詐騙用的劇本台詞;第三步,租房子,作為詐騙窩點;第四步,在網上購買行騙所需的電腦、打印機等工具;第五步,購買不記名的電話卡;第六步,物色專門取錢的團夥;第七步,各自分成。
雖說要打擊個人信息泄露的源頭,可電信詐騙的實施,如果只有泄露出來的個人信息,沒有通信網絡和銀行網絡的技術支持,整個電信詐騙機制將無法運轉,電信詐騙必然會大幅減少。
為了躲避公安機關的追查,像陳某、鄭賢聰這樣直接行騙的犯罪嫌疑人,他們不會自己去取錢,而取錢的工作會交給專門幫助詐騙犯取錢的團夥來做。鄭金峰就是幫助陳文輝取錢的團夥負責人,所用的銀行卡是從網上買來的。
鄭金峰將活兒接下來後,自己很少出面,他又雇傭了陳福地和熊超來取錢。而徐玉玉的9900元錢,當天就是由熊超在泉州提取的。
電信詐騙的卑劣之處在於,詐騙者總是挑選弱者出手;電信詐騙的可怕之處在於,它往往是一個大型詐騙集團的流水線作業。盡管電信詐騙的花樣越來越多,手段越來越新,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對於這類犯罪無能為力。通過立法,我們可以加大對電信詐騙和買賣個人信息的懲處力度;通過教育與宣傳,我們可以讓容易受騙的人群提高警惕;通過升級技術,我們可以讓電信詐騙者更難隱藏自己的行跡……從某種意義上說,實施電信詐騙其實是一個系統性工程,犯罪分子要連闖一系列關口,守住其中任何一個,堵上其中任何一個漏洞,詐騙都無法成功。同樣,打擊電信詐騙是一個系統性的工程,需要多方的共同參與,包括在電信詐騙案件中角色並不光彩的運營商。任何一方的缺位,都有可能導致行動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