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 利奧.劉易斯 報道

 

　　一個新的笑話表明，有一個簡便方法可以分辨出在那些流連于東京銀座珠寶專賣店和高級時裝店的人當中，哪些是日本本地人，哪些是中國游客。

 

　　無論是日本本地人還是中國游客都會在三越(Mitsukoshi)——銀座最著名的百貨商店和碰頭地點——雄偉的門廊下與家人和朋友會面。按照近年的傳統，中國人將會沖到里面，買下30萬日元（合2900美元）的寶緹嘉(Bottega Veneta)手袋， 而日本人將會沖到馬路對面的Doutor平價咖啡店，買上一杯300日元的拿鐵咖啡。

 

　　正是這種黑色幽默揭示出日本奢侈品行業表面仍然健康，但也在發生根本轉變。

 

　　表面看起來，情況好得不得了。歐睿咨詢(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的數據顯示，從2010年到2015年，日本奢侈品市場價值（按2015年美元價值計算）飆升近25%，從209億美元增至261億美元。這種增幅不像中國市場同期52%的增長那么陡峭，但對一個發達市場是驚人的。

 

　　然而，在那些數據的背后，日本人不再青睞珠寶、名表、手袋和頭巾等奢侈品，他們的興趣正轉向物有所值和低調。隨著人口日益老齡化，隨著三十多歲的日本消費者經歷了20年斷斷續續的通縮，消費觀念轉向成熟理性也是自然的。

 

　　與此同時，去日本旅游的中國游客人數不僅創出歷史最高紀錄，而且增速也超出了政府最樂觀的預測：日本國家旅游局(Japan National Tourist Organisation)的數據顯示，在截止今年7月的一年時間里，中國游客增長38%，至380萬人。一名來自中國大連的游客金偉君（音譯）和來銀座旅游的其他中國人一樣：他和女朋友在三越花了一個小時比對梵克雅寶(Van Cleef & Arpels)的四款珠寶，所有這些珠寶的單價都超過了100萬日元。這名網站設計員表示：“當你的朋友們都知道你要去東京的時候，你不得不帶回一些東西表明你在那里花了錢。”

 

　　中國游客人數和支出飆升在過去3年半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的經濟復蘇計劃提供了持續支持。2012年末，日元兌美元匯率為1美元兌80日元，由于政策的變化，到2015年年中變為1美元兌125日元，這讓東京尤其吸引奢侈品買家：分析師估計，最高檔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手袋有一個階段在東京的售價比稅率較低的香港還要便宜，這在傳統上是不可思議的。

 

　　放松中國人赴日簽證申請程序的舉措，進一步刺激了中國人赴日旅游的熱情，掀起了一波史無前例的珠寶店搶購潮——此前這些珠寶店已經習慣了每天應對少數幾個光看不買的客人。日本航空(JAL)和全日空(ANA)兩家主要航空公司決定允許從中國城市飛往東京的經濟艙游客免費托運兩件行李，這讓游客更有動力將日本的最高端商品塞進行李箱。

 

　　三越和高島屋(Takashimaya)等百貨商店的奢侈品賣場聘請越來越多的中國員工，這讓中國游客能夠享受日本出了名的完美服務，這些職員說中文，而且向中國游客微微點頭，認同他們的品味，魏麗佳（音譯）就是其中之一。

 

　　她表示：“奢侈品對中國人和日本人的涵義不同。他們都明白品質和價格，但日本人總是覺得可以等等再買。但中國人的想法是，如果現在不下手，在他們猶猶豫豫的時候好東西就被人家買去了。”

 

　　日本國土交通省開始研究是否應該鼓勵出租車公司運營加長型豪車——這種車與日本對奢侈品的低調態度正好相反——這是日本快速迎合外來者奢華感的又一象征。

 

　　整個日本都能感受到旅游人數的增長，但銀座的感受尤其深刻——在今年9月的一個周二晚上，即便下著小雨，但銀座的人行道上擠滿了人，賣場里到處是中國人的說話聲。

 

　　然而，人們日益懷疑這種繁榮能否持續。美國百貨商店打折、歐洲游客流量驟降（尤其是在巴黎），以及一度炙手可熱的香港和澳門市場出現較高兩位數的降幅，讓2016年全年增長預期下降至0至2%之間，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可能出現負增長。今年9月，奢侈品巨頭歷峰(Richemont)報告稱，在截止8月底的5個月里，銷售按不變匯率計算下降13%，香港和澳門的銷售尤其疲弱。

 

　　與此同時，貝恩分析師證實日本是全球奢侈品增長最快的市場，預計增長在5%-7%之間。

 

　　分析師們表示，最大的風險源頭依然是日元。今年7月日本百貨公司的游客支出同比下降20%。并非巧合的是，在這12個月期間日元升值了近20%。

 

　　譯者/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