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馮異傳》有一個成語「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原意指在某處先有所失，在另一處終有所得。一般比喻開始在這一方面失敗了，最後在另一方面取得勝利。特朗普上任後一直以貿易不平衡作為武器，向貿易夥伴揮動大棒。殊不知美國長期處於貿易逆差，有其內因，也就是美國自身的高消費和低儲蓄，美國的貿易逆差也間接輸出大量美元，令美元成為最重要的國際儲備貨幣。特朗普借貿易問題到處開火，樂觀的結果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就是振興美國生產，令貿易有所平衡，同時損失了美元在國際間的絕對領導地位;但更可能出現一種未得東隅，又失桑榆的結果，也就是貿易平衡未能實現，又削弱了美元的地位。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貿易逆差未必對美不公

　　特朗普所說的貿易不平衡問題，不單單是針對中國，而是對所有貿易夥伴，最近又與日本展開貿易談判，更希望將貿易與貨幣問題掛。特朗普及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於美國華盛頓舉行峰會，特朗普表明不滿日本對美國貿易盈餘，並要求達成協議解決有關問題。但初步看來，日本並未跪低。日本財相麻生太郎與美國財長鉧欽會面後表明，日本不會接受把貨幣政策與貿易問題掛，又指兩國同意匯率問題應由金融監管當局討論。

　　任何問題都有多面，就美國長期貿易逆差的問題，特朗普一直說這是對美國不公平，要尋找貿易平衡，將被其他貿易夥伴搶奪的職位搶回來。這是事實嗎?充其量只能說部分事實。我們不妨思考一下幾個相關的問題：

　　一、截至去年底，美元資產在全球央行外匯存底的比重為61.7%，大部分主要國家最大的外匯儲備都是美元資產。美元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特別提款權SDR籃子的權重只是41.73%，但長期所佔全球外匯存底的比例都遠超此比例，為何?因為歐盟、中國、日本這些主要貿易國家，對美都長期貿易順差，順差之後賺回來的美元，長期購買美國國債等資產。

　　二、中國為何要持有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這也是一個問題的另一面，同樣是因對美長期貿易順差所致。反過來，如果中美貿易較為均衡，有必要持有如此大量回報極低的美元資產嗎?

　　三、美國是消費大國。中國人口是美國人口的四倍多，但社會零售總額與美國相當，也就是一個美國人的消費額相當於四個中國人。美國人長期先使未來錢，儲蓄率低。可以說，美元的超然地位，令美國人可以通過印美元買買買，從而可以不事生產過豐衣足食的日子;也可以反過來說，美國人長期過度消費，從而向全球輸出大量美元，反過來確立美元的主導地位。同一個問題，不同的角度。

　　中國擴人民幣話語權

　　當然，美元之所以能保持超然地位，歸根到底還是美國的綜合國力，包括軍事實力、科技實力，令大家能保持對美元的絕對信任。但這種情況並非一成不變。過去多年，美國的綜合國力傲視全球的情況稍有減弱，最起碼中美兩國的綜合國力差距是有所收窄。因此，你進我退，是正常的發展。美元去年在全球央行外匯存底的61.7%比重，已經是接近5年新低，2000年的時候這個比例是72%;相反，人民幣自2016年底納入IMF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後，到去年人民幣的外匯儲備佔比已升至1.89%，這個比例對比人民幣在SDR的權重10.92%仍有很大距離。

　　在未來的一段長時間，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繼續提升，中國要的不再是貿易盈餘，而是貨幣話語權。因此，由中美貿易戰一開始，吳桐山已多次撰文強調，美國要求改變兩國貿易不平衡的現象，不僅僅是特朗普所需，更是中國所需，中國正好順水推舟，你退我進。美國減少進口，中國就增加進口，如此一來，其他貿易夥伴的美元儲備份額就會轉化成人民幣。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長期保持高儲蓄率，積累財富之後，讓老百姓增加消費、改善生活，同時也是擴大人民幣在國際的話語權。因此，中國與美國的貿易談判，開放市場、增加進口，完全是取之在我、順勢而為，而不是某些人所理解的被迫為之。國家主席習近平26日在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致辭時，表示將採取一系列重大改革開放舉措，強調是根據中國改革發展客觀需要作出的自主選擇。正是這個意思。

　　美隨時陷雙失局面

　　回過頭來說說美國，正如我文首所說，美國搞貿易戰更可能出現一種未得東隅、又失桑榆的雙失結果，這從一些數據和事實可以感知。特朗普上任以來，美國貿易逆差不僅沒有減少，去年貿易逆差更飆升至6210億美元，創下十年來最高紀錄。另一方面，鴻海科技集團宣稱對美國的百億美元投資，結果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地盤一片荒蕪。所謂由奢入儉難，正常的經濟產業發展，是由農業到工業生產再到服務業發展，特朗普要將製造業職位帶回美國，現實是既缺工人，也缺產業鏈，加上特朗普的政策能持續多久都成問題，隨時連任失敗、政策大變，投資者怎敢輕言犯險?

　　因此，美國要在貿易平衡上取得成功，暫時看不到成功的跡象;反倒是中國正順勢而為，朝著擴大開放和人民幣國際化的方向大踏步前進。相信不出數年，兩國此役戰略上的勝負當可明瞭。

       学研社成员 吴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