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都市的深圳土地上,在流光溢彩的深圳河畔,曾經彌漫著戰火的硝煙,流淌著英雄的鮮血。在龍崗,留下過大革命時期周恩來率領黃埔軍校東征軍征戰惠州的足跡;在平湖的山廈村留下深圳第一個共産黨基層黨支部的舊址;在松崗羅田、燕川、塘下涌村,公明樓村和石岩、龍華、布吉草埔村以及羅湖的蔡屋圍村等留下許多共産黨領導的農會鬥爭事跡;在坪山與葵涌土洋村及龍華白石龍村留下東江縱隊司令部的遺址;在筍崗的上下坪村、石岩的泥光村留下重要的深圳黨的「上下坪會議」「泥光會議」的記載;梧桐山戰鬥、紅花嶺戰鬥、陽台山戰鬥、銅鑼徑戰鬥、沙魚涌戰鬥、偷襲大涌橋和黃田海灘戰鬥……無數的先烈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爲民族的解放、人民的幸福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在紀念黨誕生的100周年前,我循著紅色的路標,走進陽台山的白石龍村、石岩羅租村,葵涌的土洋村、沙魚涌,坪山的馬巒村,鹽田的三洲田村,平湖的山廈村及大鵬東山寺東縱抗日幹部培訓學校……聆聽當年戰馬呼嘯的聲音,尋覓當年槍林彈雨的彈孔,心潮澎湃地瞻仰了烈士陵園和紀念碑,憑吊烈士英靈,觸摸那逝去久遠但仍然覺得熾熱感人的紅色歲月。
東江縱隊司令部舊址
「白皮紅心」小情報員
1939年春節,日軍飛機轟炸深圳墟上大街、鴨仔街,炸死百餘人。次年,崗田8411部隊1300多人再次佔領深圳墟,司令部設在南慶街20號的鴻安酒家,陳敏學就讀的深圳小學及養生街等地方均被日本侵略者進駐。
日軍爲企圖長期統治,加緊文化滲透,駐深日軍的「宣撫班」班長龜山,在養生街開辦一所日語學校。許多學生不願學日語,日軍拿著槍和僞維持會的人挨家挨戶「動員」,並以每人每星期發三兩米作誘餌,逼迫學生入學。當時市民饑寒交迫,看在這三兩米的份上,11歲的陳敏學和許多孩子一樣含淚進了「宣撫班」,學了2年日語。可
能陳敏學聰明伶俐和學到一口流利的日語,深得班長龜山的「賞識」,高興之餘帶陳敏學去日軍營房玩,甚至留食留宿;慢慢熟絡之後,龜山「培養」陳敏學做些翻譯工作。例如有的士兵上街買東西不給錢,隨便打人等,宣撫班接到群衆投訴後,應付做些表面功夫,象徵性地處理一些違法士兵。這時,龜山便找陳敏學幫助翻譯,這樣一來,陳敏學便成了一個不用付酬勞的「編外小翻譯」。有時維持會那邊有事也叫他幫手,後來,連漢奸報告情況也要他幫忙了。龜山乾脆給陳敏學起了個日本名字,叫「鈴木三郎」。
那時深圳墟有一個名叫劉七(平湖人),一個叫黃福(客家人)的漢奸,兩人經常化妝到布吉、龍華一帶游擊區刺探情報。劉七瘸腿,時而肩搭布袋,時而挑副擔子,一拐一拐地在游擊區走街穿巷,嘴裏叫喚著「舊花碗換新碗」,「補洋遮(洋傘)打鎖匙」!暗中卻打聽游擊隊動向,然後向日軍報告。崗田部隊裏有個翻譯,人稱「楊通譯」,他既要隨軍出發,又要到司令部爲長官服務,忙不過來便找陳敏學幫忙。開始劉七、黃福報告情報是不讓陳敏學聽的,後來見龜田信任,索性也請他翻譯。這樣,陳敏學有了接觸情報的機會。
1943年一天晚上,陳敏學家裏由維持會長張維棟帶進來一位神秘客人,據介紹是東江抗日游擊隊的。張維棟是深圳墟旁的湖貝村人,名義上是維持會長,但也只是幫日軍幹一些買柴買草買菜的事務,暗中做了許多好事,保護了不少居民。日軍亂抓人,拷問吊打,他去說情:「他是大大的良民,良心大大的好。」好幾次陳敏學被叫去翻譯,就是配合他一起爲老百姓說好話,幹了許多「白皮紅心」的事。此刻,張維棟介紹兩人認識後,退到門外抽煙望風。神秘客人開門見山地對陳敏學說:「我們已經了解到你的情況,你被迫給日軍當翻譯,不僅沒做過壞事,而且還同情受害的中國人,幫助過不少老百姓,也曾經無意中解救過我們的游擊隊員,大家反映你有民族正義感。所以,我今天來找你,是想你爲我們做點事情。」
陳敏學早聞游擊隊神通廣大,撬鐵路、毀橋樑、炸炮樓、打鬼子,還常常看見崗田部隊抬著傷員回來,心中暗叫鬼子「抵(該)死」!可他從來沒見過游擊隊,今天竟然找上門來了,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和驚訝。
「怎麽?你不願意嗎?日本仔殺了我們這麽多人,你的家人也被日本鬼子害死好幾個,你難道不想爲他們報仇嗎?」來人依然看他的態度。
提起家人,陳敏學不禁悲從中來,自從他家開的志和旅店被炸毀後,生活陷入了絕境,一家人經常挨饑受餓,被鬼子欺淩和鞭打。陳敏學心裏早埋下仇恨的種子,盼望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我願意!」小敏學激動地說:「我能幹些什麽?」
「你記住了,你幫我們了解日本鬼子的情況,譬如長官叫什麽名字,部隊叫什麽番號,多少人數,有什麽武器,什麽時候到哪裏去。還有,如果有游擊隊員被抓,我們會想辦法通知你,你要協助營救。」
「那我如何將情況告訴你們?」
「你有情況,就寫個紙條,到穀行街的同生茶葉店門口,交給那個賣煙的阿伯就行了,記住!你做這些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兄弟,不然,會招來殺身之禍,明白嗎?」
「明白!」來人拍了拍他的腦袋,之後便消失在黑夜中。
陳敏學自從和游擊隊接觸後,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過去爲日本人當翻譯是迫於無奈,不敢不幹。現在不同了,有了「任務」,幹什麽都多了一個心眼。勁頭上來了,臉上還不能流露出來,這對一個14歲的孩子來說,真是有點難爲他。但是,陳敏學從小就是個「醒目仔」,憑著他一股機靈勁和特殊身份,居然刺探到不少情報。
情報來源之一,禱會。日軍每天晚飯後一定集中,爲天皇祈禱,合唱祈禱歌,之後由長官訓話安排明天的工作任務。陳敏學經常戴著一頂爛鬼戰鬥帽,穿着一條馬褲和舊軍鞋,在日軍營裏蹭飯吃,所以日軍的行程了如指掌。
情報來源之二,劉七和黃福等漢奸的情報。由於陳敏學在日軍營內的時間長了,劉七、黃福等人有些緊急情況,等不到楊通譯回來,又急著出去,便直接找陳敏學,通過他向日軍報告;一些緊急情報,轉眼間就讓他通過煙攤阿伯送到游擊隊手中。(劉七後來被游擊隊在筍崗村的鐵路邊槍決;黃福在抗戰勝利後,被處死在東門魚街。)
情報來源之三,宣撫班長家中。龜山調走後,宣撫班來了個新班長,名叫古莊。1941年,一對外地母女流落到湖貝村,因爲女兒有幾分姿色,被38歲的古莊強娶爲妻。可是那女子不懂日語,日常生活經常要「鈴木三郎」幫忙翻譯;言者無意,聞者有心,「鈴木三郎」在古莊身上套取了不少情報。
這些情報很準確,傳遞時也只有一兩行字,如「明早到甘坑,一個中隊,路過布吉」。情況緊急時,便裝肚子痛,藉口買藥,出門拐了個彎到穀行街,把情報交給聯絡人。游擊隊有了情報,行動如虎添翼,日軍的圍剿也常常撲了空。久而久之,鬼子起了疑心,幾次要清查內鬼,但總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日本仔怎麽也猜想不到,情報洩露的竟是天天在他們身邊的「細路仔」(小孩子)。
1944年,日軍調防,崗田部隊調走,陳敏學隨之沒做日軍臨時「編外小翻譯」。這年他剛滿15歲,爲了生計,找到沙頭角鎮「安東洋行」打工兼做翻譯。這個洋行老闆起初是牟田,後來是三根榮次,都是崗田部隊退伍軍官。他倆退役後沒有回國,在沙頭角鎮新樓街開間洋行,主要經營木柴、糧食、生豬等生意,供給日本部隊。
陳敏學被安東洋行僱用不久,港九大隊沙頭角中隊便找到他,知道他爲游擊隊提供過許多情報,便派人發展他繼承擔任游擊隊的情報人員。在發展陳敏學的同時,沙頭角警備隊的翻譯黃傑文、新界大埔憲兵部的便衣憲查劉強、密探俞和仔、大埔「區役所」的職員王啓津、僞維持會成員俞福等人,都被沙頭角中隊策反和教育過來,成爲游擊隊重要的耳目。
加上沙頭角早期「區役所」的區長陳秉琅(新界鹿頸村人)被爭取過來成爲「白皮紅心」人物,給游擊區提供了大量有用的機密情報;沙頭角「區役所」的文書歐堅、戶籍課長陳亮、沙頭角憲查隊長袁浩均爲地下工作者;沙頭角的東和小學、新樓街的「義興魚欄」「濟生堂藥店」「均利魚欄」、中英街的「茂生堂藥店」等情報交通站,形成一個完整的秘密情報網絡。
陳敏學工作的安東洋行,對面便是「均利魚欄」。魚欄職員陳鴻和蘇仔是沙頭角游擊隊的情報人員,組織上發展了陳敏學後,陳鴻便
是陳敏學的單綫連絡人。兩人要交接情報,必須約定聯絡暗號:用當年非常流行的鷹嘜牛奶罐做成一個香爐,如果有情報,就點上一支香,對面的陳鴻看見後,找個藉口來找陳敏學,接收情報;有時爲了情報安全,在芋頭、肥皂裏挖個洞,把情報塞進去,有時甚至塞到鹹魚和青蛙的肚子裏送出去。這些辦法屢屢有效,從來沒有被敵人發覺過。
1945年6月間,負責情報工作的游擊中隊指導員陳海同志,秘密向陳敏學交代了兩項任務:一是策反日軍班長橋本。二是詳細摸清沙頭角鎮內敵軍的火力分布、暗堡方位以及最近軍事動向。
陳敏學幾次接觸橋本,雖然最後沒有策反成功,但通過和他的交往,成功地從憲兵隊里弄到了日軍兵員數量、火力裝備圖等情報,及時由陳鴻轉送給指導員陳海。
有一天晚上,陳敏學回到「安東洋行」,睡到半夜,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發現憲兵隊伙房冒煙做飯,按照往日情況,鬼子半夜做飯,翌日肯定有軍事行動。他爬到樓閣上,從窗口看到憲兵大院燈光下,日本兵匆忙收拾行裝,有的拆地圖架子,有的燒文件,有的抬裝備,行動詭秘,氣氛緊張。他警覺起來,仔細清點和紀錄敵軍人數、裝備、車輛情況。
由於敵人晚上戒嚴出不去,陳敏學只好熬到天亮。他從日軍的對話中得知中午撤向香港新界粉嶺一帶。如讓陳鴻轉交情報已來不及了,他馬上化裝成送貨收款的樣子,奔向鹿頸村,直接向陳海指導員報告。中隊收到情報,認爲是伏擊敵人的好時機,中隊長鄧華率領10多名精幹的手槍隊員,由陳敏學帶路,抄近道,跑步往沙頭角和粉嶺的必經之路禾坑坳,搶佔制高點。爆破班在必經路上埋地雷,派人砍來大松樹和搬來石頭做路障,阻礙粉嶺方向可能前來的援兵。剛準備完畢,只見50多個日本仔分乘3輛軍車開了過來,每輛軍車頭上架著機槍,進入了伏擊圈。鄧華一聲令下,地雷連連炸響和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一片,子彈密集地射向日軍,日本仔被打懵了,游擊隊怎麽會準確掌握行蹤?稍微回過神來不敢戀戰,邊還擊邊奪路而逃。由於車速很快,地雷只炸中一輛車的尾部,沒造成致命打擊,加上我們10幾個戰士的火力有限,讓這股敵人逃過一劫。但是這一仗讓日軍再次嘗到了游
擊隊神出鬼沒的厲害,有一段時間龜縮在粉嶺憲兵總部不敢亂動。
禾坑坳戰鬥後,陳敏學由組織安排回到部隊敵工科,直至抗日戰爭勝利,陳敏學挎著駁殼槍隨部隊出現在沙頭角入城儀式時,大家才知道「安東洋行」的小翻譯是個游擊隊員。
(2005年陳敏學獲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領發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紀念章」,並作爲深圳港九大隊老戰士代表,受香港政府邀請,出席香港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活動。)
位於深圳市龍崗區平湖街道山廈社區香山路25號,是一座灰牆綠瓦的小樓——名為「山廈革命歷史紀念館」。
三打日軍九龍鉛礦山
深圳河南岸有座小村莊,是香港新界蓮麻坑村,處在沙頭角與打鼓嶺之間的紅花髻山下;與蓮麻坑村一步相望的是河的北岸深圳市蓮塘街道長嶺村。別看兩村隔著一條小河,河岸雙方拉了鐵絲網,成爲深港邊防綫,但是兩個村莊都姓葉,歷史上同宗共族。在一百多年前英國佔領香港,租借九龍與新界,邊界劃綫剛好從這兩個村子中間的深圳河通過,才無奈成爲分屬兩地的村子。但是,地域的分割,割不斷薪火相傳的血脈,一河相隔,隔不斷兩岸村民的往來。當地人從來只把這條界當作河,沒把河作爲界,他們戲稱這道邊防綫是「邊防,邊防,有邊無防」。平日裏,長嶺人照常到新界的祖田裏耕作,蓮麻坑人也照舊過河到蓮塘「趁墟」(趕集),每年清明,兩條村子的葉姓人同到一個祠堂祭拜祖宗。
2019年春,我辦理了香港通行證和「新界禁區紙」,到蓮麻坑村采風,了解到這裏流傳抗日小英雄三打日寇軍工生産鉛礦山的故事。這個小英雄就是蓮麻坑村的葉維裏。
葉維裏是出生在巴拿馬的混血兒,父親是廣東人,母親是巴拿馬人。在家鄉,混血兒葉維裏被人稱爲「番仔」,這個綽號地一直叫到游擊隊。蓮麻坑地處山區,窮鄉僻壤,村裏男人多半出外謀生,有的還飄洋過海「搵食」(打工餬口),葉維裏的父親早年就被賣豬仔到了巴拿馬當勞工,幹苦役,含辛茹苦攢下點老婆本,與當地姑娘結婚,生下葉維裏。按照廣東人的觀念和習俗,華人走到世界各地,都要把一個孩子送回村,在家鄉留一條根,以保證開枝散葉。1933年,6歲的葉維裏被父親送回老家香港新界蓮麻坑村生活,從小接受中國傳統
文化教育,讓他不忘本,不離根。但是,1941年日本仔將戰火燃燒到香港後,徹底改變了葉維裏的命運。
位於深圳河上游的蓮麻坑有一座礦山,是英國人於20世紀30年代末開採的現代化生産鉛礦的礦場;日本人佔領香港後,爲滿足其太平洋戰爭的軍事物資需要,於1942年繼續接手開採該礦山。
礦山開工極需勞力。香港淪陷後,日軍抓了不少群衆去修路建橋築工事,礦山找不到人,十三、四歲的葉維裏也被日軍抓去當礦工,整天挨打受駡,看着鬼子挖我們的礦,製造彈藥殺害我們的同胞,還迫害鄉親們爲他們賣命,葉維裏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和村裏兩個少年夥伴葉盤嬌和葉煌青商量,找機會偷礦上的炸藥,把礦山炸掉。
1943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月黑風高,三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爬到蓮麻坑後面的鹿湖山,按照白天觀察好日軍守衛的哨兵輪崗規律和防守薄弱的地方,躡手躡腳摸進日軍的礦山8號洞內,一人瞭望,兩人用平日爆破礦石時掌握的的技術,進去安裝好炸藥、雷管和引信。眼看在洞口快要布好綫時,不小心觸動了警報器,即時驚動了日本蘿蔔頭。「嗚—嗚—」警報聲刺破夜空,探照燈四處探射,鬼子的哨子聲、吆喝聲、腳步聲和拉槍栓聲響成一片。幸虧三位少年個子小,道路熟,在夜幕掩護下,往樹叢山坑裏七鑽八鑽,及時逃脫了出來。然而,日本仔去現場勘察,認爲是當地人幹的,只有當地人才那麽熟悉地形,那麽容易逃走。於是,派兵進村殺氣騰騰四處搜查。全村人無辜被帶到村口禾坪,追問誰在這段時間幹什麽去了,誰能證明,否則,遭到日軍的羈押迫供,嚴刑拷打。
葉維裏的褲腳管裏沾有礦山礦粉而被抓到新界沙頭角的日本憲兵部監獄,被逼問毒打得死去活來,他堅持說是白天挖礦弄的,在被折磨數天後,葉維裏堅持不暴露自己和同伴,日寇沒辦法,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葉維裏讓鄉親保了出來。葉維裏年紀雖小卻那麽堅強,讓村民很感動。他的命保住了,但事後村長和一些大戶竟然要他家典田賣地,賠償村民的損失。使他身心備受摧殘,一怒之下,帶着滿腔仇恨,毅然參加了東江抗日游擊隊,成爲一名偵察員。
1944年初,葉維裏向游擊隊領導詳細報告了日寇礦山的情況,經游擊隊多次偵察和分析,認爲日本仔重點防守廣九鐵路和香港九龍市區,蓮麻坑是新界山區,只有一小隊日軍和一些僞軍及民團駐扎,搗毀這個製造殺人武器的軍工礦場,是時候了。趁著日軍抽調各地1000多兵力到新界西貢一帶圍捕被擊落的美國航空兵,利用日軍礦場守備空虛機會,既配合港九獨立大隊搶救美國人克爾中尉的行動,又端掉敵人軍工原料基地,一箭雙雕。於是,游擊隊組織了附近沙灣地區由共産黨領導的民兵常備隊約200人,由葉維裏帶路第二次攻打蓮麻坑礦山,破壞鉛礦的倉庫。
誰知,行動中途突然遭遇一股來自紅花髻山腰日軍的猛烈阻擊,在敵強我弱的情勢下,被迫撤退。事後葉維裏偵查了解,游擊隊的這次行動被敵人察覺,原來沙灣附近出了個「鬼頭仔(敵人密探)」報信。不久,葉維裏帶戰士奉命除掉了這個漢奸。
1943年12月2日,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廣東人民抗日游擊隊東江縱隊(簡稱東縱)在土洋村(今屬葵涌)正式成立,並公開發表了《東江縱隊成立宣言》。東縱健兒趁勢在廣九鐵路地區沿綫的常平、梅塘、樟木頭及寶太、莞太、莞樟公路沿綫等打了幾個漂亮仗,震奮人心。1944年的冬天,時任東江縱隊第二支隊第三大隊偵察員的葉維裏再次建議大隊長曾春連攻打蓮麻坑鉛礦山。曾春連大隊長得到葉維裏近日偵察的敵情,詳細制訂出作戰方案。
在一個寒冷的深夜,曾大隊長親自率領200多名游擊隊員,由葉維裏帶幾名戰士當突擊手,爲隊伍前導,從長嶺村和打鼓嶺分兩路奔襲敵人鉛礦場。經過激烈的戰鬥,擊斃敵軍多人,焚毀了礦山的設備和車輛,繳獲了大批物資,熊熊的烈火燒了七天七夜,礦場從此變成了廢墟,徹底搗毀了日軍的軍工原料礦山基地。也就是在這次與日本仔短兵相接的戰鬥中,葉維裏被手榴彈炸傷頭部。雖然身負重傷,但他稍一清醒,馬上詢問戰鬥情況,當知道「三打蓮麻坑」最終取得勝利後,在頭裹紗布中露出了笑容,了結他多年的心頭大恨。
葉維裏養傷僅僅一個月,身體剛有所恢復,再次投入戰鬥。他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期間,由偵察員到擔任東縱曾生司令員的警衛員,
再到沙灣武工隊隊長和著名的飛虎連連長,一直堅持在深圳河兩岸的陣地上,深入敵心臟搞敵情、開通秘密交通綫,炸碉堡,毀橋樑,除奸細,殺特務,威震敵膽;打「呵呵鶏」(像發瘟鶏的國民黨頑軍)、襲擊羅芳海關僞稅警,攻打大望村一仗,以少勝多,機智地打擊依靠美式武器和迫擊炮張牙舞爪的國民黨154旅22團,斃敵20多人、連長1人,傷敵30多人,繳獲槍支彈藥一大批;我部無一人傷亡,只有一個戰士的背包被打穿了一個洞。沙灣武工隊和葉維裏名聲大振。
葉維裏參戰數十次,負傷四次,六級傷殘軍人,獲得中華人民共和國抗日獨立自由獎章和三級解放勛章。1949年11月13日指揮東一支獨立團三營在三灶島繳獲國民黨軍降落的B-29美式全新重型轟炸機一架,俘敵機組三人,獲中央軍委通令嘉獎。(香港商報特約撰稿人:廖虹雷)
備註:文章參考了2017年釆訪陳敏學時的口述及「深圳文史」刋蔡偉強《東縱老戰士陳敏學》、《武工隊長葉維裏》等有關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