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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炯專欄】你好,新安江

【吳炯專欄】你好,新安江

責任編輯:嚴燕紅 2025-09-20 22:14:09 來源:香港商報網

    你好,新安江……

    從1600多米的六股尖出發,一路奔襲,不舍晝夜;373公里的距離,繁花一路,繁華一程。當你更名為富春江,我想,漸江和尚隔着百年與《富春山居圖》也在對望,錢塘江的大潮,那是「新安在天上」的迴響。

    家國情懷,愛恨情仇,柴米油鹽,詩詞歌賦,與這條江相伴相生,傳奇在萌發,神話在流傳,夢想在流淌。李白說

    「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劉長卿答:想見新安江,扁舟一行客;范成大問「清溪可怖亦可喜,造化於人真虐戲」,朱熹曰: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黃葉兩悠悠。我想說,君住新安尾,我在新安頭,徽杭共一城,同飲一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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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皖浙之母親河

    比列尺,1:5000,細細的藍線,就是那小小一段,徽州境內幹流長242.3公里,浙江境內幹流長128公里,但是,我們皖浙兩地都稱呼她——母親河。她養育了祖祖輩輩一江兩岸的鄉親們,她也被世世代代的孩子們佑護着。

    江水不語,自在民心。

    讓我們回溯時間的長河,做個地質時代的守望者。燕山運動(1.5億年至6600萬年前),中國東南部的中生代地質構造時期。地殼運動造就了一些山脈,也孕育着新安江的發端。新生代地質構造時期(約6600萬年前至今),在新構造運動和水流侵蝕在,新安江現今的河道峽谷和流域地貌初具雛形。那是時間賦予的使命,也是自然選擇的必然。

    彼時,它只是一脈孤獨的水域,無名無姓,譬如每一朵漂泊的雲。

    關於新安江的得名,學術界普遍認同其新安郡密切相關。

    西晉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晉武帝司馬炎改新都郡為新安郡,這條流經郡境河流因而得名「新安江」。儘管隋朝以後,新安郡的建置屢有變更,但「新安」作為這一地區的古稱,以及「新安江」作為河流的名稱,一直沿用至今,成為永久的歷史記憶。作為錢塘江的正源和上游,新安江最終在建德梅城與蘭江匯合後稱「富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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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武帝說:新安大好山水。

    其實,梁武帝並沒有來過新安江,他只是在重臣和文友,那個時代最著名的文學家、史學家沈約一首極其著名的詩——《新安江水至清淺深見底貽京邑游好》讀後所感。沈約在詩句中大肆讚美了新安江的清澈秀美,比如「洞澈隨清淺,皎鏡無冬春」「千仞寫喬樹,百丈見游鱗」。

    千仞高崖上的秀木倒映江中,百丈水深下的游鱗清晰可現。你看,這是多麼熱愛這方水土,才能寫就如此詩句。

    有了人,山水才有了對話。當人們盛讚「新安大好山水」之時,其實就是在歌頌新安江所孕育的一切可能與美好吧。

    杭州徽州人文交融

    黃昏,新安江畔,扁舟之上。

    黃公望(1269—1354年),「元四家」之首,他憑欄遠眺,物我兩忘。此時,一道如孤松般的身影佇立其後,正是弘仁(1610—1663年)。

    黃公望看着眼前的山水,眼中閃過的熟悉與欣喜。黃公望道:此水之清,可照肺腑;此山幽靜,更比富春。

    黃公望的藝術成就代表着中國山水畫的一次重大轉折與升華,對明清乃至近現代山水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畫中之蘭亭」——《富春山居圖》被譽為中國山水畫的巔峰巨作。他引領了「元四家」乃至整個元代繪畫的審美風向,從宋代重「寫實」轉向元代重「寫意」,明清畫家幾乎無人不學黃公望。

    弘仁說:長者,您氣度非凡,筆下莫非有《富春山居》之氣象?

    黃公望言:不曾想三百年後,有人識得我黃大癡?

    弘仁說:後世學畫者,無人不臨《富春山居圖》。先生筆下山川渾厚,草木華滋。晚生身歷劫波,國破家亡,眼前之山水,冷峻、孤高。我只想寫出這山石的鐵骨,與先生的華滋相比,唯有極簡,方能容得下這水這山。

    黃公望答:此江此山遇你,是幸事;你遇此江此山,亦是緣份,這便是你的「新安大好山水」!

    兩位畫壇巨擘,隔着200多年,我們給他們一個美好的邂逅。也許,AI時代的某日,他們會在我們的時空中相知相遇、心心相惜。讓我們給未來一些期許,不給歷史留下遺憾。

    新安山水,草蛇灰線。

    黃公望與黃賓虹,兩位藝術巨匠,相隔近六百年,卻又在中國山水畫的星河中交相輝映。黃公望隱居富春江畔,觀察煙雲變幻,黃賓虹貌寫家山,參透宇宙變化,是為黃公望在近現代的隔代知音和偉大繼承。

    新安江只是個引子,它讓杭州與徽州,總因為山山水水而羈羈絆絆,確也是人文交融而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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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水拖藍」吾心安處

    一灘只算一丈高,徽州真正在天上。

    新安江孕育了與藏文化、敦煌文化齊名的徽文化,這江水,就是徽州的血脈。新安畫派、新安醫學、新安理學、新安樸學等等,都深深烙上了新安江的圖騰。八千餘處物質文化遺存、千餘項非物質文化遺產、百萬件文書文獻,涵蓋經、史、哲、醫、科、藝等諸多領域,新安與徽州一體兩面,支撐了一個體面的江南文化樣本。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可是,徽州卻在杭州的「天上」?

    我們在清初張光祁《漁梁觀水》一詩中可見一斑。詩中描繪了歙縣練江桃花汛的的情景:暴漲乘春急,奔濤下石樑。中流誰砥柱,極目望蒼茫。可,李白只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但,李白卻為新安江「賣單」,只說「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並因為訪許宣平不果而醉臥碎月灘。

    你看,哪有「在天上」的況味。

    深潭與淺灘,萬轉出新安。瀹潭、漳潭、綿潭,枇杷好吃,兇險異常;西門灣、三門灣、車輪灣,過了險灘才心安。「漸江即是浙江源,北會練江合浦口」,是的,歙縣雄村浦口,真正地理意義上的新安江才誕生。

    青山不墨,綠水無弦。

    新安江打開了新的世界,把徽州從「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窘境中解放出來,那個曾困在山野褶皺里徽州,感受到「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先知先覺,仿佛天地間被遺忘的角落突然被點亮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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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江的四季冷暖,艄公們最清楚;新安江的柔美咆哮,篙師們瞭然於胸。木排順流而下,深山的良木只奔蘇杭;茶船向浪而行,北緯30°的神秘送達四方。這不息的江流,托舉起徽商的傳奇,讓「無徽不成鎮」的美譽響徹煙火,通達天下。

    南宋,許了徽州一個瑰麗的夢。

    朱熹說:窮理之要,必在讀書。南宋「永嘉四靈」之一的詩人趙師秀在《徽州》一詩中感慨:山繞清溪水繞城,白雲碧嶂畫難成。處處樓台藏野色,家家燈火讀書聲。

    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唐神功元年(697年),武則天徙睦州州治到建德,使其成為州級行政中心,可見其在歷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公元1957年,新安江水電站啟動建設,成為名副其實的「黃金水道」,千島湖應運而生,大放異彩。公元2012年,新安江作為皖浙兩省的界河及連接通道,更是成為中國跨省流域生態補償機制改革的先行者,如今更是重要的生態水源地和綠色產業基地。

    書院的朗朗書聲,文人的濫觴行舟,將程朱理學的深邃、新安畫派的清雅,順着「一水拖藍」融入徽州的每一寸肌理。新安江,是粉牆黛瓦里的書香,是牌坊祠堂間的厚重,更是徽州文化的搖籃。

    新安江,吾心安處之江。(安徽歙縣 吳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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