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生

　在20世紀中後期至21世紀初的全球經濟版圖中，日本曾以「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姿態傲立，其製造強國的地位、技術創新的實力以及社會治理的效能，一度成為各國學習的典範。然而，時移世易，如今的日本經濟卻深陷衰退泥潭，呈現出系統性衰敗的跡象。從以下七個方面的表現不難看出日本經濟的衰敗已成為不爭的事實。

　一、GDP長期停滯不前，社會消費不足經濟失去支撐。日本經濟最直觀的衰敗表現，在於GDP增長的長期停滯。1990年，日本GDP佔全球比重達17.7%，人均GDP超過4萬美元，與美國並駕齊驅。然而，此後30年，日本經濟增速持續低迷。1990至2021年，日本平均實際GDP增速僅為0.9%，遠低於全球平均水平。今年三季度，日本GDP按季下降0.4%，按年率計算降幅達1.8%，這是自2024年一季度以來再次出現負增長。

　GDP停滯的背後，是「低欲望社會」的形成。年輕人因向上流動機會稀缺、未來收入預期悲觀，選擇「躺平」「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日本厚生勞動省數據顯示，9月該國名義工資漲幅僅1.9%，而實際工資水平按年下降1.4%，工資增長遠不及物價上漲幅度，導致民眾可支配收入縮水。三季度個人消費按季僅微增0.1%，難以對經濟形成有效支撐。這種消費低迷與人口老齡化形成惡性循環：老齡化加劇導致社會保障支出增加，進一步擠壓居民可支配收入，抑制消費需求。

　二、製造業衰退，消費電子全面潰敗。日本製造業曾以「精益生產」和「品質至上」聞名全球，如今卻面臨全面衰退。汽車產業作為日本經濟支柱，佔工業總產值40%、經濟體量8%，但在新能源轉型中陷入「戰略誤判」。日本選擇押註氫能源汽車，而全球市場卻轉向電動化。2022年，純電動車在日本新車銷量佔比僅1.7%，遠低於中國的19%和歐洲的11%。今年，日本汽車產業遭受重創。美國對日本輸美汽車加徵關稅，關稅從2.5%提升至15%，導致七大汽車製造商2025上半財年合計損失1.5萬億日圓。日產、萬事得、三菱汽車等車企陷入虧損，三菱汽車因在華銷量暴跌53%，於今年初宣布退出中國市場。

　消費電子領域同樣潰不成軍。松下停止在中國生產低端微波爐、電飯煲，東芝電視出售品牌授權後僅以貼牌形式存在，夏普手機、電視在中國市場份額不足0.5%。日本企業固守「品質溢價」和「品牌光環」，忽視中國市場變化速度，如三菱汽車未及時推出符合中國審美的車型，夏普堅持高端定價卻被京東方、TCL華星反超技術。

　三、外部市場風雨飄搖，貿易順差持續收窄。日本經濟高度依賴外部市場，然而，隨着日本產品競爭力下降及外部不確定性增加，貿易順差持續收窄。今年上半財年，日本對美國出口額按年下降10.2%，10月份按年下降3.1%至1.75萬億日圓。汽車、半導體製造設備及醫葯品出口降幅分別為7.5%、49.6%和30.8%。中國是日本最大貿易夥伴，去年中日貿易總額達3083億美元，然而，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完全無視中國市場對日本經濟的重要性，其發表的涉台錯誤言論引發中日關繫緊張，導致旅遊業遭遇寒流。日本野村綜合研究所估算，此舉可能導致日本損失115億美元至140億美元旅遊收入，拖累GDP增速0.29至0.36個百分點。東京股市百貨、運輸板塊大幅下跌，中日民間交流活動延期，進一步壓縮經濟迴旋空間。

　四、日圓從「避險貨幣」到「燙山芋」，並成為日本經濟的隱患。日圓曾以「避險貨幣」著稱，如今卻因經濟拖累成為國際金融市場的「燙山芋」。今年11月，日圓對美元匯率跌至157.5:1，創10個月新低。與自民黨總裁選舉前1美元兌換147日圓相比，貶值約10日圓。日圓貶值的根源在於經濟基本面惡化與政策失誤。日本政府債務佔GDP比重達263%，繼續擴大財政支出將推高長期利率，加劇償債壓力。日本央行是量化寬鬆的「始作俑者」，10多年過去了，經濟仍無起色，國內消費和投資持續低迷。若加息，可能推高通脹；若維持寬鬆，則加速日圓貶值。這種「兩難」使日圓成為國際投機資本的「獵物」。

　五、政局動蕩，經濟政策缺乏長遠規劃。日本政局近年越發動蕩，政府短期經濟行為嚴重。高市早苗政府的經濟刺激計劃雖規模達21.3萬億日圓，但核心依賴財政擴張與貨幣寬鬆，未觸及經濟結構改革。這種短期主義源於政治右傾化與社會穩定性下降。日本由「安心社會」轉向「風險社會」，超穩定社會結構瓦解，中產階級下墜，「差距社會」加劇。2023年調查顯示，57.1%日本國民對貧困與經濟差距不滿，64.8%對收入不滿。政局動蕩與社會不滿形成惡性循環，導致經濟政策缺乏連貫性與長遠規劃。

　六、第四次產業革命掉隊，喪失創新能力。在以AI、新能源、5G、太空經濟為核心的第四次產業革命中，日本已從「技術領先」淪為「追隨者」。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施瓦布曾預言日本將引領第四次工業革命，但現實是：中國在無人機、互聯網、雲計算等各個領域都處於領先位置，日本創新能力已經跟不上形勢。

　七、老齡化與「少子化」令日本經濟後繼乏力。日本老齡化與少子化已成「國難」，成為經濟衰敗的深層次根源。去年日本65歲以上人口佔比達29.9%，生育率僅1.26，遠低於更替水平2.1。預計到2050年，日本人口將減少至約1億，生育年齡人口比率加速減少，出生人口由2016年的100萬下降至約65萬，而百歲老人恐超過50萬。

　老齡化導致勞動力短缺與社會保障支出激增。日本汽車維修行業從業人員數量急劇減少，汽車維修人員的平均年齡也在上升。勞動力短缺推高用工成本，進一步削弱製造業競爭力。更嚴峻的是，離島人口下降速度超過本土，如平郡島老齡化率高達76%，醫療、供水等基礎設施難以為繼，動搖國家安全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