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6日,正当中国忙于应对云南鲁甸地震救灾、江苏昆山爆炸事故等一系列国内突发事件之际,一场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型外交活动在华盛顿上演。
非洲48个国家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外交部长、商务部长以及大型金融机构领导人、企业领袖、青年代表以及非盟组织的代表等数千人齐聚美国,参加了这场以促进美非经济发展、加强安全合作、引领年青一代奔向未来三大内容为主题的美非峰会。美国总统奥巴马、国务卿克里和国会参众两院的领导人亲自打头阵,许多美国著名学术研究机构和数不清的银行、大型企业以及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组织的代表也参加了这场活动。
一时间,美非峰会成为美国内各大媒体、社交网站、学术机构和民众最火热的主题词。非洲,这个拥有54个国家、3000万平方公里土地和10多亿人口的“历经磨难而又雄心勃勃”且经济迅速崛起的大陆,顿时成为世界舆论的焦点。美国如此大规模外交行动之目的,以及由此衍生的美非关系之未来,更是引起各国的广泛关注。
长期以来,非洲是最受美国人欢迎的大陆之一,也是让美国人留下惨痛记忆的地区。1993年美国军队在索马里“黑鹰坠落”,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107万人丧命以及以后的一系列事件,不仅令美国的外交政策饱受指责,而且在美国民众内心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痛。长期以来,非洲在美国的对外政策中的位置十分靠后,美国关心非洲的重点在于社会治理、改善人权、抗击艾滋病、打击极端主义等议题。对于非洲来说,除了屡屡被美国要求打击恐怖主义、推动“制度变革”和改善经济政策以外,其他很难再受到美国政府的重视和正面回应。
2008年奥巴马就任美国总统,令非洲多数国家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希望从此得到美国的特别眷顾。然而事与愿违,奥巴马与他的前任几无不同,对非洲并未多看一眼。在他的第一任期内,奥巴马到非洲访问的时间总共不超过20个小时。第二个任期至今,奥巴马也仅仅于2013年赴非洲三国访问过一次。他对非洲的关注与支持,甚至少于他的前任克林顿和小布什。美国政府对非洲未给予足够的重视,不仅令非洲感到失望,而且让美国内不少黑人选民多有不满。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日本、印度、巴西和欧盟等国家和地区对非洲国家高度重视,大量的双边贸易、经济援助、人员往来等,让多数非洲国家进入经济发展的快车道,形成了“跨越式发展”模式,展现出十分广阔的发展前景,被誉为“希望的大陆”和“发展的热土”。有些人甚至声称,“谁掌握了非洲,谁就可能掌握世界的未来”。美国一些研究机构纷纷批评奥巴马政府短视与傲慢的对非政策,认为其政策已导致美国“错过了非洲经济发展的黄金期”。在美国各界及全球金融危机的压力下,奥巴马第二任期开始后,不得不将目光更多地投向非洲,开始意识到非洲日益增强的重要性和战略地位,并把对非贸易列为优先发展项目。2013年,奥巴马接连访问了塞内加尔、南非和坦桑尼亚三个非洲国家,还在电力、贸易和人员交流方面推出了系列合作计划,宣布了总投资额70亿美元的“非洲电力”开发项目。
美国不少舆论和外交研究机构认为,此次美非峰会重在对美非关系“作一次整体规划与展望”,标志美国政府开始重视对非外交,是改善和促进美非关系发展的“里程碑”。按照奥巴马自己的话说,峰会将“帮助开创美非关系新篇章”。这表明,美国自此开始“在乎”非洲的存在,对非洲在美国对外政策的大框架中予以重新定位。
显而易见,美国打算通过本次峰会,一方面与在非洲活动已久的中国、印度、日本等国展开市场竞争,利用自己的资金、技术和诸多优势,“由一个对非援助者,变为非洲更积极的经济合作伙伴”,树立并奠定美国在非洲经济发展中的“龙头老大”地位;另一方面,以提供各类发展援助和文化渗透等手段开展大规模外交攻势,争取舆论,拉拢人心,促使非洲各国的社会舆论和制度建设朝着符合美国利益的方向发展。峰会尚未开完,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宣布,美国将向非洲提供140亿美元以开展双边经济合作,经济合作的内容涵盖石油、矿产、铁路、贸易、投资、农业、食品、能源、电力、卫生等多个领域,着实给了非洲一个不小的“甜饼”。
无论如何,美国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对非贸易与援助开始展现出更大的作为。这对于非洲国家和民众来说,虽为杯水车薪,但毕竟是一个“迟到的福音”。与中国多年来在非洲各国的投资与援助相比,美非峰会所达成的经济合作协议金额只能算一个零头。当前,中国和非洲国家的合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面推进。统计数据显示,去年中非双边贸易额达到了2102亿美元,是同年美非贸易额的两倍多。其中,中国向非洲出口928亿美元,从非洲进口1174亿美元,同比分别增长8.8%和3.8%。今年5月,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访问非洲时表示,中国决定向非洲国家增加100亿美元贷款额度,使已承诺贷款提供额度达到了300亿美元。可以说,在经济与贸易方面,美国与中国在非洲大陆的角力并不占先机。与2000年开始的中非合作论坛和2006年由48个非洲国家领导人参加的中非峰会相比,美非峰会的召开也至多属于“赶晚集”性质。
今后,美国开展贸易、发展援助的决心有多大?是否秉持“授人以渔”的原则并具有可持续性?美国最新公布的对非援助与贸易与非洲各国的期望值存在多大差距?美非峰会能否像中非合作论坛一样形成稳定的合作机制?美国的援助与贸易会不会引起非洲一些国家的“水土不服”?美非关系能否形成中非关系那样的“好朋友、好伙伴、好兄弟”?对上述问题,许多有识之士尚存在很大的疑问。
中国历来重视维护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欢迎世界各国齐心协力,取长补短,优势互补,共同促进非洲各方面的繁荣与发展,进而实现世界的和谐进步。然而,实践证明,无论任何国家和地区,要想单独解决庞大非洲所有的问题,都是不可想象的;任何国家若抱有一己之私,企图以“掺沙子”、“挖墙角”等手段排斥其他国家的利益而形成“独占非洲”的局面,更是痴心妄想。
当前,非洲和平与发展问题的解决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历史机遇,非洲的崛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历史与现实反复告诉我们,非洲的经济发展与社会变革只能是一个长期、渐进、合作、平等、共赢的过程,我们既寄望于非洲国家紧紧抓住各种机遇,摸索适应自身国情的科学之路,还要寄望于全世界各国携起手来,共同推动地球上这块“最后的净土”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美非峰会,也应符合这一价值观。
倪健、张要武 中国国际交流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