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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浪中的放弃與堅持

2014-10-12
来源:香港商报

  沈從文的下半生,被討論得最多的,是他在1949年突然放弃文學創作,一頭扎進歷史文物研究領域。不過,不論是張新穎還是陳萬雄博士,都認為,其中固然大有政治因素的推動,但也并非那麼「遽然」,而是夾雜了恪於形勢和主動爭取的雙重因素。

  張新穎早前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們說起沈從文研究文物是半路出家,好像是從1949年以后一下子跳到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不是的,是有一個漫長的歷史。他在30歲時寫了一本《從文自傳》,記錄自己20歲以前的生活。以前大家都覺得那是一個文學自傳,但過了這麼多年去看,我們發現里面有一條很清晰的線索,一個年輕人對文物、對歷史愛好的線索,或許是沈從文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他寫自己當兵的時候一個月3塊錢的工資,背包里會有值六塊錢的《雲麾碑》、值五塊錢的《聖教序》這一類跟中國傳統的古典文化連在一起的書。他特意寫了一章《學歷史的地方》,寫在陳渠珍身邊做書記官,保管字畫、古董,他對這些很有興趣。但他30歲的時候沒想到,十多年后自己會來做這個。」「上世紀40年代到了昆明后,他對文物、對歷史的興趣,已經不能單純地叫做興趣了,在生命當中占的比重就越來越大了。所以汪曾祺說,他跟沈從文讀書的時候,談文學沒有談亂七八糟的東西多,這個就可以看出他興趣的偏向。」陳萬雄也提到,在全面轉入歷史文物研究之前,沈從文對文物藝術已具濃厚的興趣,且有相當的造詣。青少年時期,他已從那些本地鄉紳學會了刻圖章,寫草書。1922年到1923年間,沈從文在保靖任「湘西王」陳渠珍的書記,接觸到大量中國古代文獻古籍、明清繪畫及銅器,為他的文物歷史知識打下良好的基礎……這段接觸文物藝術的因緣,讓慣於逃學、生命浪蕩無所依託的他,心靈突然開竅,文化的靈光閃耀。在回憶他在湘西任書記時,他就強調了「這份生活實在是我一個轉機,使我對全個歷史各時代各方面的光輝,得到一個從容機會去認識,去接近……由於這點初步知識,使一個以鑒賞人類生活與自然現象為生的鄉下人,進而對於人類智慧光輝的領會,發生了極寬泛而深切的興味」。

  兩位「沈迷」學者認為,沈從文的文物研究和文學創作是一脈相承的。張新穎說:「他在建國以后的文物研究,是傳統的文物研究者不研究的東西。別人要麼是研究文人感興趣的東西,要麼是研究廟堂文化的東西,而他的研究對象,是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聯繫在一起的東西,用現在的話來說叫做工藝品,就是一個鏡子、馬鞍、絲綢這類跟日常生活聯繫在一起、普通人制造的東西。他以前的文學關心的也是這樣一個東西。所以他的文物研究對象其實是延續了他的文學的興趣。」陳萬雄說:「對於沈從文,早年於文學創作、后期至於文物歷史研究,都完全是將個人生命與民族國家命運以至人類遠景緊貼在一起的。亦由於他自少親近大自然,混跡於社會底層,切身感悟到勞動者的創造艱難和可貴,加上因民族文化和民眾文化在西風歐雨冲擊下的凋敝,一種強烈的要求民族和民族文化的再造、爭取底層社會原始自然生命的升華、要恢復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的渴望,就成了沈從文終身不渝的使命所在。所謂文學世界的沈從文和文物世界的沈從文,其實非兩個不同的世界,而是一個世界。只有結合文學世界的沈從文和文物歷史世界的沈從文,才可以完整和充分地理解作為完整生命的沈從文。」

[责任编辑: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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