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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確認西漢眩雷塞舊址

2015-11-12
来源:呼和浩特晚報

   眩雷塞是西漢時期的一個重要塞址,《史記》《漢書》均有提及。對於其實際位置,國內專家學者意見不一,內蒙古、新疆說一直爭論不休。昨日,記者從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獲悉,在前一階段進行的我區長城調查中,已經確認眩雷塞實際位置——阿拉善左旗敖倫布拉格鎮鎮政府所在地西北約11公裡處的烏蘭布拉格障城。

  西漢要塞

  實際位置衆說紛紜

  昨日,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張文平博士向呼和浩特晚報記者介紹了情況:從西漢時期,每個邊郡之下一般設置一至三個都尉,管理邊防軍事。每個都尉之下又管理若幹塞,絕大部分位於長城沿綫,塞的軍事建制為候官。由於候官的級別較低(與縣同級),《漢書·地理志》不作專門記載,只有個別重要的塞址被偶爾提及,如朔方郡的雞鹿塞、高闕塞和雲中郡的益壽塞、葛邪塞等。眩雷塞也是西漢時期的一個重要塞址,《史記》《漢書》均有提及。據《史記·匈奴列傳》,大約在漢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又北益廣田,至眩雷為塞,而匈奴終不敢以為言。”此外,《漢書·地理志》西河郡條下,在西河郡屬縣增山縣之下有如是記載:“增山,有道西出眩雷塞,北部都尉治。”

  張文平介紹,對於“至眩雷為塞”一語中的“眩雷”一詞,東漢人服虔的《漢書音義》注釋曰:“眩雷,地在烏孫北也。”服虔之所以將眩雷塞安排在烏孫之北,是因為《史記》在“又北益廣田”之前,講的是漢朝與烏孫的關系,將細君公主嫁與了烏孫王。今人的一些研究成果中,將眩雷一地具體於今新疆伊犁河流域,并認為“北益廣田”就是屯田,西漢王朝此時已經在伊犁河流域開展軍事屯田了。

  著名歷史地理學家譚其驤先生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西漢“并州、朔方刺史部”專圖,從增山縣“有道西出眩雷塞”的史料出發,將眩雷塞大致標注在了今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東勝區與杭錦旗的交界處一帶,增山縣則標注於東勝區的西部、西柳河上源地帶。而另一位著名歷史地理學家史念海先生在《新秦中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87年第1期)一文中,否定西漢王朝在烏孫屯田可能性的同時,對《中國歷史地圖集》標注的眩雷塞地望也提出了質疑,他在作詳細考證的基礎上,推斷眩雷塞應位於漢代朔方郡三封、臨戎、窳渾等西部三縣南面的今烏蘭布和沙漠之中。

  新發掘成果

  為重新認識眩雷塞提供可能

  眩雷塞是在今天的新疆還是內蒙古?具體位置在哪裡?近年來,一些新的考古調查與發掘成果為重新認識眩雷塞提供了可能。

  張文平介紹:位於今鄂爾多斯市杭錦旗錫尼鎮浩繞柴達木嘎查西北約2公裡處的霍洛柴登古城,為一座平面呈“回”字形的大型漢代古城,如今內城城墻已消失,外城東西長1446米,南北寬1100米。以前調查除發現大量西漢時期的陶器、磚瓦和“半兩”錢、“五銖”錢外,還有“西河農令”、“中營司馬”銅印各一方,被認為是西漢西河郡郡治富昌縣(取“富樂未央、子孫益昌”之意)。近年來,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古城內又發現了新莽時期的鑄幣作坊遺址,出土有“大泉五十”、“小泉直一”、“貨泉”等本地鑄造的錢幣,與新莽時期“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於郡國”的幣制改革政策相符合,從而鑿實了該古城為富昌縣的推斷。

  據《漢書·地理志》,西漢西河郡轄有南部、北部、西部三個都尉。北部都尉所在的增山縣,應當位於整個西河郡的西北部一帶,起到護衛富昌縣的作用,而不可能位於富昌縣的東部。在霍洛柴登古城西北約16公裡處,調查有西漢時期的敖楞布拉格古城。古城平面略呈方形,邊長約530米,城內西北角有東西長120米、南北長170米的子城。從敖楞布拉格古城的規模及其與霍洛柴登古城的相對位置來看,前者符合西河郡增山縣兼北部都尉治所的條件。

  從敖楞布拉格古城一直向西,穿越庫布齊沙漠,過北流黃河,進入烏蘭布和沙漠。在烏蘭布和沙漠之中,有一道大致呈東北—西南走向的山脈,為狼山餘脈哈魯乃山。在近年來開展的長城調查工作中,於哈魯乃山南麓地帶調查有一道漢代的列燧,為分布於今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查石太山—狼山一綫的西漢朔方郡長城的延伸。

  田野調查結合史料分析

  最終確認實際位置

  張文平告訴呼和浩特晚報記者,在哈魯乃山北部,有一條大致呈南北向的山中通道,山間台地之上分布有烏蘭布拉格障城,為哈魯乃山南麓列隧的組成部分。該障城位於阿拉善左旗敖倫布拉格鎮鎮政府所在地西北約11公裡處,東臨貫通南北的烏蘭布拉格峽穀,穀中四季有流水。障城平面呈長方形,南北長31.5米,東西寬24米。障墻采用大塊片狀石材錯縫堆砌,自下而上有收分,內部以石塊和沙土填充,底寬約4.7米,頂寬2至2.7米,殘高0.7至6.8米。南墻中部設門,寬約1米。障內東墻內側有斜坡踏道直通墻體頂部,東南角有石砌房址2座。障城南部相連有東西長28米、南北寬26米的近似方形石砌塢院。障城內采集有灰陶壺、罐等殘片。

  烏蘭布拉格障城與敖楞布拉格古城大體呈東西一綫分布,相互之間的直綫距離約200公裡,將烏蘭布拉格障城認定為西漢西河郡北部都尉眩雷候官治所,與《漢書·地理志》關於眩雷塞位置的記載是可以吻合的。那麼,以烏蘭布拉格障城為中心的哈魯乃山南麓列隧,應當就是眩雷塞的整體管轄範圍。西漢時期,漢王朝數次從西河郡出兵匈奴,走的就是眩雷塞。

  將烏蘭布拉格障城認定為眩雷候官治所之後,問題又來了,史籍記載的“又北益廣田,至眩雷為塞”是怎麼一回事呢?從《史記·匈奴列傳》中這一整段記載的前後關系來看,“至眩雷為塞”與前面的漢朝將細君公主嫁與烏孫王并非有著必然的聯系,這應是記載同一時間段之中發生的兩件事情,只不過沒有把“又北益廣田”的具體地域說清楚,使後來的注釋者誤植其於烏孫之下。“至眩雷為塞”,講的應該就是在西河郡北部都尉之下修築了眩雷塞。漢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年),大將衛青奪取河南地之後,在加築沿用秦代蒙恬所築大青山—查石太山長城的基礎上,又沿著查石太山—狼山一綫修築了朔方郡長城;從朔方郡長城向西南,西河郡長城的修築晚於朔方郡長城,大約是在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

  再進一步分析,“又北益廣田”與軍事屯田有關嗎?在這一句話中,如果將“廣田”理解為擴大屯田或者擴大領土,“廣”與其前的“益”字有語義重複之嫌。稽諸《漢書·地理志》西河郡屬縣,三十六縣之中有一縣即名為“廣田”,“又北益廣田”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又向北增設了廣田縣呢?西河郡廣田縣在新莽時改名為廣翰,廣翰就是“大沙漠”之意,與西河郡北流黃河東西兩側均為沙漠相合。在漢代,分布於沙漠地區的長城有的不築墻體,而是利用“天田”代替墻體來進行防禦。天田是在沙漠中布一條長長的沙帶,如果敵人入侵,會在沙地上留下清晰的活動印跡。如此來看,這裡“廣田”的含義應該是與廣翰相通的,廣田的“田”字,在漢代亦有“沙漠”之意。

  那麼,廣田縣舊址在哪裡呢?應當是在距離眩雷塞不遠的黃河兩岸一帶。在今烏海市海勃灣區千裡山鎮王元地村內,西鄰黃河有一座漢地古城,當地老鄉稱作蘭城子。古城遭破壞嚴重,目前僅保留有30餘米較為明顯的東墻以及西北角少量土築墻體遺跡。早年的調查資料顯示,古城平面略呈方形,邊長約300米。城內地表散布遺物較多,有陶片、陶質建築構件和“半兩”錢、“五銖”錢等,遺物年代集中於西漢時期。古城東側、北側分布有漢代墓葬群。蘭城子古城地處烏蘭布和沙漠東緣,西北距烏蘭布拉格障城的直綫距離近100公裡,從該古城的位置及出土物來看,均符合西漢廣田縣的特點。西漢王朝於元朔四年(公元前125年)設立了西河郡,元封年間繼續向西北方向發展,這樣“又北益廣田,至眩雷為塞”就有了一個較為完滿的解釋了。到東漢時期,北匈奴勢衰,南匈奴與鮮卑、烏桓等部族內遷邊郡,西河郡西北部包括廣田縣在內的屬縣均廢治,眩雷塞長城也隨之失去了其邊界防禦的作用。

  因此,從這些具體的考古實踐和史料中得出的結論,可以明確地認為,西漢要塞眩雷塞的實際位置是阿拉善左旗敖倫布拉格鎮鎮政府所在地西北約11公裡處的烏蘭布拉格障城。

[责任编辑: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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