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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树”看中国水墨画的“新图式”

2016-04-26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王林娇

诙谐、有趣大概是快消生活状态下最为缺乏的了,绘画亦是如此,一种是看惯了美术馆中严肃的作品,越来越觉得有“思”而无“意”。另外一种就是削尖了脑袋去想让观者出其不意的形式,但是往往忽略了艺术创作中的本真。收藏更是如此,与观者而言,不是一看到作品,就能立刻在脑海中去匹配与之对应的各路理论。

正如我们在段子手所编织的密密麻麻生活中所需要的一股清流般,今天的中国画需要反其道,在正能量分分钟冲天的画面中,我们需要一点点段子手式的调侃与启示。

荣枯与我何干,只是偶然经过

强势刷屏的“老树画画”的展览,就是今天生活中的一味调剂品,在饮兰山房的老树作品展览之后,“老树体”的热度一直持续到今天,并且有一定的巧合性和不可复制性,但是我们也试图梳理了一下这种把趣味性和时代性结合的画家,丰子恺、朱新建等画家也曾经在网络不是那么发达之时引发关注,虽然三人的风格各有不同,但是画面中的趣味和共情则是一致的。

“老树”火了!

而对于老树展览的火爆,饮兰山房主人徐斗笑言人太多了太心疼自己的沙发了!参观展览人数之外,市场价格也是老树热闹的一个参照体系,尤其是在水墨市场进入几乎停滞期来看,老树作品的价格每平尺翻了两倍!“饮兰山房的老树展览所辐射的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北京甚至是亚洲,以前一个展览顶多是当地的媒体和客人关注,但是这次的展览新西兰的客人都从媒体中关注到了。”

这样的火爆也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同时徐斗对于这次展览的热度又保持着一份理性的思考,接下来的展览肯定不如老树画画这么火爆,因为老树太特殊了。  

《有时候》系列之五

有时心情糟糕,真想死掉拉倒。折腾半天睡去,醒来不想死了。

“老树热闹的原因太多了,首先主观上具备了艺术表现的特殊能力,绘画的基础也有,但同时又不是唯一性的,木刻、摄影等都有涉猎,这不可否认对于老树画面中的构图有影响;第二最为重要的是他本身是中文系出身的,中国画很简单,就是儒释道,技术只是一方面,一味的在技术上下功夫没有用,老树的主项是文,再是画,这才是典型的文人画;再者说老树的诗,这个时代有自己的节奏,人人都可以成为诗人,老树的诗,有点忧伤、消极、远离世俗的感觉,再加上语言风格打动了观者,产生了共鸣,才有了今天热热闹闹的老树。”徐斗从画家老树的个人经验来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独特性。

和陈丹青“今天画家的问题不是怎么画,而是画什么。”所持的观点一致,徐斗对于中国画的观察也是如此。

“我相信今天的画家笔墨功夫都不在话下,可是内在的东西缺少了,琉璃厂里好的画匠特别多,画工笔的墨色、线条绝对是过关的,但是他们和我们需要的画家之间的区别就是内在的东西。”徐斗在接受雅昌艺术网记者专访时如此说道。

老树作品

常年关注水墨市场的艺术品经纪人陈柯翰对老树则有着自己的判断。“其实也有画家和老树的画风很相似,他们的共性就是传统的笔墨有,对当下的关注也有。老树不是纯粹的学术或者传统性的东西,没有所谓的古文绕来绕去,画面不需要你去费心理解,很直白的画面语言,打油诗中的语言又是对当下生活状态的直接写照,传统的笔墨线条和对当下性的表现不突兀。”

陈柯翰所总结的“在中国文化这个大前提下,在传统的基础上能够继续往前走、能有所创新的画家,会是未来备受关注的,纯粹的摹古将来会很困难。”

今天的画家和上一代画家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就是对于自我的关注和表现,略带有私密性,老树也不例外,比如在老树新出的清明节时的一系列作品中,有一对父子的形象,老树配诗:每年清明时节,父亲教我种菜。他说将来没钱,可以挑菜去卖。讲述的是自己童年和父亲的故事,可是在清明节这样一个思念故人的时节,你我都有着这样的故事,一下子触发观者的思考:哦,我逝去的爷爷也教过我。这样的共情是世人都有的感情。“看老树的画,经常能念出声音,有的时候还能会心一笑,这种观展的体验是可贵的。”徐斗对记者说道。

老树作品

老树用画笔讲述着一个个好故事,这个故事中有你有我,这种共情形最能打动观者的。寥寥数笔的模糊长衫男子,没有具体的指向性,其实对于老树而言是极度个人化的表达,但是在这种表达中又有公共性的存在。

中国当代水墨的“新图式”

在老树的作品之外,我们也在思考,这样的一种略带“民国复古”的“趣味潮流”是不是一种新的趋势?或者说这种图式是对于前几年流行的“新工笔”“新水墨”等方式的推进?

其实在老树之前,也有类似风格的作品,丰子恺、朱新建等画家,三人的共通之处就在于他们的落地性。

“老树的作品中有丰子恺和朱新建,丰子恺的作品禅意更浓重,题诗也以唐诗宋词为主,诗以外的画面有很多现代的元素,当下性更强一些,更贴近于时代,从这个角度讲,丰子恺是时代感的典型。”徐斗认为老树的典型的新文人画,而丰子恺是典型的时代感浓厚的画家,两者同时都具备落地性。

何国门《白岩前65号系列-秘境幽照图》 2007年

“朱新建的笔墨离传统更近,但传统不是一成不变,其实传统一直在生长,中国画讲传承,我们对传统的追溯,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创造。摹古或者说“师古人”,是追寻他们的心迹和笔墨精神。很多人理解“古意”就是“古装”,这完全是有问题的,我们更多的应该是追寻古人精神层面的笔墨内涵。比如我所关注的70后画家何国门,他的《白岩前65号系列》作品,画的就是他身边从小成长的钢筋水泥居民楼,画面给人的感觉非常当代,但是从小的细节和局部来看完全是扎实的传统笔墨功夫,用中国画的传统笔墨精神关照当代,我的理解这是真正的当代水墨或者说新水墨,而不是生造或照搬某一个图式过来,落在宣纸上就是当代水墨了。”陈柯翰在讨论当代画家的传统性和当代性时如此认为。

但在落地的同时,“避俗”又成了一个问题。

“落地”和“俗”在文学的大范畴中似乎是一对必然的存在,比如这两天讨论热烈的周春芽的桃花和农妇的桃花,同样是表现的桃花,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却是“下里巴人”。中国绘画中有很多表达当下身边的人或物,丰子恺画面中的儿童在田间放风筝、朱新建笔下的美人、老树所描绘的绿油油的春天风景等,甚至包括画家李津画中大块鱼肉所传达出的“油腻腻”的美感,笔墨纸砚的传统表达,但是和今天大俗的行画所不同的是,上述的画家都有自我绘画语言体系的建立,老树的艺术史理论研究不比专业学者差,丰子恺是新文化运动的启蒙者,他们知道如何在“俗”的题材中避开雷区,那就是对于传统精髓的汲取。

丰子恺生活小品(四幅)

其实在当代性非常强的画家身上,也会存在这样的表达问题。批评家皮道坚在评价艺术家林于思的作品时,也从“和当下脱节”的角度回答了这一问题,林于思的作品中的孤单的小人是艺术家对于当下生活的感知,表现的是在当下喧嚣、繁杂、拜金和物质主义盛行的时代,人类生存的孤独。但是林于思的处理虽然是直接的孤单的小人物的表达,但同时是和当下保持一种距离和脱节,是以一种审视的角度去描绘,这就是林于思对于现实生活的反思。

但是千万不要把这些画家认为是构建在严肃的学术理论之上,他们的图式完全不属于那个体系,比如抽象、实验等水墨领域。

当下性、落地、避俗这三个关键词或许可以用来总结我们所提出的“新图式”,这些讨论普遍存在于各个阶段的艺术创作的探讨中,但是在今天的快消时代得以更加突出的呈现。

朱新建《虚空大地》

正如陈柯翰所言:我们讨论中国画,首先要放在中国传统文化这个大语境下,而当下的审美选择又是一个呈多元化的趋势。以审美趋势来划分方向,当代水墨基本可以理解为三个方向:传统一路、中西结合、西为中用。”陈柯翰说道,而后两者虽然没有完全跳脱笔墨纸砚的传统工具,但是已经借助了西方的美学理论体系,对中国传统美学的追溯似乎少了很多,这些领域的艺术家为我们构建了完全不同的美学体系,与之相对应的是严谨的传统学术理论支撑,这和我们今天讨论的老树等人不在一个方向上。

但同时“原创性”的绘画是基本,老树的流行会带来一股这样的潮流,对于上述图式的模仿,但是也正如徐斗所讲的每个人都有不可复制性,内在亦是如此。

“小画”的大众化收藏

和画家需要什么样的创作一样,快消时代的收藏同样值得我们在这里讨论的问题,也就是说为什么“小画”能够形成大众化的收藏,不过是画面简单、语言直白、引发共情、民国风、价格相对低等因素。

老树作品

“老树的作品非常的简单直白清新,不是贬义的简单,画面清新,打油诗朗朗上口有趣,是指这种简单。在今天的北上广的生活节奏中,大家接受起来比较容易,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研究传统和学术的问题,作品看着很好玩,看得人心情也很好,这对于艺术消费就够了。”陈柯翰以老树的作品来看快消时代的艺术品收藏。

又是一年清明,且向荒野漫行。

新事几多无奈,故人万般伤情。

徐斗则是从实用性的方面来看今天的收藏。“首先很基础的买作品就是来挂的,比如书房中需要一个这样的题材的,春天里绿油油的画面,挂在客厅中肯定比一些血腥的暴力的画面更加合适。再一个今天作品的价格在,会成为一个投资的手段”。

而之所以能够形成大众化收藏的一个重要的背景原因就在于社会中“民国复古思潮”。以茶会友和中式的家装越来越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与之相匹配的艺术品收藏就是这种带有民国风的风格,其实是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回归,比如收藏领域内大热的古籍文献、高古瓷等,都属于这一范畴。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今天人们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如意,需要从前人的身上去找寻一种对比和存在感,这大概也是人类的本性。

价格因素是这类画家能够迅速形成大众化的另外一个原因。

“以老树的展览来看,我更加希望的是吸引一些生人或者是圈子外的人来进入到收藏中,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展览中老树的粉丝首先买画册,真的是花钱去买画册,这在今天书籍阅读量极低的情况是非常难得。第二个过程就是会买一些复制品,价格可能是在画册之上的,最终会发展到买一幅小画挂在家里,第二幅、第三幅等等,有了数量之后,才能谈及收藏。”徐斗在谈及大众收藏时如此说道。

和徐斗所讲的这种循序渐进的引导所一致的是,一定是从经济的角度出发,从100元到10000元,这是今天的大众比较容易接受的价格区间。中产阶级的初次收藏也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区间,这是一个前提和基础。当然艺术品收藏和奢侈品消费一样,肯定是一个从低到高的过程,只是在这个价格变动中,收藏者的群体在不断的变化,超过50000元的收藏可能会换成另一批更加富有的中产阶级。

除此之外,上文中提到的能够在简单和个人化的画面中引发观者的共情,也是重要的元素。

这阵风不知道会刮多久,但是这所带来的对于中国画的创作和收藏则是一直有效的,就像我们今天去看当时丰子恺一样,在中国画的历程中,他们是其中的一员,尤其是在当下百花齐放的艺术生态中,有更加广泛的讨论意义。

[责任编辑: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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