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根万里行内蒙古自驾采访之二:
鹿铃声声 即将消失的敖鲁古雅鄂温克驯鹿国
【香港商报網讯】记者易小婧报道: 香港回归二十周年,为增强香港澳门同胞的爱国热情,促进内地和港澳地区经济文化交流,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主办、蚂蚁自驾游俱乐部承办的「香港回归二十年,寻根万里行,大型港澳内地联合自驾采访团」活动第一段行程—北京-内蒙古-黑龙江-北京于7月中旬告一个段落,接下来还将连同港澳内地媒体自驾走访成都、拉萨、武汉、施恩四地,增强港澳同胞对祖国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为了带给此次内蒙古自驾采风团更原生态的草原体验,主办方特别邀请了内蒙古草原生态专家顾磊先生带队一路向北,配合港澳内地媒体记者深入内蒙古边疆区域,享用草原带给大家的精神盛宴。
天堂草原
邂逅草原的灵魂所在 海拉尔
中国的草原面积约占国土面积的百分之四十,在幅员辽阔的内蒙古,从霞光万道的锡林郭勒到东乌珠穆沁旗五彩斑斓的戈地、从东蒙边境烟雨朦胧再到与天际线完美融合的额尔古纳,几乎所到之处的草原都有不同大写的美。行程第四天,顾磊带领我们延着东蒙边境,到达著名的草原之都海拉尔,这里的高原平坦辽阔,山地浑圆厚重,草原丰盈壮美。在这片辽阔的沃土上,在翠绿无垠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生活,处处演绎着浪漫的牧歌。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默默驻足浓郁而恬静的游牧生活,对都市人而言是种久违的梦境,河曲弯弯,炊烟袅袅,牛羊悠闲,牧民与草原,演绎了一首自然与人文的和谐交响曲。顾磊告诉我们,此次自驾的路线是他们亲自探寻过的路线,没有开发更没有对旅行社开放,自驾的草原空地均为当地牧民畜牧的场地。蒙古高原实际海拔并不高,因为靠北,太阳的杀伤力很大,必须做好防晒。牧民宝音告诉记者,近年来,生态遭遇破坏,草原有一些退化,尤其碰到今年的旱灾,草场的草长得很慢。
呼伦贝尔大草原美丽的彩虹
令大家印象深刻的姜戎写的《狼图腾》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唯一一部描绘、研究蒙古草原狼的「旷世奇书」。因为草原狼出现的越来越少,任由蒙古铁骑和蒙古狼群纵横驰骋的游牧草原正在或者已经消失,所有关于狼的传说和故事正在从我们的记忆中退化,但此行采访团队对于草原狼依然充满期待和好奇,顾磊因此特意提醒我们,牧民们不太愿意聊到草原狼,因为狼会猎食牛羊破坏牧民的财产。「近年由于生态的破坏,狼也不像过去那么多了,基本看不到狼,除非在蒙古边境线上,晚上狼可能会从边境线的铁丝网爬过来,猎食羊以后等到清晨天亮再从铁丝网回去。」顾磊对记者说。
穿过大兴安岭 穿过你的生命
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富有森林自然宝库之称的大兴安岭融于一体,北以额尔古纳河为界与俄罗斯接壤,西同蒙古国交界,国境线长达1723公里,总面积25万平方公。有人说,如果把祖国的版图比作啼晨报晓的雄鸡,那么呼伦贝尔就是雄鸡冠上的一颗绿色的夜明珠。
在去漠河的当天晚上,我们自驾在北纬46度、海拔1480米的大兴安岭深处,从白天到黑夜,夜路静而悠远,此刻似乎没有人热切的盼望目的地漠河的北极村,无不发觉自己的脚踪所经之地是何等的神圣与美丽,摇下车窗,呼吸着天然的氧吧,感知着大兴安岭馈赠的美景,夜越来越深,这就是一场大自然的唯美谢幕,已全然情不自禁的投入了进去。
大兴安岭深处的白桦林
回想大兴安岭南部的山路上,蚂蚁自驾带领着采访团穿越最原始静穆的白桦林。夜幕降临前,顾磊指着两边说白桦林一直被北方少数民族象征为传递爱情的使者。我们顺着顾磊手指的方向望去,小路两边俏挺的白桦林,像那亭亭玉立的白雪公主,北风拂过,树梢轻盈跳动,翩翩起舞;漫步盛夏的白桦林,风吹过几片片明黄色心形的桦树叶坠落发梢、划过脸颊、钻入衣襟,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开双臂拥抱此刻绝美的景色,穿过大兴安岭就像穿过整个生命一般,神秘而不可预测。抬起头,高远的天空中,朵朵白云舒卷,把蓝天透彻得深邃无比,这大概就是大兴安岭的旷阔胸怀,盛夏才得以在这高空里布下了最美的画卷,独自仰首静观天空,清淡雅致,令人陶醉。
鹿铃声声 即将消失的敖鲁古雅鄂温克驯鹿国
鄂温克族是跨中国、俄罗斯居住的跨界民族。在俄罗斯境内曾被称为通古斯人,主要居住在东北大兴安岭和呼伦贝尔草原。聚居在鄂温克族自治旗和陈巴尔虎旗的鄂温克族主要从事畜牧业;讷河县的鄂温克族从事农业;居住在莫力达瓦旗、阿荣旗、扎兰屯市等地的鄂温克族则以半农半猎为生;而额尔古纳左旗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乡的鄂温克族还从事着传统的狩猎业。因为他们狩猎时使用驯鹿,常被称为「使用驯鹿的鄂温克人」。
顾磊向我们介绍:「我们即将到访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乡地址位于呼伦贝尔市根河市最北部的敖鲁古雅河畔,在根河市西郊,是鄂温克族最远也是最神秘的一个支系居住的地方。常年生活在根河西郊原始森林中的鄂温克人,以狩猎及放养驯鹿为生,被称为中国最后的游猎民族。」在蒙古语中鄂温克意思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们」,随行的当地居民向我们介绍,现在大部分鄂温克人以放牧为生,其余从事农耕,驯鹿曾经是鄂温克人唯一的交通工具,被誉为「森林之舟」。无疑,此行走访的鄂温克猎民点是自驾团内蒙古之行最期盼的章节。我也对此充满了好奇。顾磊说鄂温克人非常好客,极有礼貌。他们常说:「远方的来客不会背着自己的房子走」,他们认为如果客人来了不好好招待,自己以后出去也不会受到礼遇。他们待客必有好烟好酒,菜肴必有大块大块的手扒肉,以及风干肉、柳蒿芽和稷子米煮成的独具风味的肉粥。
本报记者和柳霞姐的合影
1963年出生的柳霞姐是我们采访见到第一位敖鲁古雅纯血统鄂温克族人,突出的颧骨,小眼睛,宽大的圆脸盘,笑容中透漏着淳朴的欢脱,从长相上看与草原上的蒙古人差异不大。柳霞姐能慢慢地说着普通话与我们交流,服饰上也穿着和我们一样的服装,言谈举止中悉数透露着鄂温克民族人的淳朴本色。他们已经习惯在山里和驯鹿生活在一起,据说,现在内蒙古境内的纯正血统的鄂温克人只有不到100人。
这些天我认真的整理了我和柳霞姐的聊天录音,亦急切发自内心地想向大家转述我在根河市最北部的敖鲁古雅河畔西郊的所见所闻: 柳霞姐每天清晨五点就起床了,等她的鹿群们从山上回到柳霞姐为它们临时搭的帐篷里,天气热的时候,森林里蚊子比较多,这时一听见窗外有动静,柳霞便迅速地把树叶归拢点起,用最古老燃烧树叶冒烟的方式驱赶山上的蚊子。我们来到柳霞的住所恰逢是一个雨天,两天的大雨冲刷了整个山林的闷热,是纳凉的好时机,趁着鹿群们都去山里溜达了,柳霞姐坐了下来和我们聊了聊她的40多位「孩子们」。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任何刻意,柳霞姐与我直接开启了聊天模式:「以前啊,我们养鹿人割下来的鹿茸是要上交的,现在政府说归咱自己了,我们很高兴啊,每年4月份鹿茸就长大长高了,这时就不能再拖,找一个好时机割下来卖了能攒够一年的生活费呐,这是我们生活来源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根河政府每个月几百块钱的低保,我很满足了。」柳霞姐边说便停顿思考着什么。我问,您和鹿的感情有多深啊,能聊聊吗?「我离不开这些鹿啦,已经40多年了!到我这儿是第二代了,我今年54岁了,鹿是鄂温克人民族的传统,没有鹿鄂温克人就没有鹿了。我不喜欢在城市里待着,小鹿很可爱,从小都跟我一起,跟着我屁股后面玩,很有感情。以前啊,阿龙山也有养鹿的人家,都是汉人,敖鲁古雅的人去了根河,以前的养鹿人大多数都去根河居住了,我不去!」 柳霞姐说「我不去」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可爱又任性的孩子。当我问柳霞姐,鄂温克越来越少人想和鹿一起生活在山里了,如果面临后继无人,有没有想政府来管,柳霞姐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妈,我妈妈现在走不动路了,由我来接班了。我有一个儿子,去了外地上学,回来的很少,就算回来在我这也坐不住两天。我们平常照顾40多头鹿,一开始有好几家人一起照顾鹿,一共有1000多头鹿,现在都慢慢搬走了,都各干各的不养鹿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撮罗子旁的安静的驯鹿
我们希望柳霞姐跟我们讲述这么多年来在驯鹿时一个难忘的故事,柳霞姐笑了笑,对我们说道:「我记得母鹿接羔难产的时候,我帮忙去拽,要可有劲的时候才能拽出来!我喂活过两只小鹿的,你们要记得,刚生出来的小鹿一定不能去用手摸,因为鹿非常怕脏,你一摸小鹿,身上就沾了不为鹿妈妈所熟悉的气味,鹿妈妈在这时会选择放弃小鹿了,一定要等到鹿妈妈把小鹿身上舔干净了,小鹿可以跑起来才能去抱。我喂小鹿每顿两袋海拉尔纯牛奶,喂一个多月的牛奶小鹿就能自己去吃草了。我每天敲锣把鹿叫回来,下雨森林里舒服了就不来了,天晴的时候4、5点就回来,看见鹿了就冒烟,再喂一点豆饼给它们,鹿都能活20几年,活不动了它们自己会找一个满意的地方死去,我们也是看鹿不回家了才知道的。」 我们都知道,驯鹿浑身都是珍宝,鹿茸、鹿鞭、鹿血、鹿筋、鹿胎都是名贵的药材,但是鄂温克人在把驯鹿当成珍宝之前,首先把他们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孩子。驯鹿是森林之舟,它可以在崎岖的山林中奔跑自如。搬家的时候,驯鹿可以帮助鄂温克人驮运食物和用品,还可以成为老弱妇儒的坐骑。打猎的时候,驯鹿可以帮忙将猎物驮运回营地。鄂温克人则给驯鹿喂盐巴,给驯鹿治病,会为一头小鹿的诞生欣喜若狂,也会为一头驯鹿的死亡悲哀不已。
在清脆的鹿铃声中,我们转身离开不属于我们的这片敖鲁古雅河畔西郊的原始森林,我的心顷刻间被揪的有一些生疼。敖鲁古雅的天空是那么蓝,一朵一朵雪白的云彩像在天河上游走,像是一幅幅画卷,在这些画卷中,我仿佛看见了柳霞姐快乐地领着她的鹿群们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这里的森林是那么绿,聪灵可爱的驯鹿就是地上的云彩,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地徜徉,为伍的鄂温克人和驯鹿在这片令人心醉的蓝天白云下组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森林天堂,驯鹿离不开森林,鄂温克人离不开驯鹿。我希望这一片原始森林永远属于山林使者驯鹿及它们最亲密的朋友鄂温克人,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