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平教授(中)此前指导团队成员完成小鼠头部移植手术。网络图片
【香港商報网訊】近年來,有關人類頭顱移植手術的消息不斷傳出,意大利專家上周末透露,世界首例「換頭」手術已在中國哈爾濱醫科大學任曉平教授帶領下,成功在遺體上實施。由於這項手術極為复雜并伴有很大的倫理爭議,其進展備受外界關注。任曉平表示,關於用捐獻者遺體完成人體頭顱移植的第一個解剖學外科學研究成果將於近日發表。
研究成果將發表
意大利都靈高級神經調節小組的神經外科專家塞爾吉卡納瓦羅稱,在哈爾濱醫科大學的任曉平教授帶領下,世界第一例人類頭部移植手術已經在一具遺體上成功實施,而實施手術的地點正是在中國。手術連接了切斷的脊椎、神經、組織和血管,共花費了18小時,任曉平教授將這項手術命名為「异體頭身重建術」。卡納瓦羅此前預計,這個手術可能需要36個小時。「中國人提高了速度,完成了這一壯舉。這個手術是成功的」。卡納瓦羅稱,下一步計劃是完成腦死亡器官捐獻者的腦移植手術。
據悉,任曉平教授此前已經完成小鼠頭部移植手術,成為全球首個完成該手術的人,術后小鼠能睜眼、呼吸以及完成一些其他基本動作。2016年,他又進行了猴子換頭手術實驗。從動物到人的遺體,該團隊向人類活體頭移植手術目標又邁進了一步。據央廣網報道,任曉平表示,關於用捐獻者遺體完成人體頭顱移植的第一個解剖學外科學的研究成果將於下周發表。任曉平表示,「這套方案外科學上從來沒有,我們把它設計完成了。之后,把這個研究成果投到學術期刊。期刊經過嚴格的審查,這個領域世界級的專家,他認為我們的設計非常合理。」
目前,移植頭顱對於外科醫生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與手指移植有所不同,其脫離人體后組織活性甚至可以保持數天。但對於大腦來說,失血幾分鐘便會對其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即便在低溫冷卻環境下,大腦機能最多也只能維持一個小時的時間。此外,外科醫生還需要測試是否應用免疫抑制藥物,以防止身體免疫系統攻擊外來組織,目前還沒有證據證實免疫系統不會攻擊大腦。
對於目前相關手術的成功對未來活體手術的意義,任曉平認為,它為未來的實驗提供了外科學手術原則、手術入路、手術解剖結構的選擇以及各種組織的修復方法和技術。簡單來說,患有目前臨床上不治之症的病人,未來或許適合進行頭移植手術。
引發倫理爭議
但對於「換頭」手術,北京大學醫學人文研究院王岳教授則認為其可能缺乏足夠的科學依據,因為到目前為止,神經損傷的修復在醫學界還是一個難題。怎麼將神經連接起來,在探討換頭術之前,應該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我們在神經斷裂后,修復有了突破性進展。如果這方面沒有突破性進展,對接受手術的病人是不負責任的。此外,他認為,「在尸體上做的這種解剖,就說今后可以直接用於活體的手術,我覺得這個是不成立的。」
在「換頭」這件事上,除了醫學問題,更涉及到倫理、法律,甚至是哲學方面的問題。比如在對「死亡」的定義上就存在一些爭議,而對於「換頭」涉及的倫理問題,任曉平認為,在醫學的發展史上,很多新的手術、挑戰性手術都存在倫理問題。第一個器官移植的出現是在美國,1954年腎臟移植,同樣受到社會、學術界的譴責,甚至攻擊。心臟移植在當時也同樣遇到了很大的社會的不理解、不接受,面對頭移植,這更是移植領域一個從來沒有面對的最大的挑戰。「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在我們的專業範圍內解決科學問題、解決技術問題」。
帶來「我是誰」法律問題
除了醫學領域、倫理層面的爭議,其實這項新的研究也可能會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在法律上又該如何定義實施了換頭術的人?如果觸犯法律,該由誰承擔責任?對此,北京岳成律師事務所律師岳成表示,按醫學常識,大腦支配著一切。把甲的腦袋換在乙的身體,這個人思維是甲的,肢體又是乙的。如果換頭術能成功了,甲借用乙的身子,甲的思維方式、甲的記憶、甲的一切假設沒變的話,那都是甲。「因此就我個人來看,換頭術如果成功,誰的頭部就認定這個新個體是誰」。
面對種種爭議,王岳教授表示應該給予醫學實驗更多的寬容,但如果要進入市場,應該加強管理。只有當安全性得到了證明,比如在動物身上做大量的實驗,而且很穩定,那麼才應該在人體上做類似的實驗,否則這是不人道的,也是不符合基本的醫學倫理要求的。
卡納瓦羅此前曾宣布計劃在2017年底進行人類首例換頭術,引發醫學界的爭議。俄媒稱,準備接受手術的患者是俄羅斯電腦工程師瓦雷里多諾夫,由於天生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縮症,他全身萎縮、骨骼畸形、身體狀况逐年惡化。卡納維羅提出的換頭手術成了多諾夫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到了今年上半年,多諾夫卻突然改主意了,他表示自己現在不會做換頭術,而是將采取傳統療法改善自己的肌肉萎縮症狀,他可能不會成為第一個接受該手術的人了。
世界首例人类头移植手术引争议:仅是解剖研究?
据科技日报,备受争议的“头移植”手术又有了最新消息:据澎湃新闻编译的英国《每日邮报》11月17日报道,意大利神经学家塞尔焦·卡纳韦罗当天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世界第一例人类头部移植手术已经在一具遗体上成功实施,而手术地点正是中国。卡纳韦罗说,中国哈尔滨医科大学的任晓平教授参与指导了这次手术。11月19日,科技日报记者赶到哈尔滨医科大学,向任晓平教授当面求证。
任晓平教授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做了原创性、始发性的研究”
“手术是在哈尔滨医科大学做的。”任晓平对记者说,“经过长达约18小时的手术,我和团队成功将一具尸体的头与另一具尸体的脊椎、血管及神经接驳。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有关本次头移植相关的数据、过程和结果将在美国学术杂志《SNI(surgical neurology international)》上发表,届时关于手术的全部详细过程都会刊登在上面。”
怎么证明这个手术是成功的?
任晓平回答:“既然学术杂志会刊发论文,就证明手术做得有学术价值。此前没有人提出过怎么做,但我们提出来了,包括怎么切,神经怎么处理,血管和肌肉怎么处理,在哪做,为什么这么做等等,这就是我们的成果。”
“这个手术太重要了,我们做了原创性、始发性的研究。有人认为这会是医学领域上的一块里程碑。比如中枢神经再生,一直被认为是不可突破的障碍,这方面研究全世界一直停滞不前。”任晓平强调,“人类医学史上头移植史无前例。手术要解决如何解剖、各个组织如何修复重建、怎么做才能保证术后功能得到最大恢复等一系列问题,我们的手术对这些方面做了一个详细的描述和创新性的设计。”
遗体头移植的成功是否代表着头移植手术可在活体上施行?
任晓平表示,活体的成功率要做了以后才能知道,临床前设计的方案之后也会不断改进。
另一种声音:“遗体手术”仅可视为解剖学研究
“这次所谓的头颅移植手术是在遗体上进行的,严格意义上不能称之为手术。”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功能神经外科副主任胡永生教授则认为,“手术应该是指在活体上进行的操作,在遗体上进行的实际是解剖或解剖学研究。”
胡永生介绍,当前的医学技术完全可以做到血管、神经、肌肉、骨骼的重建吻合,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离断后的脊髓如何能够完美地做到神经再生和功能重建,国际上还没有突破性的研究进展,“现在就谈什么活体头颅移植,实际上没有太多现实意义。”
“我认为应该先充分地进行动物实验,手术技术和神经再生方法得到充分证实后再考虑人体实验,这样才是对病人真正负责任的做法,也更加符合医学伦理。”胡永生说,“将来,头颅移植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但现在还差得太远太远。”
尽管对活体头颅移植持谨慎乐观态度,但胡永生也认为,17日公布的这个解剖学研究可以被看做是对真正的“换头实验”的前期实践。“它的顺利实施仅仅迈出了第一步,而人类距离真正实现活人头部的移植还有很远的距离。”
头颅移植后“你”到底是谁?
“遗体头颅移植手术成功”的消息传来的同时,“换头术”所涉及到的伦理问题也再次引发热议。
胡永生就指出,即使将来头颅移植在科学技术层面上完全可行了,随之而来的伦理问题如何解决?头颅移植后“你”到底是谁?他认为,目前对于头颅移植手术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避免浮躁浮夸,科学探索有意义,过度宣传无益处。
对此,任晓平表示,人类的医学发展史就是在一个个争议中发展过来的,1953年第一例肾脏移植手术,当时学术界、社会上都批评不应该做,人应该正常死亡,旁人不能改变这个历程。第一例心脏移植也如此,甚至都有民众递诉状,认为医生不合理、不合法、大逆不道。20年前他到美国参与的手移植手术去年也被列入了美国医保法案。他说,新事物都会有争议,有争议才会有完善。
“作为医生这是我的使命,伦理最基本的要素是生命、生存,没有生命和生存无法谈伦理。医学伦理学是为了治病救人。一个新生事物出现,人们大可以去规范它,讨论它,但是不能阻碍它,历史证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碍。”任晓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