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首席评论员沈彬
由崔永元披露的“最高法丢失案卷”的事件,从去年最后几天一直发酵到今天,如今主角已经成为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王林清。在视频中,这个看似不修边幅的男子报出了一个个猛料,吓掉了很多人的下巴,包括:陕北千亿矿权案卷宗的离奇丢失,监控坏了,领导没有主动报警;最高法有领导暗示其枉法处置另一起矿权案;王因为秉公执法而被“报复”,被跨省抓人,一度失去人身自由,最终因为参与人民法院出版社的培训,获得11万元报酬而被处分……
之后,崔永元又贴出几张不完整照片,影影绰绰地将陕北矿权案指向之前已经落马的最高法副院长奚晓明,暗示案件未审先定。
事件已然从小声嘀咕到大声质疑,无论是王林清口头报出的猛料,还是崔永元贴出的部分书证,都显示事件背后蹊跷非常大,矛头指向了中国最高审判机关。去年12月29日,最高法机关纪委作出回应:已启动调查程序。今年,最高检也对此案做出了回应。
但是,事件真相仍像是在磨砂玻璃后面,看得见的是疑惑,却看不清全部真相。
司法是社会矛盾的终极解决手段,而最高法是中国法治的最后守卫者,最高法的法官也被法律同行视为“神一样的存在”。而在这次事件当中,我们看到了最高法法官的彷徨,面对上级“报复”时的无助,面对案卷丢失的惶恐。
事件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法律职业的社会地位,是一个民族文明的标志。”作为正义执剑人的最高法法官的境遇,不是一场架空的“宫斗剧”,直接关涉这个国家的法治命运和前途,直接关涉到无数人对法治的信仰,这不是一个“大瓜”,而与我们每个人有关。有法学教授直言:此事若得不到公正处理,不知道以后怎么在法学院上课,甚至今年法学院招生都会遇到大麻烦。
中国最懂法律的人群,如果得不到法律的救济,这会是莫大的讽刺。2017年8月,王林清法官在自己的一本书的序言里是这么说的:“我做一个正直坦荡的人,可爱的孩子激励着我继续前行的步伐。”在事件当中,我们看到了王林清法官的戆气、迂直,让人想到了中国历史上那些“强项令”的故事。但是,事件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公众一直在等待权威的声音。
大V的爆料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已经被披露的信息显得支离破碎,却又强化了人们的“想象空间”。王林清法官在视频中自述的那些被上级要求枉法判决、遭到报复陷害的离奇经历是否真实?不能只有报料,没有权威回应、澄清。这个事件当中,稀缺的不是法律知识,稀缺的是勇气;稀缺的不是评论,而是真相;不能让这起事件继续停留在报料—猜谜的循环当中,它已严重影响到中国最高审判机关的公信,严重影响全社会对法治愿景的期待。
隔着屏幕的口水不能提升中国的司法公信,亿万关注者的背后是人们对依法治国的虔诚期待。事实上,之前推进的轰轰烈烈的司法改革,特别是以审判为中心的这个“牛鼻子”,就是为了实现“让审判者裁判,让裁判者负责”的目标,让法官对自己审理的案件负责,而不是让判决书背后的“领导”来决定案件。病灶曝光得越充分,治疗才会越彻底,没有人指望中国法治水平的一夜之间的突变,却乐见中国法治昂扬向上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