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加拿大一所原住民寄宿學校舊址發現215具印第安兒童遺骸，在美國引發關注。可在美國全國土著居民寄宿學校治癒聯盟行政總裁克麗絲廷·迪因迪希·麥克利夫看來，這條新聞讓那麼多美國人震驚，「有一點令人氣惱」。

　麥克利夫說，美國也存在與這類寄宿學校關聯的無主墳，「多年來，我們一直努力告訴人們這段歷史」。

　從1819年「印第安人文明開化法案」開始，美國實施一系列旨在所謂同化印第安人的法律政策，在全國範圍設立或資助寄宿學校，強行安排印第安兒童入學。有學者估計，150多年時間裏，可能直接或間接導致多達4萬名印第安兒童死亡。

　美國內政部長德布·哈蘭說，那是一段「黑暗歷史」。

　文化種族滅絕

　全國土著居民寄宿學校治癒聯盟研究人員發現，美國當初設立367所印第安人寄宿學校——其中至少73所如今仍在運營；1926年時，印第安居民學齡兒童中超過80%就讀於聯邦政府或宗教團體運營的寄宿學校。

　達特茅斯學院歷史學家普雷斯頓·麥克布賴德認為，包括印第安人保留地的非寄宿學校在內，這類旨在所謂同化印第安人的學校超過500所。

　與加拿大原住民寄宿學校相似，據全國土著居民寄宿學校治癒聯盟介紹，這類學校毫不掩飾對印第安人進行「文化種族滅絕」的意圖。美國第一所印第安兒童寄宿學校是1879年在賓夕法尼亞州開辦的卡萊爾印第安工業學校，被視為美加兩國類似學校的「典範」。開辦者、原美國內戰時期南方邦聯將軍理查德·普拉特的名言是「殺死印第安人，拯救人類」。

　作為美國首名有印第安血統的內閣部長，哈蘭22日在美國印第安人全國大會年中會議上承認，美國政府曾經試圖徹底抹去印第安兒童的部落認同、語言和文化，那段歷史充斥着長期持續的創傷、暴力和虐待、過早死亡、精神疾病等問題。

　據麥克布賴德紀錄，1879年至1934年，僅在4所學校就有至少1000名印第安兒童死亡。最主要死因是疾病——由於遭受惡劣對待，印第安學生一旦得病，死亡率很高。他估計，在這類學校，「相當可能」多達4萬名印第安兒童直接死亡或者死於居住環境糟糕，實際死亡人數恐怕更高。另有數以萬計印第安兒童被送到寄宿學校之後，就再也沒有跟家人或部落聯絡過。

　學校諱莫如深

　按照麥克布賴德的說法，在數量級上，寄宿學校制度或許可以同「血淚之路」相提並論。19世紀30年代至50年代，美國政府強迫居住在東部的印第安人離開故土，遷移至密西西比河以西地區。成千上萬人因為饑寒交迫或疾病死在途中。這條遷徙之路被後人稱作「血淚之路」。

　然而，印第安人寄宿學校的歷史卻少有人談論。在麥克布賴德看來，美國政府不清楚或者不願意說明到底有多少印第安兒童進入這類寄宿學校，其中多少人在學校死亡或者失蹤，甚至到底有多少所這類學校。

　蒙大拿州立大學博士生瑪莎·斯莫爾藉助探地雷達在一些印第安人寄宿學校尋找未標記的埋葬地。在俄勒岡州首府塞勒姆的切馬瓦印第安人學校一處上世紀60年代墓碑被夷平的墳地，她找到222具遺骸，但要找到所有死亡兒童，還需要投入更多工作。

　切馬瓦學校1880年建立，迄今仍在運營。2020屆畢業生奧雷利奧·莫里略來自亞利桑那州希拉河保留地。他告訴路透社記者，學校老師從來沒有提過這所學校的過去。「我感覺有些事情被隱瞞，我們依舊一無所知。」

　麥克利夫說：「他們必須承認過去，我們才能向前看。」

　政府承諾調查

　美國內政部長哈蘭22日宣布，聯邦政府將審查過去對印第安人寄宿學校的監督工作，就這項迫使成千上萬印第安兒童離開家庭和故土的政策所造成的「生命損失和持久後果」展開調查，以發掘真相。

　美聯社報道，調查工作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編纂和審閱檔案，以確認過去有哪些寄宿學校；二是在那些學校或附近定位已知和可能的印第安學生埋葬地點；三是查出那些學生的姓名和所屬部落。內政部計劃在2022年4月1日前完成最終報告。

　哈蘭說，這一過程將漫長、困難且痛苦，許多家庭所承受的心靈創傷和損失也不會就此被抹除。

　美國印第安人最大保留地「納瓦霍國」半自治政府領導人喬納森·內斯支持聯邦政府此舉，同時指出，社會對北美原住民的歧視時至今日依然存在於許多方面。

　這不是這段黑歷史第一次清晰擺在美國聯邦政府面前。

　美聯社報道，20多年前，時任內政部助理部長凱文·戈弗曾為印第安兒童在保留地外學校所受情緒、心理、身體和精神暴力道歉。2009年，時任民主黨籍總統貝拉克·奧巴馬低調簽署一份類似道歉文件。這份文件被「深深埋在」一份數十億美元的國防開支法案中，沒有引來太多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