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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筆端的蘭州丨路英勇:蘭州的橋給予我強大的精神之力(一)

2021-11-14
来源:香港商報網
    蘭州是黃河唯一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黃河給這座古城增添了無限的魅力和靈動。也是因為黃河,蘭州架起了10多座造型美觀、結構新穎、工藝先進、氣勢不凡的鐵路公路橋。曾於蘭州求學的中國作家出版集團黨委副書記、作家出版社有限公司董事長路英勇在其文章《蘭州的橋》中寫道,蘭州的橋見證歷史,聯通未來;喚起我美好的回憶,更給予我強大的精神之力。(記者 寇剛)
 
    原文如下:
 
    蘭州的橋
 
    中山橋
 
    說起蘭州的橋,首先想到的當然是中山橋。中山橋俗稱「黃河鐵橋」,位於蘭州白塔山下、金城關前。這座橋始建於一九零七年,被譽為「天下黃河第一橋」。一九二八年,為紀念孫中山先生改名為「中山橋」。迄今,一百多年過去了,這座古老的鐵橋依然屹立在滔滔黃河之上。
 
    上世紀上半葉,中山橋曾是蘭州境內連接黃河南北的唯一通道。今天,中山橋早已不再通車,雖然失去了交通價值,但卻成為蘭州百里黃河風情線上最引人矚目的金城名勝。我曾多次來此遊覽,最喜歡在橋上漫步,走至橋的中央,立於中流之上,俯觀滾滾河水,遠眺兩岸風光,不覺寂然凝慮,思緒紛飛。我常想,對這樣一座古橋,人們觀賞它、敬仰它,是因為它像一位堅強、睿智的老者,在蘭州一個多世紀的歷史煙雲中,用堅固、偉岸的身軀詮釋着人類文明進步的偉大智慧。
 
    但是,相對於這座橋本身,我更敬仰那些從千里之外運來橋料的騾馬車夫。
 
    甘肅省檔案館保存的《蘭州黃河鐵橋檔案》「橋料轉運案卷」記載了轉運橋料的過程。按照合同,建橋用的鐵架、洋灰、機具設備等等,都由德國製造。這些橋料從天津進港,再經鐵路運至鄭州。當時鄭州到蘭州還沒通鐵路,需要人拉車馱才能將橋料運至蘭州。「檔案」里描述運送橋料之艱難的文字隨處可見:「值茲夏秋之際,裝騾馬車行河南道則尤屬其難」;「連陰雨久,道路泥濘,不堪聞問」;「數處崎嶇,素號羊腸,艱逾蜀道」;「道路艱阻及鐵件中之大者,尤為棘手難運」;「惟時酷熱異常,西進在途車輛騾馬熱斃者,不一而足」……
 
    透過文字,仿佛看到了這樣的畫面:一九零七年盛夏的一天,從鄭州出發一隊騾馬大車,正沿着河南道逶迤前行。車上裝滿貨物,是建橋用的材料,有鐵架、洋灰,還有機具設備。每輛車上都插着標誌醒目的黃旗,有兵勇護送。儘管這個車隊是蘭州有名的車馬幫,但通過崎嶇的河南道對車夫們的意志力來說,仍然是一場嚴峻的考驗,他們必須在令人窒息的酷熱中艱難行進,每前行一步都是那麼地艱難,人和馬都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突然間,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雨後的泥濘像是大地使了魔法,讓車輪幾乎停止轉動……
 
    一九零九年八月十九日,這座由美國人設計、德國人承建、中國工匠施工的黃河鐵橋落成。
 
    七里河大橋
 
    在蘭州求學的那些年,我已記不清有多少次從七里河大橋上經過了。歲月的年輪迷濛了太多的記憶,但這座橋給予我的印象卻依然那麼清晰。
 
    七里河大橋建成於一九五八年。上世紀八十年代,從蘭州市區過黃河到西北師大,這座大橋是必經之地。西北師大位於黃河北岸的安寧區,這裡還有蘭州交通大學、甘肅農業大學等好幾所高校。當時,安寧區屬於蘭州的遠郊區,每到星期天,公交車上就擠滿了乘客,他們大多是進城遊玩、購物的大學生。
 
    記得那是一個初春的星期天,一大早我就出了校門,今天我要去西關什子的新華書店買書。那一天公交車上的乘客特別多,我被擠得動彈不得,一直掂着雙腳,難受極了。「與其這麼受罪,還不如早點下車到七里河大橋上走走呢。」我這麼想着,正好看到車停在了七里河大橋的前一站。我急忙擠到門口,跳下車。逃離了擁擠,沐浴着春日暖陽,邁開輕快的步子,心情也驟然變得暢快起來。
 
    終於走上了大橋,我沿着右側的人行道緩緩而行。橋面很寬,大概有二十米的樣子,四個車道。車輛不多,它們交錯穿梭,呼嘯而過。每當有大型車駛過,腳下就會感到一陣劇烈顫動。人行道也有三米寬的樣子,地面有些地方的顏色略深,顯然是剛剛用混凝土修補過的,看上去竟現出一種斑駁的滄桑。騎自行車的人也從這裡通過,他們不時按響鈴鐺,顯得急匆匆的。徒步行走的人急急趕路的卻很少,多半是悠閒自在的樣子,或是三五成群,走走停停,或是獨自一人,欲行還歇。我扶着欄杆,向西遠眺,河水從遠處寬闊的河面流淌過來,到橋下的時候就變得洶湧起來,在汽車的呼嘯聲中竟能聽到激流的響聲。那天我在橋上拍了許多照片,現在只剩下一張了。照片中有橋、有人,橋很樸素,人都朝着鏡頭微笑。我本不認識照片中的人,是無意中拍下的。他們的笑容毫無提防和心事,明淨且溫暖,就像那天上午的陽光。
 
    最近一次去蘭州,我又回母校看了看。在校園漫步,物是人非,追憶青春歲月的碎影,心靈不時盪起層層漣漪。晚上回賓館的路上,我特意請司機路過七里河大橋。車行橋上,速度驟然慢了下來,四車道全都排滿了車,車輛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就像是蜈蚣在爬行。看到這情景,聯想到三十年前汽車過橋的樣子,真有恍如隔世之感。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淨涼的月華與橋上的車燈輝映着,渲染出一片靜謐的繁華。
 
 
[责任编辑:郭昕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