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畫源自唐宋時期，14世紀後隨着中國文人畫的興起而逐漸衰落，後來張大千復興了潑墨畫，這種展現水墨「偶然」效果的畫法越來越多人使用。現齡103歲的畫家侯北人與張大千既是好友，又有着相似的經歷。同樣繪畫潑墨山水的他，經過多年孜孜不倦地鑽研最終自成一家，現正舉辦的展覽「墨雲彩池：侯北人畫展」展示他的鮮艷奪目、意趣十足的潑墨山水畫。 文：Janice 部分圖片：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及畫家提供
侯北人作品《禪罷且聽松》，2014年。
在港初遇張大千
侯北人一生結識不少大師名家，自小受到藝術的薰陶，是次展覽的策展人馬凱文說：「侯北人自五歲起便開始臨摹和拓印花卉圖案，而繪畫則猶如一股繩子般凝聚和貫穿了他的藝術生涯。」侯北人接受本報訪問時回憶：「早年日本留學，一到暑期就回北京，經朋友的介紹拜識黃賓虹，他教授我不少繪畫知識。」在赴日留學期間曾跟隨黃賓虹學畫，在重慶時遇到了傅抱石，二人於1943年一起舉辦了畫展，後來到香港又跟隨鄭石橋學畫，在香港居住數年後就移居美國。現在看來，他求教或來往的畫家個個皆為大師級。這位百歲畫家與張大千的初次相遇就在香港，馬凱文表示：「1955年，侯北人初遇當時已名滿世界、時常周遊列國的張大千。二人既有共同的興趣，經歷又相似，均曾在日本留學。」侯北人對記者坦言與張大千是一拍即合：「見面之後，我們彼此志同道合，便開始研究起當時國畫的畫法與趨勢，遂成為了朋友。」在是次展覽中，展示了一幅侯北人緬懷香港生活的書法作品《香港長憶》。
侯北人作品《香港長憶》，2019年。
1971年，侯北人（右）拜訪張大千（左）時於張大千在美國加州的寓所拍照。（侯北人及崑山市侯北人美術館提供）
受張大千啟發
每當講起潑墨山水，首先想起的必定是張大千，他於上世紀50年代復興了潑墨畫，當時張大千聲稱潑墨山水古而有之，取自唐宋，以此回應西方抽象藝術，更創出「潑彩」，對後世影響深遠。侯北人作為張大千的好友，也深受其影響與啟發。「那時張大千從法國開完畫展，他意識到國畫和西方畫同場展出時，國畫因為顏色不夠鮮艷、搶眼，而被西方畫掩蓋。」張大千認為國畫不能再墨守成規，兩人亦產生共鳴，想要改變國畫。
儘管侯氏與張大千均寫潑墨山水，筆者認為侯北人在顏色的使用更為「出位」。他早期的潑墨山水畫緊隨張大千對飽和色彩的使用，包括藍色、綠色等。到上世紀90年代，他潑墨和潑彩越來越具有實驗性，更多鮮艷、飽和的顏色呈現其畫中，如紅、橙、黃、青綠、藍、白等。在侯北人近年的畫作中，能看到各種水墨色彩以潑、點抹等方式看似毫無拘束般舒張畫面之上，包括展品《霜染秋山》及《秋山紅遍》，雖然兩件作品同樣描繪秋山景色，侯氏使用不同顏色、筆法讓其展現出不同的秋景，交織出如同油畫般色彩，予人視覺的衝擊。
侯北人作品《霜染秋山》，2018年。
侯北人作品《秋山紅遍》，2016年。
自然形成的山水
眾所周知，張大千創作潑墨潑彩的緣由是因其患有眼疾，由於視力衰退，他不能夠再處理國畫中精細的線條，於是開始嘗試潑墨山水的技法。「張大千說過，他創作潑墨山水畫時，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想法要畫什麼。」馬凱文介紹，張大千創作時會把墨汁倒、潑於畫紙，向四周撒上顏料，之後再讓他的助手提起貼着畫紙的木板，通過隨意搖晃或旋轉的方式來創造獨特的水墨效果。「他通常花數周才能完成潑墨山水的第一階段，之後再將畫作靜置於畫室數月甚至數年之久，同時思考如何在此基礎上作畫，將抽象的表面轉化成可辨認的表象。」而侯北人創作過程亦是先潑墨，以創造出隨機的墨象，後落筆，添加具象元素，最後補墨，在畫的某些區域添加淺墨以完成構圖。兩人用潑墨創作的方法相似，利用不確定性牽動畫紙，使彩墨自然流動，最終繪寫出自然形成的山水畫。
侯北人工作室「老杏堂」內掛滿不少大號毛筆，當毛筆蘸上墨便能創作獨特的潑墨效果。
逾百歲仍繼續創作
侯北人年屆103歲高齡，訪問期間仍中氣十足，絲毫不像百歲老人。現居於美國北加州的他仍舊居住在超過半個世紀的寓所，並且於畫室「老杏堂」內潛心創作潑墨山水。《春江泛舟圖》是他兩年前的作品，滿山松樹恍如被雲霧環繞，偶爾露出樹枝，山底下有人泛舟看山水，詩意十足。
談到以前為何想畫潑墨潑彩，就連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當時我可想畫潑墨！潑墨用的筆法在過去國畫中很少見，潑在紙上後，用自然流動的墨勾勒出山水、樹木、人物等，需要思考如何改變才能呈現出狀似實景，實際抽象的畫作。」或許正是潑墨中的不可預測令侯北人着迷，即使年齡逐漸增長，但他依舊孜孜不倦地繼續走在藝術之路上。
侯北人作品《春江泛舟圖》，2018年。
畫家簡介
侯北人，1917年出生於遼寧省。1939年赴日留學，畢業於日本九州帝國大學。1956年由香港移居美國加州。1979年創建美國中華藝術學會，為永久名譽會長。2002年，侯北人捐贈自己畢生創作的繪畫精品和他珍藏的張大千、傅抱石、朱屺瞻、黃賓虹等名家名作共300件給江蘇省崑山市，後崑山市建造了侯北人美術館並長期展示這些作品。
侯北人正創作《香港長憶》。
展覽詳情
日期：即日起至7月26日
地點：香港薄扶林般咸道九十號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馮平山樓1樓
時間：星期二至六上午9時半至下午6時、星期日下午1時至6時（星期一、公眾及大學假期休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