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令全球陷入停滯，各地政府都希望藉疫苗令人民生活回復正常，香港本周開始讓市民免費接種新冠疫苗。與此同時，圍繞疫苗的安全性、副作用仍有很多疑問，市民應該選擇哪一款疫苗？記者專訪香港醫院藥劑師學會會長崔俊明教授，解答民眾對於新冠疫苗最關心的問題。
市民可根據有效率、副作用選擇注射哪一款疫苗。
香港醫院藥劑師學會會長崔俊明接受本報專訪，呼籲公眾應多了解疫苗資訊。
政府訂購3種新冠病毒疫苗，分別為北京科興滅活疫苗（下稱「科興」）、德國BioNTech／美國輝瑞／復星的信使核糖核酸（mRNA）疫苗（下稱「復星」）以及英國阿斯利康／牛津大學腺病毒載體疫苗（下稱「阿斯利康」）。三款疫苗有什麼分別？崔俊明教授表示：「滅活疫苗是生產疫苗公認的方法，如流感疫苗，廣泛被使用了數十年，生產程序明確。滅活疫苗將病毒以化學的方式處理，使新冠病毒死亡，再打入人體，引起免疫反應，技術較為傳統及成熟，但這種培植病毒的方法較為複雜，大量生產時間較長。」
三種疫苗使用的技術均有所不同。
另一款信使核糖核酸（mRNA）疫苗屬於全新的技術，該疫苗教會人體細胞製造出一種蛋白質片段，從而觸發體內的免疫反應。崔教授表示：「引起新冠肺炎的病毒表面有棘突蛋白（Spike Protein），將新冠病毒的棘突蛋白轉化為指令（mRNA），注射後指示人體細胞製造棘突蛋白，免疫系統認識到這種蛋白質不屬於這裏，會開始建立免疫反應和製造抗體，就像自然感染新冠肺炎時發生的情況一樣。它的優點是研發周期短，較易大量生產，而且當病毒變種時也能快速改變疫苗中的指令，但它需極低溫運送及儲存，目前『復星』疫苗需於攝氏零下60至80度運送。而第三種是病毒載體疫苗，取出病毒中的棘突蛋白轉化為去氧核糖核酸（DNA），將去氧核糖核酸放入黑猩猩的腺病毒中作為載體帶入人體，刺激人體產生抗體。」當真正的病毒進入身體，已經產生抗體的免疫系統可以保護人們免受感染。
「復星」疫苗須於極低溫下運送。
如何看待「有效率」？
據臨床數據顯示，「復星」疫苗的有效率為95%、「阿斯利康」疫苗為70%、「科興」疫苗為50.65%。相信不少人都有這樣的疑問，是否應該選擇有效率最高的疫苗？崔教授解釋：「三種疫苗有效率不能直接比較，因為不同疫苗的臨床研究的對象及參與者人數都有差異。疫苗的效力取決於很多因素，例如實際接種時，長者人數或較多，會影響其效用。每款疫苗的有效率都是在不同人群、不同地方、不同職業人士中測試，並不是一看到有效率為95%就一定較好，三種疫苗的臨床保護效力均高於世衛最低要求的50%，即超過此門檻的保護效果都算合格，而且它們對重症和中度嚴重症狀都有接近100%的免疫效力。」疫苗有效率是指它能引發人體免疫反應來打敗病毒的程度，有效率越高當然克制病毒效果越好，但人體免疫反應過激也容易引發不良反應和副作用。崔教授指出：「一般來說，有效率越高代表引發不良反應和副作用的可能性越高，三隻疫苗中『科興』疫苗的副作用最低，是較成熟的技術，而『復星』、『阿斯利康』疫苗出現副作用的可能性較高。」
特首林鄭月娥（左）日前接種「科興」新冠疫苗。 （蔡啟文攝）
疫苗會改變人體DNA？
mRNA疫苗與腺病毒載體疫苗屬於較新的技術，有指注射後會改變或破壞人體其他細胞，長遠有可能引起健康問題，它們安全嗎？崔教授表示：「疫苗不會導致接種者感染新冠肺炎，因為並不使用活體新冠病毒，而且不會影響人體DNA，mRNA疫苗、滅活疫苗不會進入保存人體DNA遺傳物質的細胞核。在細胞按指令完成任務後，很快會被分解和消除，然而腺病毒載體疫苗會進入細胞核，但目前並未有證據證明會影響人類基因，長遠安全性是未明的。」據臨床研究資料顯示，三種疫苗常見副作用包括注射部位疼痛、疲倦、頭痛、肌肉痛、作嘔等，這些不良反應在一星期內就會消失。「科興」疫苗出現常見副作用的可能性比另外兩款疫苗低，以疲倦及頭痛為例，「科興」疫苗有4.2%出現疲倦及1.4%出現頭痛，而「復星」疫苗疲倦及頭痛可能性分別為62.9%及55.1%，「阿斯利康」則為76%及65%。
接種疫苗後會產生不良反應，目前「科興」疫苗的不良反應最少。
副作用有幾嚴重？
除了輕微的不良反應，少部分接種者會出現嚴重過敏反應，包括呼吸困難、臉部與喉嚨腫脹、心跳過快、全身起嚴重的皮疹等，「復星」疫苗表示嚴重過敏反應個案在一百萬人當中有11個，「科興」疫苗數據指出目前有逾1189萬人接種，當中分別有2人接種後有吉巴氏症（嚴重的神經系統問題）、44人有面癱，嚴重副作用比率很低。面對嚴重副作用個案的新聞，市民應如何判斷？崔教授認為：「藥物多人使用，出現罕有不良反應並不奇怪，市民無須恐慌，嚴重過敏反應因人而異，視乎遺傳基因及免疫系統等因素，屬罕見案例。『復星』發現疫苗當中的一種成分聚乙二醇（PEG）有機會是嚴重過敏的原因，PEG主要是用來穩定疫苗的輔助物質，一些化妝品、護膚品中都含有PEG，如果對這種物質曾有敏感史的人要小心。建議市民若有長期病患，或需要長期用藥、過敏及有哮喘問題，可先尋求醫生意見再決定是否接種。市民應該多了解疫苗的資訊，才作出決定。」政府並為接種人士出現嚴重異常事件設保障基金，首階段撥款10億元，市民接種一劑疫苗後兩年內可申索。
香港醫院藥劑師學會呼籲市民盡早接種新冠疫苗。
崔俊明教授建議健康長者選擇「復星」疫苗。
長者要小心選擇
挪威早前有非常體弱的80歲以上長者接種「復星」疫苗後死亡，崔教授表示：「目前未有明確證據顯示出現的死亡個案是源於使用該款疫苗，死亡原因，是接種後的常見副作用加重了長者本身的長期病患，例如糖尿、心血管疾病等。因此對身體脆弱的人來說，即使是相對較輕的副作用，都可能產生嚴重後果。如70歲以上長者或患有末期慢性病的虛弱患者都不建議接種疫苗，因為輕微的副作用都有可能使他們觸發併發症而死亡，提高了死亡風險。」在選擇疫苗上，有什麼建議可以給予大眾？崔教授認為：「我建議健康長者選擇有效率較高的『復星』疫苗，它的臨床研究比起另外兩款疫苗使用較多長者為研究對象，數據也顯示65歲以上參加者疫苗有效率達90%以上，『阿斯利康』疫苗臨床研究時較少使用長者個案，而『科興』疫苗對長者的有效率可能低於五成。對於年輕人而言，如果首要考慮是疫苗的有效率，認為輕微副作用並不重要，可以選擇『復星』疫苗，但如果非常擔心出現副作用，不介意有效率較低，可以選擇『科興』疫苗。三款疫苗各有優點，各疫苗的成效、副作用等數據都是公開透明的，可根據自己的需要和風險因素，權衡利弊，作出合適的選擇。」近日「科興」疫苗已率先到港，優先接種組別的市民已開始接種，「復星」疫苗將於稍後抵港。首批開始運作的五間接種中心會提供「科興」疫苗，其後二十四間將計劃提供「復星」疫苗。「阿斯利康」疫苗則最快下半年才供港。
長者在接種疫苗前要小心考慮身體狀況，虛弱及患有晚期慢性病的長者應避免接種。
香港醫院藥劑師學會與醫護聯盟的調查顯示，三成三的受訪者表示不會接種新冠疫苗，主要考慮為副作用及認為疫苗推出太倉卒，崔教授提醒：「別以為身體健壯便不用打疫苗，不要忘記身邊的家人也有可能受到感染，特別是長者，因此有責任心的年輕人都應該接種疫苗，達至群體免疫。很多人認為接種疫苗與否屬個人意願，但其實打疫苗是為了家人，也為社會。市民的接種意欲取決於所接收的資訊，最重要的是教育市民，並傳達正確資訊。」
有效率存在謬誤？
各款新冠疫苗未完成第三期臨床測試及公開全面數據，疫苗的有效率也一直處於變化中，令人疑惑有效率是否值得作為參考指標。有效率是指在一定時間內將接種疫苗的人群中感染的人數，與沒有使用疫苗而接種安慰劑後感染的人數進行比較，以評估疫苗對於接種人群的保護能力。
各藥廠已公布新冠疫苗的第三期初步臨床數據, 但市民對於有效率仍存在很多疑問。
以「科興」疫苗為例，最新在巴西的後期試驗中顯示整體有效率由早前的78%減低至50.65%，不少人都存有疑問，為何有效率會改變？其實有效率的計算是把輕、中、重症防疫三者平均算出總有效率，世衛在審批疫苗時都要求疫苗對中、重度症防疫能接近100%，而對輕症防疫較為寬鬆。根據巴西研究報告顯示，他們將所有案例分為六個種類：無症狀、非常輕微、輕微、中低、中高以及重症，之前公布的78%屬於「臨床有效率」，只包括輕、中、重度病例（即上述後四種情況），並無包括非常輕微的感染，這些參與者不須接受治療，而「整體有效率」則包括「非常輕微」症狀的個案，使「整體有效率」的數據較「臨床有效率」低。
另外，大部分疫苗應每人接種兩劑，兩劑相隔約兩至四星期注射，而「阿斯利康」疫苗較為特別，有數據顯示參與者打一針半的有效率反而更高。崔教授解釋，根據「阿斯利康」疫苗的數據顯示，第一劑接種提供64.1%保護，第二劑接種後有效率提升到70.4%，但有些試驗者被誤用不同劑量的疫苗，接種半劑加全劑的有效率反而是90%，使疫苗研發過程受到質疑，目前仍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崔教授並建議政府可留意和考慮強生（Johnson & Johnson）的病毒載體疫苗，其好處是只需接種一劑，有效率達66%，這樣令接種疫苗所需的醫療人手及資源減半。
群體免疫助抗疫
群體免疫指一個地區內大部分人口對某種特定的疾病免疫，當有足夠人數對某種疾病有抵抗力，該疾病就會自然消滅。崔教授表示全港要有約七成市民接種疫苗，才能達到群體免疫。目前16歲以下兒童、免疫系統受損人士、孕婦等不適合接種，因最早期研發的疫苗臨床研究中，並沒有使用以上人士作試驗。對於不能接種的人士而言，現在要透過群體免疫獲得保護，當社區內的大多數人已接種疫苗，即能限制該病原體的傳播能力，減少疾病傳染的機會，亦能間接保護不能接種疫苗的人。
達至群體免疫有助保護嬰兒、孕婦等尚未能接種新冠疫苗的人。
接種新冠疫苗後也不是完全安全，除了接種兩劑之間需要時間產生抗體外，仍要預防無病徵感染，崔教授指出：「疫苗能夠預防人在感染新冠肺炎後演變為中度或重症，但目前都未有足夠證據證明能預防無病徵感染，因此即使產生了抗體，也有可能受到感染而成為無症狀感染者，也有機會傳染給其他人。目前對於疫苗的免疫力能維持多久仍未有定論，但以新冠肺炎的康復者為例，抗體維持的時間約6個月，就算有疫苗出現，也不代表疫情能瞬間完結，因此注射了新冠疫苗後仍然要戴口罩及做足防護措施，以免將病毒傳染給其他人。」（記者：Kare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