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對於5月的經濟數據，多數市場分析都會認為，隨着疫情緩和，及政府一系列「穩增長」政策出台，中國經濟呈現恢復的勢頭，工業生產恢復正增長，基建投資、出口等指標均有顯著改善。這些分析都會強調，儘管以同比看，許多數據都處於負增長的狀態下，如房地產及社會零售總額等，但是以環比看，5月數據要好於4月數據，這表明經濟處於復蘇好轉之中。但實際上，如果4月數據處於一個極低水平，僅從環比看5月上升一點意義不大。比如，上海市工業總產值，4月是負61.6%，5月是負28.3%，看上去5月的負增長小於4月，但上海的經濟形勢仍然處於十分嚴峻態勢下。可以說，當前整個中國的經濟形勢基本上是處於這種狀態下。對此，從支撐中國經濟增長最為重要的兩個方面——房地產市場及社會零售總額，就可看得清楚。

　樓市鬆綁政策無奇不有

　首先，從中國房地產市場來看，1至5月份，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同比下降4%；其中，住宅投資下降3%，住宅新開工面積下降31.9%。商品房銷售面積同比下降23.6%；其中，住宅銷售面積下降28.1%。商品房銷售額下降31.5%；其中，住宅銷售額下降34.5%，房地產開發企業到位資金同比下降25.8%。其中定金及預收款下降39.7%；個人按揭貸款下降27%。也就是說，從房地產的這些資料來看，今年以來房地產一直在下行，甚至於負增長，到了5月負增長幅度不僅沒有縮小，反而還在加大。甚至於到6月，這種趨勢可能還不會改變。比如，有數據預測，6月全國100個城市新建商品住宅成交面積預計環比增長21%，同比則預計會下降41%。

　也就是說，儘管今年以來地方政府樓市鬆綁政策出台得十分頻繁。據克而瑞統計，截至5月24日，全國已有134個城市累計出台了223次樓市調控政策。這不僅在於四限（限貸、限購、限價、限售）全面鬆綁，更是利率下調、首付降低、稅費減免、財政補貼、房票盛行等等，推出了這樣多刺激住房需求的政策，但就是無法啟動現在中國的房地產。

　何也？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比如全國性的住房過剩、3年疫情居民收入及就業機會減少，人口結構的變化等，不過，可能最為重要的原因是不少城市房價急劇下跌。當房價下跌到投資者無利可圖，不僅投資者會退出市場，而且市場的房價上漲預期會出現全面逆轉。這時，房地產市場形勢急劇惡化是必然。所以，最近有不少城市紛紛出台文件限制房價下跌（房價下跌只能限制在15%以內）。市場的需求突然減少，房地產開發商又無法通過價格機制來調整市場供求關係，這樣，困境中房地產市場的球拋到房地產開發商手上，這成了房地產市場重新啟動的障礙。可以說，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不啟動，經濟形勢很難迅速好轉，特別是那些經濟比較落後的中西部地區及東北地區。而這是判斷當前中國經濟形勢最為重要的切入點，也是政府為何又重新把房地產作為「穩增長」重要舉措的關鍵所在。

　再來看居民的消費情況。在美國，居民消費佔GDP的比重在70%，儘管中國居民消費佔GDP的比重不是美國這樣高，但其重要性一點都不可低估。就當前內地居民的消費而言，在近3年的疫情衝擊之下，線下線上的消費都復蘇乏力。國家統計局資料顯示，繼4月社會零售總額降幅達到11.1%之後，5月仍然是6.7%的負增長。從品類看，多數品類（特別是可選品）仍處在負增長區間，汽車、服裝、金銀珠寶、家具、家電等品類降幅均超過10%；餐飲收入改善不大、同比跌幅在20%以上，反映接觸性聚集性消費恢復不力。此外，從線上零售情況來看，表現同樣十分乏力。4月實物商品網上零售跌幅一度超過2020年初，5月伴隨物流運輸修復才出現反彈。更為明顯的是，線上618購物節，居民同樣反映十分冷淡，與往年的火爆情況完全不同。

　居民市場預期全面轉弱

　這不僅在於受疫情的衝擊及影響，讓居民的可選擇消費商品及方式減少，消費意欲減弱，更大在於絕大多數企業經營上困境或是讓居民工資水平降低，或是就業機會減少，讓絕大多數的居民收入水平降低導致沒有能力消費，特別是對那些低收入居民來說，他們根本無法享受抵扣稅減免優惠，也無能力享受購車補貼優惠，推出的許多經濟復蘇的財政政策根本無法在他們身上體現。

　再加上面對當前這種疲弱的經濟，許多居民的市場預期全面轉弱。比如，今年1至5月居民新增貸款13318億元，是近10年來新低。其中，短期貸款僅為1927億元，創2009年以來新低，反映居民消費金融需求薄弱；中長期貸款，主要是以住房按揭貸款為主，只有11433億元，是2016年以來新低。2022年2月、4月中長期貸款均為負值，更是歷史上首次出現情況。也就是說，居民願意通過融資模式進行消費及進入房地產市場。如果居民趨勢性地收縮槓桿，對消費的負向影響肯定是巨大的。

　可以說，房地產市場難以啟動和居民消費意願疲弱是影響中國經濟增長兩個方面，但目前這兩個方面都不太樂觀。對此，政府要密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