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深地名故事 | 百年風雨 地名載之-香港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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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深地名故事 | 百年風雨 地名載之

2022-09-13
来源:香港商報網

   作者:木木  文史學者

 9月2日,由香港商報、深圳市地名學會、深圳特區報、讀特客戶端、深圳新聞網等五家機構聯合舉辦的「港深地名故事網上徵集大賽」如期啟動。徵集時間持續到年底,內容包括文稿、視頻、音頻、線索、故事等。前一天原本有個啟動儀式,同時舉行港深歷史文化專家學者連線對話會,卻因疫情原因推遲了。

 在活動宣傳廣告中,主辦方給了我一個新身份——文史學者,這不禁引發我對自己職業角色的思考。從1981年參加工作,迄今40餘年,先後做過中學教師、理論研究者、公務員,現在又到人生轉段時刻。如果說前幾次職業身份改變,主要還是隨波逐流順勢而為的結果,這次卻是審時度勢的主動選擇。轉段是一個過程,5年前在《文匯報》開設「詩語背後」專欄,算是這個過程的開始。今年7月10日,聯合書店本來藝文館以「百年風雨地名載之」為題,為我的新書《藏在地名里的香港》舉辦分享共談會,則具有一定標誌性。

 我的「文史學者」身份,脫胎於香港地名故事。從過往經歷看,也許因為走的地方比較多,自己又對歷史文化感興趣,每遇有趣地名,都存一份探究之心。中國文化對命名是很執着的,有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的說法。人物事件、職位頭銜、人際關係,各有相應稱謂,含糊不得。地名作為一個地方的歷史文化名片,尤其受到重視。凡是有特色的地名,無不具有豐富的內涵,承載着特別的寓意。

 為一處山峰、一個海灣、一條街道、一座城市命名,終究是一種文化現象。地名的文化特徵,先是反映在命名過程中,進而作為一個場域,並演變成某種文化符號,影響着人們的思想和行為。當兩種文化相遇,或融合或碰撞,就會發生某種形式的博弈。香港雙地名現象的出現,是明的博弈;而像皇后大道這樣的地名存在,是暗的博弈。當然,無論明的博弈還是暗的博弈,都要在相對寬鬆的環境裏才會成為現實,否則只能相互取代。

 雙地名,即同一地點擁有兩個名稱,其他地方有沒有類似情況我不清楚,但在香港比較常見。雙地名並不是同一地名的不同語種互譯,而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名字,音不同,意也不同。出現這種情況,反映了中國傳統文化與港英殖民文化的旗鼓相當:某地已經有了廣泛使用的本土地名,殖民者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又給它取一個新地名,但新地名並未獲得壟斷地位,舊地名照常使用。略舉幾例:

 赤柱與Stanley,中文名稱是因為當地曾有很多木棉樹,開滿鮮紅的花朵,在陽光照耀下像赤色的柱子;英文名稱則是以英國強佔香港時的殖民地大臣命名。

 香港仔與Aberdeen,中文名稱原本叫香港,因附近有轉運香木的港口,後因整個島嶼被稱作香港而改為現名,意為「小香港」;英文名稱則是以英國強佔香港時的外交大臣命名。

 扯旗山與Victoria Peak,中文名稱緣於清嘉慶年間海盜張保仔盤踞附近海域,利用該山作瞭望台,看見海上有商船經過,就用旗號通知山下營寨攔截;英文名稱則是以英國強佔香港時的英女皇命名。

 淺水灣與Repulse Bay,中文名稱是因為附近有一個深水灣,兩者相對應而得名;英文名稱則是以1840年代停泊此地的一艘英國軍艦命名。

 銅鑼灣與Causeway Bay,中文名稱是因為該處海岸線形似銅鑼;英文名稱則是由於怡和洋行19世紀末在這裏修築了一條海堤(Causeway)。

 所以,名副其實的雙地名,不只是一個地點擁有兩個名字,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平等使用,英文場合用新取的英文名,中文場合仍用原來的中文名。這有點像一對獨生子女生了孩子,爺爺奶奶給取個名字,外公外婆也給取個名字,各叫各的。

 皇后大道的得名,卻是一個滑稽中略帶酸澀的歷史笑話。1840年代英國殖民者佔領香港後,在太平山北麓修築了一座新城,以女皇命名,稱維多利亞城。同時,把背後的扯旗山(太平山主峰)改名為維多利亞峰,面前的海港命名為維多利亞港。維多利亞城的主幹道由首任港督砵典乍親自命名為Queen's Road,即女皇大道,以表達對女皇的敬意。但Queen在英文中既可以是女皇,也可以是皇后,當時不知是哪位華人官員出於什麼原因,把它翻譯成皇后大道,並一直沿用下來。

 對這個誤譯,港英當局曾於1890年發文予以澄清。但人們將錯就錯,還是稱之為皇后大道。為了給女皇「正名」,當局趁填海修建的干諾道落成,把連接維多利亞城三大主幹道——皇后大道、德輔道和干諾道的一條南北向小街命名為Queen Victoria Street。可是,中文名稱仍被譯成域多利皇后街( Victoria亦譯作「域多利」)。無奈之下,當局借紀念維多利亞女皇登基60周年(1897年)之機,在維多利亞城西郊新修築了一條與皇后大道差不多長的郊區公路,直接以女皇的名字命名為Victoria Road,以確保不再被「誤譯」。

 香港歷史博物館有一個富有特色的常設展覽《香港故事》,從史前時期一直講到香港回歸。它與通常偏重於宏大敘事的展覽不一樣,從布展方式到展品選擇都很接地氣,讓人印象深刻。可惜2020年10月已停展,據說要待充實內容後重開。我以前去看過好幾次,停展前夕再次前往,帶有一點告別的意思。現在看來,既是告別展覽,也是告別香港,因為我在當年年底就結束在港工作而返回內地了。其間,一塊展板引起我的興趣,上面講華人對維多利亞城自有一套約定俗成的名稱「四環九約」,而港府公布的維多利亞城與華人稱謂的四環九約範圍大致相當。展板一一列舉了四環九約所對應的地方,並以這樣一段略帶煽情色彩的解說詞結尾:

 「時移世易,物換星移。今天香港的面貌與昔日已大不相同。透過觀賞這些照片,會勾起滄海桑田之嘆。它們記錄了一個已逝去的年代,從中可以看到時代的轉變和香港發展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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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圖:香港淺水灣。中新社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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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维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