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國家主席習近平2022年12月9日在首屆中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峰會發表題為《繼往開來，攜手奮進共同開創中海關係美好未來》的主旨講話，提出未來3到5年，中國願同海合會國家在多個重點領域加強合作，包括「構建能源立體合作新格局。中國將繼續從海合會國家擴大進口原油、液化天然氣，加強油氣開發、清潔低碳能源技術合作，開展油氣貿易人民幣結算」。國內外評論尤其關注「開展油氣貿易人民幣結算」，有些評論甚至稱之為「石油人民幣」。

的確，中國石油的70%以上、天然氣的40%以上都來自進口；阿拉伯國家，尤其海灣國家是中國能源的主要來源地。沙特佔了中國進口石油近20%，近些年一直是中國最大的能源進口來源國。不久前，卡塔爾與中國簽訂一項長達27年供應400萬噸天然氣合同。這一切意味着中國與海灣阿拉伯國家開展石油和天然氣貿易人民幣結算，前景頗可觀。然而，不宜不加分析地談論「石油人民幣」。

「石油美元」為鞏固美國霸權

無論就全球格局還是就中美兩國狀況而言，目前處萌芽狀態的「石油人民幣」不能與「石油美元」相提並論。

20世紀70年代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固然對美元的威信產生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卻為全球以美元為主導的金融市場空前拓展創造了條件。「石油美元」是美國鞏固美元霸權的一種方式和一個手段，其能夠成事，讓美元繼續稱霸全球，是由於其他國際大宗商品皆以美元為計價和結算工具。換一個角度看，20世紀70年代石油輸出國組織使用石油為武器挑戰美西方發達國家，未脫美國主導全球格局之窠臼。當時，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具備挑戰美國和美元霸權的力量。

弔詭的是，20世紀70年代美國和美元霸權頗有一往無前之氣概，其實是孕育日後「由盛向衰」的局面。進入21世紀，美國和美元霸權遭遇強有力挑戰。以2008年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引發以美國為首，波及世界大多數國家的嚴重經濟衰退為標誌，美國和美元霸權呈現衰退態勢。

而今，「石油人民幣」正處於萌芽階段，聲勢雖不能望「石油美元」以及國際大宗商品普遍使用美元之項背，卻代表世界重心由西方向東方轉移之歷史巨變和時代巨變。把「石油人民幣」與「石油美元」相提並論，容易抹煞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中阿以「石油人民幣」對抗美霸凌

第二個區別是，「石油美元」是美國維護其霸權的方式和手段，「石油人民幣」卻是中國反制美國霸凌的必要措施。俄烏衝突爆發後，美西方空前嚴厲制裁俄羅斯，動用了金融武器。俄羅斯不得不推動盧布結算、打造與美西方貨幣平行的結算體系。美國視中國為其最主要對手，已然對中國採取貿易、投資和高科技領域的制裁措施，不能排除今後對中國採取金融制裁，中國必須制定和實施應對方案。必須指出，海灣阿拉伯國家願意推行「石油人民幣」，可見中國反制美國霸凌是得道多助。

中國與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石油人民幣」是一部分，還有工程承包、投資和其他商品貿易。包括海灣國家在內的中東地區，在中國企業的全球工程承包中佔獨特地位。對外工程承包帶動中國機電產品及其他高新技術產品的出口。從2020年開始，中國成為阿拉伯世界第一大交易夥伴，目前規模逾3300億美元，其中，與海灣阿拉伯國家貿易額佔了近一半。「石油人民幣」的前景，是逐步擴大至中國與海灣阿拉伯國家的大部分交易。

審時度勢，一貫是中國政府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的策略指引。我們不做同國家核心利益和國力不相符的事。「石油人民幣」不企圖排斥「石油美元」，更不追求取代「石油美元」。但是，我理解，中央政府希望香港作為中國的國際金融中心，能夠促進「石油人民幣」和人民幣在其他國際經貿投資領域擔當重要角色。

香港金融當局應當主動配合國家金融當局，與海灣阿拉伯國家金融當局合作，設計和運作「石油人民幣」結算機制和經營相關人民幣資產。

香港法律界及其他專業界應當主動走向海灣阿拉伯國家，為「石油人民幣」提供相關專業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