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八駿

    2022年9月16日，在烏茲別克斯坦的撒馬爾罕舉行上合組織領導人峰會期間，印度總理莫迪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會晤時對普京說：「我知道今天的年代不是戰爭的年代，我在電話上也曾對你談到過這一點。」從外交策略看，莫迪含蓄地批評俄羅斯對烏克蘭實施特別軍事行動，是平衡印度在實際上給俄以經濟幫助。但從莫迪對於印度所懷抱的雄心看，是真切地期盼世界和平。

    2023年6月22日，莫迪訪美期間，應邀向美國國會兩院聯席會議發表演講。莫迪說：「當我第一次作為總理訪問美國時，印度是世界上第10大經濟體。現如今，印度是第五大經濟體。印度很快將成為第三大經濟體。」稍具常識者皆明白，需要和平的外部環境，印度才可能達至如此宏願。

    然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不以任何國家任何人的意願為依歸。在百年變局形成比較明朗的格局前，各國皆以本國國家利益為上，這應當是我們觀察和分析錯綜複雜世局的基點。茲試舉二例。

    美俄以各自國家利益為上

    2021年11月18日，美國蘭德公司發表題為《美國該如何回應俄羅斯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最新舉動？》的報告，建議美國政府說服烏克蘭承認東烏事實上已獨立的現狀，因為美國基本無法說服俄羅斯讓步。報告認為，如果普京決心開戰，那麼美西方僅憑經濟制裁很難奏效。美國不可能為了烏克蘭流血，最好的辦法便是勸烏克蘭政府接受現實，否則烏克蘭會遭更大災難。蘭德公司的分析合乎事實和邏輯，但不被拜登政府採納。

    2021年11月25日，在蘭德公司發布報告七天後，俄羅斯官方智庫俄羅斯國際事務理事會和瓦爾代俱樂部共同發表題為《俄烏戰爭會是未來的基本前景嗎？》的報告。報告闡明俄烏戰爭不應發生的理由——一旦開戰，俄羅斯將被西方輿論貼上「入侵者」標籤，在外交上被孤立；一旦開戰，美西方軍事援助將進一步壯大烏克蘭軍事實力，俄羅斯無力阻止這種基於陸路運輸的軍援，北約東擴將在事實上更進一步；一旦開戰，美西方將全力制裁俄羅斯，切斷俄羅斯與國際金融體系聯繫，美國將在能源貿易中佔上風；一旦開戰，烏克蘭東部地區民眾對俄羅斯的忠誠是不顯著的，俄羅斯未必有能力消化這部分新增領土；這場戰爭將急劇惡化俄羅斯國內局勢，加劇社會不穩定。俄羅斯兩個重要智庫的報告言之成理，但不被普京採納。

    俄烏衝突持續了逾兩年。至今，國際上仍有一些人以為，拜登和普京應採取上述本國重要智庫的意見。然而，值得深思的是，拜登和普京為什麼都不聽？2024年1月30日，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在華盛頓的美國重要智庫「外交關係協會」（CFR）發表演講時，批評特朗普政府之前的美國政府的對華策略，稱那種策略基於避免摩擦優先而非追求美國國家利益。在筆者看來，沙利文這番話可以用來批評蘭德公司和俄羅斯國際事務理事會、瓦爾代俱樂部的報告。美俄這三個具重要影響力的智庫，皆脫離各自國家的根本利益，局限於俄烏衝突的得與失來提供關於本國戰略的建議。

    美為維護霸權必定遏制中國

    美西方之所以支援烏克蘭與俄羅斯打仗，不是不知道就這一場戰爭而言，俄羅斯不可能敗，烏克蘭必定支付昂貴代價。普京決定採取軍事鬥爭，也不是不知道美西方必定傾力支援烏克蘭。關鍵在於，俄羅斯與美西方在歐洲如「一山兩虎」，為各自國家利益，戰爭不可避免。

    同樣的邏輯適合中美關係。拜登政府一再強調中國是目前唯一一個既有意願重塑國際秩序，又確有經濟、外交、軍事和技術實力能將其實現的國家。基於這一根本性質的判斷，美國為維護其霸權必定同中國決一高下。

    目前，拜登政府對中國放下身段加強對話和溝通，標榜對中國是競爭而不對抗不衝突，是因為美國深陷烏克蘭危機和中東危機，缺乏同中國對抗和衝突的力量。在中長期，美國與中國脫鈎是大趨勢，對抗衝突的風險一直存在。美國一旦從烏克蘭危機和/或中東危機脫身，必定使各種手段遏制中國。

    頂圖：當地時間2月24日，聯合國安理會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烏克蘭問題公開會。圖為全體代表起立為俄烏衝突遇難者默哀。中新社